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親手送我一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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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捉到祁驍話中畢露的殺氣,徐久林啞然無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聽到祁驍輕輕地說:「來都來了,不如就都留下吧。」

  鍾璃在昨日就想法子和祁驍取得了聯繫。

  知道鍾璃無礙,祁驍眉眼間的陰霾都散了許多。

  行事上也沒了之前的浮躁,謹慎了不少。

  這樣的轉變對鎮國軍而言是好事兒。

  但是對耶律浧而言,或許就是一場災難。

  雙方主將都打定主意,要不惜代價把對方留在這裡。

  堅持的結果就是,雙方再度發生碰撞的時候,戰況慘烈到讓人不忍直視。

  鎮國軍拼命要把入侵者趕出自己的土地。

  北漠大軍則是為了活命而拼命。

  就像是草原上的兩個狼群狹路相逢。

  碰了面,見了血,唯有死戰方休。

  三日後,鍾璃終於小心翼翼地繞到了耶律浧的後方。

  距離前方戰場不足百里。

  不用她開口問,霍雲齊就低聲把前方戰況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雙方交戰各有勝負。

  折損都極為嚴重。

  說完,霍雲齊遲疑了一下,看鐘璃神色沒很大變化,才低聲說:「據探子來報,今日王爺和蕭鼎王都親上了戰場。」

  主將其實是很少自己親自上戰場的。

  要麼是戰況陷入了膠著。

  要麼就是戰事進行到了最後決戰的節點。

  又或者說,是雙方的忍耐都到了極點,終於要一決死戰了。

  鍾璃像是沒聽出霍雲齊的擔心似的,輕笑道:「那咱們來得還真是時候。」

  再晚一些,就只能來幫忙打掃戰場了。

  鍾璃的輕鬆引得周圍人輕笑一笑,略顯沉悶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修整了半個時辰,鍾璃緩緩呼出一口氣,翻身上馬。

  「出發!」

  今日的戰事,的確是到了極為緊要的關鍵時刻。

  祁驍和耶律浧坐在馬背上,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空氣中殺氣無聲流動。

  耶律浧表情複雜了看了祁驍一眼,要笑不笑地說:「看來宣帝宮中的玉靈芝還算好用,否則鎮南王今日也不能站在這兒。」

  祁驍墜崖後,武功全失的事兒常人不知。

  但是在有心人眼中,卻不是秘密。

  得知玉靈芝對祁驍的傷有用。

  耶律浧對宣帝宮中的玉靈芝也起了興趣。

  只是在他想動手的時候,玉靈芝就找不到了。

  他前後查了許久,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最後線索的盡頭指向了鍾璃。

  鍾璃為何會出現在津南,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想到鍾璃不惜冒著風險前往津南,替祁驍尋玉靈芝,耶律浧不知是譏還是諷地呵了一聲,語調微妙。

