突然闖進來的宮女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說的話,更是在讓在場所有人的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鍾璃心中本就隱隱覺得不對。
見了紫紗等人瞬間驟變的神情,她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鍾璃暗含警告地看了想開口的紫紗一眼,死死地盯著跪著不住哭哭啼啼的宮女,啞聲說:「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宮女沒來得及說話。
紫衣蒼白著臉道:「娘娘!這宮女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口中胡言更是一個字有也不可信,您……」
「閉嘴。」
鍾璃半點眼神也不曾分到紫衣的身上,依舊定定地看著那個宮女。
宮女看起來怯怯的,卻又像是被鍾璃話中無聲的鼓勵激勵到了,鼓起勇氣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噼里啪啦地說起了宮外的事兒。
她說的每一個字,鍾璃都能聽懂。
可合起來是什麼意思,卻足足讓鍾璃的大腦空白了好一瞬。
宸兒怎麼會突然失蹤?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現在到底找到人沒有?
獵場那裡又是什麼情形?
鍾璃的沉默讓人心裡沒底。
原本喋喋不休的宮女莫名有些底氣不足,抽噎了一下才小聲說:「奴婢還聽聞,此次大皇子失蹤並非意外,而是皇上故意為之。」
否則以祁驍的本事,他真想護著一個孩子,又怎會出半點差錯?
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作妖的又有幾人?
做到這種無聲無息不引人察覺的程度,除了皇上本人,還能有誰?
近來雖說雙生子不祥之人少了。
可有這種偏見之人並非少數。
祁驍身為皇帝,也難免會受到旁人想法影響。
萬一他也覺得,雙生子是不祥的。
想藉此機會處理掉一個消除負面影響呢?
宮女這話落在紫紗等人耳中無異於是誅心。
紫紗當即冷了臉,咬牙怒斥。
「放肆!皇上的名譽可是你等賤婢可輕言詆毀?!膽敢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詞離間娘娘和皇上的情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來人啊!將這賤婢拉下去打死以儆效尤!」
鍾璃聞聲沒動,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宮女見狀卻急了。
她眼巴巴地望著鍾璃,著急地說:「娘娘,奴婢說的字字屬實,您若是不信,大可派您信得過的人出宮打探,一試便知真假。」
「奴婢剛剛所說但凡有半句不實之言,就讓奴婢不得好死!」
紫紗著急地還想斥罵。
鍾璃卻輕輕地說了一句:「夠了。」
紫紗懊惱咬牙,卻也不敢多言。
鍾璃意味不明地看了那個宮女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你是如何知道這事兒的?」
宮女像是早就猜到了鍾璃會這麼問,脫口而出:「奴婢三日前獲恩出宮與家人相聚,在宮外聽說了此事,特特托在逐鹿獵場附近的親戚幫忙打聽了一番真假,大皇子失蹤一事根本就瞞不住,此時宮外早已因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了,娘娘不知情,那是因為有心人蒙蔽了娘娘的耳目,奴婢往日受過娘娘恩惠,實在不忍見娘娘被奸人蒙蔽,故而今日才找了機會前來,想讓娘娘知曉清楚。」
這一番說辭有理有據。
乍一聽倒是讓人難以懷疑。
鍾璃看似疲憊地摁了摁眉心,輕飄飄地說:「如此說來,你倒是有心了。」
宮女有些喜出望外,卻還逼著自己做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娘娘不怪奴婢多事就好,奴婢只盼著大皇子能安然歸來,若能如此,奴婢今日就算是死了也知足了。」
鍾璃意味深長地扯著嘴角笑了。
「你是該知足了。」
宮女一臉詫異地看著鍾璃,像是聽不懂鍾璃這話的意思。
鍾璃像是累了,閉了閉眼,淡淡地說:「紫雲,拉下去處置了吧。」
驟然被點名的紫雲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不等滿臉詫異的宮女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飛身往前抬手就將人打暈了過去。
紫衣趕緊上前幫忙,合二人之力,飛快地將暈過去的宮女拖走。
眼前終於恢復了清淨。
鍾璃也一副看不出情緒的樣子,紫紗紫荊對視一眼,二人眼底皆是不可說的惶然。
