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恍惚間真信了鍾離流和赤珠成了,每天都在等著這兩人來找自己坦白。
可坦白的人沒等到,先等來的,是祁驍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前三日,祁驍就被各種事務纏得難以脫身。
甚至都沒能抽空來打攪鍾璃的清淨。
時至今日,祁驍都未曾說明鍾璃的位份何定,以何種身份入宮。
什麼時候入宮。
鍾璃不急不忙地過自己的日子,甚至還有心情帶著兩個娃娃在廚房裡做點心。
跟她的氣定神閒相比,外邊的人卻為祁驍會立哪家女子為後吵破了頭。
民間甚至還有人為之設下了賭局。
京中世家有名聲在外的女子皆在榜單之上,其中不乏聲名讚譽者,也有才情出眾的。
無論哪一個拎出來,從家世和名聲來看,都比鍾璃這個糟糠之妻好上太多。
身為糟糠之妻,鍾璃頗有自知之明,也很少在外露面。
她不急,有人先坐不住了。
柏箐櫻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帶著鍾璃許久未見的祁悠上了門。
祁悠是府中庶女,之前兄長更是犯了錯。
因鍾璃一念之善,最後相依為命的兄妹二人才得了善果。
故而祁悠心裡一直存著對鍾璃的敬意。
雖礙於身份,怕外人說自己攀帶鎮南王府的威勢,明面上不怎麼與鍾璃來往,可私底下,大小年節各色時禮都不曾斷過。
鍾璃此時見了祁悠,覺得意外的同時,又有些淡然。
能在這時候來看自己,可見自己當年的一時心軟不算錯。
祁悠嫁為人婦,臉上沒了鍾璃印象中的青澀,眉眼間沉澱出了優雅大氣,面色紅潤身條勻稱,可見在聶家過得不錯。
鍾璃含笑讓兩人坐下,又趕緊讓人給柏箐櫻拿了墊著後腰的軟枕,才說:「你這麼重的身子,怎想著這會兒來了?就算有什麼要緊事兒,遣個丫鬟來說也是行的。」
柏箐櫻苦笑著搖頭。
「那可不成,我想你了自然就得親自來瞧瞧,讓外人前來像什麼樣子?」
鍾璃聞言好笑不已,看向了祁悠,笑道:「還有你不是剛出月子嗎?不在家中好生休養,怎就出來走動了?」
祁悠上月剛產下一女,加上之前的一子,算是湊足了一子一女的意頭。
她生產後並未張揚。
鍾璃得了消息,還是讓人送了一些東西過去。
祁悠在外,就是鎮南王府出去的人。
只要她有所表示,就證明祁悠是被鎮南王府認可的,有娘家可依。
有了依靠,在婆家才不會任人欺辱。
祁悠自然知曉鍾璃的好意,聞言眼眶微紅,起身對著鍾璃恭敬行禮,低聲說:「王妃顧念我感激不盡,按理說王妃回京之時就理應上門拜訪,只是那時我懷相不太好,家中人不放心我出門走動,對外界消息也知之少,如今身子爽利了,自然是要趕緊來向王妃請安的。」
祁驍登基,鍾璃理應是當之無愧的皇后。
可反對鍾璃當皇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多到數不清。
祁驍至今含糊不清的態度,更是助長了有心人的氣焰。
祁悠出了月子後才恍惚聽人提起,說鍾璃可能是當不了皇后了。
她心焦得不行,想打探消息又無從下手。
正好見了同樣得消息不久,同樣有心鍾璃的柏箐櫻,索性兩人一合計就上門了。
不管鍾璃能不能當上皇后。
鍾璃對她的恩情祁悠都是銘記在心的。
終身不忘。
祁悠不想提起那事兒讓鍾璃傷心,壓下眼中淚意,從帶來的食盒裡拿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匣子,遞到鍾璃面前。
「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麼像樣的東西,這是家兄讓我帶來的一點心意,還望王妃笑納。」
祁悠說得隨意,鍾璃也沒怎麼當回事地把盒子接了過來。
因在場的都不是外人,鍾璃也沒避諱,直接就把盒子打開了。
出人意料的是,盒子中裝著的並非別物,而是一疊厚實的金票。
一張十萬兩的面額,足足有手掌厚的那麼一疊。
粗略算下來,這可是上千萬兩銀子。
饒是鍾璃不缺錢,見了這麼多扎手的金票也有些恍惚。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祁悠,有些震驚。
「這是祁允給我的?」
祁悠顯然也有些意外祁允會讓自己給鍾璃帶金票。
可聞言還是點頭。
「正是,哥哥在外不方便趕回來,只托人讓我把這個匣子轉交給王妃,並未說其他的。」
鍾璃看著滿滿一匣子金票,當真是有些茫然了。
祁允這是幹什麼?
她恍惚間想把匣子放下,匣子抖動露出了底部的一個東西。
鍾璃眯著眼把金票撇開,看清了裡邊的東西是什麼樣子。
一個精鐵所制的令牌。
上邊烙著宛生商行的烙印,看著就是個不尋常的玩意兒。
隨令牌一起的,還有祁允親筆所書的一行字。
拿此令牌,宛生商行上下皆可受王妃驅使。
宛生商行是祁允離開鎮南王府後創建的商行。
雖成立時間不長,在祁允的努力下,卻也逐漸成為了籠罩南北的大商隊,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當初鍾璃征戰南疆,還有後來祁驍出征時,這家商行都出了不少力。
鍾璃自然明白,這令牌的重要性。
鍾璃把玩著這用意深厚的令牌沒吭聲。
祁悠見了有些不忍,低聲說:「兄長還說,當初得王妃寬恕宛獲新生,莫大恩情自當以命相報,但凡王妃有用得上的地方,必不推辭,全力以赴。」
鍾璃聽著她的話微微一怔,卻突然明白了宛生二字的含義。
宛若新生。
祁悠感激她。
是因為在她的一念之善下,獲得了不一樣的人生。
祁悠短暫的前半生儘是孤苦無依。
掙脫了鎮南王府這座囚籠後,倒是不一樣了。
對他而言,的確是與破繭重生無異。
鍾璃對此並不居功。
她笑了一下,淡淡地說:「他能有今日,是他自己博取得來,我可不敢腆著臉居功。」
祁允送來的東西價格實在貴重,鍾璃不太想收。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遲疑,祁悠無聲苦笑。
「世上何物能貴重得過性命呢,王妃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能給些金銀外物,已經是我們兄妹唯一能做的,就當是我們兄妹二人求個安心,王妃就收下吧。」
鍾璃剛想拒絕。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柏箐櫻就忍不住道:「是啊,阿璃你就收下吧,萬一真出了什麼變故,日後你用得上銀子的時候多了去了,多些備著總是不錯的。」
鍾璃聽得茫茫然然,眼中滿是不解。
到底是什麼,給這些人造成了自己似乎很缺錢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