  「鎮南王有一個好王妃。」

  若不是鍾璃,鎮南王府絕不會是現在的這種情形。

  也不會這麼強大。

  耶律浧從不認為自己比不上祁驍。

  但是論鎮南王妃和蕭鼎王妃,十個蕭鼎王妃,也比不上半個鐘璃。

  祁驍喜歡聽人夸鍾璃。

  哪怕此時是在戰場上。

  夸鍾璃的人是自己的敵人。

  他眼底深處泛起一絲不可說的柔和,輕笑道:「本王的王妃,自然是好的。」

  耶律浧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手中大刀挽出了一個銳利的圓弧,刀尖直指祁驍面門。

  「鎮南王妃的確是個好的,只是可惜了,鎮南王只怕是沒那個和王妃白頭廝守的福分了。」

  祁驍不屑苟同地嘖了一聲,銀色長槍出鞘震起空氣中凜然之響,冷光閃爍,銳不可當。

  「本王倒是覺得,蕭鼎王可惜錯人了。」

  「你應該為自己感到惋惜。」

  話音落下,祁驍策馬長沖而上。

  耶律浧哈哈一笑虎目圓瞪,不甘示弱地策馬向前。

  銀色長槍和黑色刀尖轟然相撞,祁驍和耶律浧不約而同地後退半步。

  馬蹄揚空,駿馬長鳴。

  戰鼓擂擂,戰旗裂空。

  黑色潮水一般的大股軍士,面帶悍然地往前拼殺。

  為首的祁驍和耶律浧身帶萬千兵馬,狠狠地撞向了對方。

  鮮紅熱血在空中飄灑,分不清是自己人傷口所流,還是敵人頭顱被斬之故。

  整片大地都在顫動之時,耶律浧的親信艱難地衝到了耶律浧的身邊,啞聲大喊:「王爺不好了!咱們後方遇襲!有敵襲!」

  耶律浧詫異回頭。

  不遠處的祁驍心中一跳,猛地看了過去。

  萬千黑潮中,鍾璃一身火紅騎裝打馬而來。

  在黑壓壓的一片中,她身上的那一抹紅顯得如此奪目。

  幾乎在瞬間就奪走了人眼中的全部光芒。

  灼得人眼瞳生熱。

  眼前是渾身染血的祁驍。

  身後是塞巴兵卒。

  鍾璃隔著無數身著黑色鎧甲的北漠兵士,和祁驍隔空對望。

  鍾璃手上長劍一閃帶走了距離自己最近一人的性命,劍鋒直指祁驍的方向。

  原本清冷的嗓音帶著些許奔趕的急促,夾雜著內力傳遍整個戰場。

  「祁驍,我來接你回家!」

  祁驍短暫一愣後,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斑駁血跡,朗聲大笑。

  「好!」

  鍾璃的及時到場,再度摁著勝利女神的胳膊,往自己這邊狠狠地壓了下去。

  北漠大勢已去。

  祁驍和耶律浧的打鬥,也進入了最後的尾聲。

  祁驍拼著讓耶律浧在自己的肩頭砍了一刀的風險,狠絕地將手中長槍插進了耶律浧的胸口。

  長槍長約成人身高。

  盡數沒入大半。

  耶律浧直接就被捅了個對穿。

  正中胸口。

  一直緊張得不行跟在祁驍身邊的徐久林見了,立馬就扯著嗓子大喊。

  「蕭鼎王已死!北漠必敗!」

  在戰場上,這樣的呼喊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染力。

  周圍的鎮國軍先是驚愕,然後激動得紅了眼,嘶聲力竭地大喊。

  「蕭鼎王已死!北漠必敗!」

  「北漠必敗!」

  在鎮國軍的呼喊中,北漠原本就有些力竭的軍士開始慌了。

  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做出了投降的姿勢。

  更多的人死死地捏著手中的武器,臉上卻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茫然。

  蕭鼎王。

  北漠的戰神。

  真的死了嗎?

  在無盡的歡呼和絕望呼喊中,鍾璃眼尖看到祁驍顫抖的身子,呼吸頓時一緊。

  她用最快的速度策馬衝到了祁驍身邊。

  趕在祁驍脫力,從馬背上摔下去之前馬鞭一甩,纏住了祁驍的腰,直接用力把人拎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藉此,她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胸口被捅了個對穿的耶律浧,其實還沒死。

  他只是馬上就要死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坐在地上,正垂首看著自己胸腔的長槍一言不發。

  曾經的北漠戰神,無所不能的天之驕子。

  哪怕如今是敗了,也是驕傲的。

  耶律浧一言不發了許久,在人以為他真的死了的時候。

  他卻突然抬頭看著鍾璃。

  似乎是鍾璃身後的光太亮了,又或者是抬頭這個動作,對此時的他而言都太吃力了。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唇角也溢出了一絲暗紅的血跡。

  他眯著眼睛看著鍾璃,有些艱難地牽著唇角笑了一下。

  「今天本是我為鎮南王選的忌日,沒成想成了我的,不過……」

  「能得王妃前來相送,也不算是憾事了。」

  鍾璃摁住了想動彈的祁驍,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耶律浧見她不開口,也不生氣,反倒是沙啞地笑了幾聲。

  他看起來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但是卻出人意料地掙扎著站了起來。

  胸口的長槍因他的動作不斷顫動,原本就不斷涌血的傷口受到牽扯,肆意染紅了他腳下的一片大地。

  耶律浧就含笑站在血泊中。

  他對著鍾璃伸手,輕輕地說:「鎮南王所佩長槍名喚破雲,長十九尺重一百六十七斤,這東西插在胸口實在是重得很,不知王妃可否幫我拔出來?」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笑意更深。

  「就當作是,王妃親手送我一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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