鍾璃這樣子,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遲疑許久,紫紗小心地開了口。
「娘娘,您……」
「事發多久了?」
鍾璃突然打斷了紫紗的話,字裡行間夾雜著的都是不可說的森然冷意。
紫紗愣了愣,啞然說不出話,無聲之下,眼眶卻是紅了。
鍾璃本是想試探一下。
可一看她那反應,心裡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她強壓心頭的驚濤駭浪,苦笑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想瞞著我嗎」
聽到這話的眾人紛紛垂首跪了下去。
長久沉默之後,紫紗壓抑著哭腔開了口。
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說清楚,紫紗生怕鍾璃誤會了祁驍的用意,趕緊說:「皇上不讓消息傳到娘娘耳中,是生怕驚擾了娘娘養胎,並非是……」
「他什麼性子,我難道沒你清楚?」
鍾璃阻止了紫紗接著往下說,無奈苦笑。
「只是他不想讓我知道,有些人,卻是生怕我不知道呢。」
剛剛那個宮女的話聽起來是無差錯。
可鍾璃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之處。
紫紗幾人的能力鍾璃是知道的。
在祁驍的授意下,她們想封鎖消息,瞞住宮中深居簡出的自己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她都難以知道的消息,那宮女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本就是最大的不解之處。
更何況,整個鳳儀宮都被看守得嚴嚴實實,連只別有用心的蒼蠅都飛不出去,那宮女又怎會有機會出宮聽八卦?
大皇子出事兒,祁驍做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封鎖消息,斷絕逐鹿獵場與京城的通道。
那宮女口中的親戚若真是去打探真假了,只怕早就被抓起來了,又怎會有機會出現在這兒?
再說了,祁驍心有大志並非一日兩日。
要真是對雙生子的存在不滿,大可在雙生子出生的第一時間採取措施。
何必等到今日才出手?
鍾璃閉著眼冷冷一笑。
「本就是一個拙劣至極的把戲,想的就是讓我亂了分寸出岔子,我要是真就這麼聽之任之了,就真像是個傻子了。」
紫紗聞言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起碼鍾璃沒在急怒之下失了理智。
這就是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兒。
鍾璃沒理會紫紗等人的複雜情緒,半晌後啞聲說:「宸兒那邊到底是社麼情況,還是沒找到人嗎?」
紫紗滿臉苦澀地搖頭。
所有人都盡力了。
但是真的沒找到。
似乎是怕鍾璃衝動,紫荊也趕緊說:「娘娘如今情形不同從前,您萬不可衝動。」
鍾璃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說:「我衝動什麼?」
她是個孕婦。
還是個肚子大得像個鼓一樣的孕婦。
平日裡多走上幾步尚覺得喘,更何況做別的?
鍾璃再心焦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
她現在若是失了理智執意前往逐鹿獵場,那才是最大的麻煩。
而且迄今為止,傳回的消息都只說大皇子是失蹤。
失蹤和死亡不一樣。
丟了的人還活著。
只要用心就能找回來。
兇手若真是想要殺了孩子,那大可不必費盡周折把人帶走。
所有的線索都一一表明,孩子目前雖下落不明,但是暫且安全。
鍾璃心跳如鼓,卻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她反覆思索紫紗剛剛話中提及的信息,沉沉地說:「將宮中信得過的太醫都叫來鳳儀宮中備著,對外傳出消息,就說我受了驚動了胎氣,如今不省人事,情況危急。」
有孕之人最忌諱這樣不吉利的說辭。
一直沒說話的徐嬤嬤急紅了眼。
「娘娘這是做什麼?好好的何苦這樣說自己?」
鍾璃無聲冷笑,淡淡地說:「宮外出了事兒,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盯著,我要是不出點兒亂子,狐狸又怎會露出尾巴?」
若幕後之人真是衝著祁驍的後宮,或是祁驍屁股底下的皇位來的。
殺祁驍太難了。
對自己下手顯然更為簡單便利。
鍾璃就不信,傳出這樣的消息後,幕後黑手還能忍得住不出手。
只有把人逼急了,才更有可能在僵局中找到宸兒的蹤跡。
鍾璃默默地在心裡念了一聲佛,無聲祈禱。
寶寶,一定要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