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祁驍的支援已經在路上。
但是目前的情形對鍾璃而言卻是極為不利的。
祁驍越是迫切地想要趕過來。
中途受到的阻力就會越大。
相應的,追在她後頭的追兵也會更加不遺餘力地想要殺死她。
前是看不見出口的絕路。
後頭是不依不饒的追兵。
鍾璃花了一秒鐘的時間來為自己實在不怎麼樣的運氣哀嘆了一聲。
然後就當機立斷地下了決定。
繼續朝著山里前進。
不管怎麼說,暫時把身後的追兵甩開就好。
至於進到深山之中應該怎麼出去,那就到時候再想辦法。
朝著深山挺進的途中,鍾璃花了大力氣來掩飾行蹤。
雪地上的腳印凌亂無比。
分散朝著不同的方向。
掩蓋住了他們真實的目的地的同時,也給身後的追兵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鍾璃帶著人在雪地中艱難前行。
走了一日後,鍾璃突然皺眉,凝神聽了片刻,抬手示意身後的人站定。
距離鍾璃最近的鐘離流也察覺到了異樣。
他無聲無息地朝著鍾璃靠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裡不太對勁。」
雖地面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痕跡。
可空氣中卻隱隱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仔細觀察的話,甚至能在不起眼的地方發現斑點血跡。
可進山數日,他們從未發現這裡有人經過或是居住的痕跡。
身後的追兵也不可能會突然長了翅膀飛到他們前邊。
突然出現的血跡,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古怪。
鍾璃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環境,除了那些引人不安的血跡之外,再無任何端倪。
這樣的平靜實在微妙。
鍾璃喉頭微緊,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溫熱的呼吸與冰冷的空氣相撞,在她的眼前彌散出了一片小小的霧氣。
鍾璃輕聲說:「咱們不能在這裡停。」
哪怕眼前有未知的風險,他們也不得不繼續往前。
因為稍微停下,就會給身後的追兵動手的時機。
他們耽擱不起。
鍾離流有些煩躁。
「鬼知道這深山老林中藏著什麼玩意兒。」
鍾璃聞言無聲苦笑,低聲說:「讓大家都小心些,不管眼前藏著什麼,咱們都只能是硬著頭皮闖一闖了。」
來歷不明的血跡讓原本就氣氛緊繃的隊伍,頓時又緊繃了一根神經。
原本走在前頭的鐘璃被人群小心地護在了人群中央。
不管是身後的追兵追上來。
還是前邊發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
鍾璃處在中間的位置都會相對安全一些。
隊伍繼續向前走進。
可除了那點奇怪的血跡外,途中再沒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趕了半天的路,精神高度緊繃的情況下,大家都累得不輕。
鍾璃不得不下令原地整頓休息。
深冬臘月,又是在雪地中被人追殺。
他們不能生火,只能用冰冷的雪水就著硬邦邦的乾糧往喉嚨里生懟,一點一點地咽下去。
鍾璃艱難地塞了幾口乾糧,無比懷念鎮南王府中廚子的手藝。
鍾離流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他抻著脖子把乾巴巴的乾糧咽下去,掏出了一直貼身放著的羊皮水囊遞給了鍾璃。
水囊中裝著的是鍾離流一早就塞進去的雪。
被他貼身放了這麼久,雪早就化成了水,甚至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溫熱。
「雪水太涼,你湊合喝這個。」
說是湊合,其實在這冰天雪地中能喝上一口溫熱的水,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鍾璃接過水囊笑得彎了眼。
「謝謝哥。」
鍾離流翻了個白眼沒吭聲。
餘光看到霍雲齊收回了搭在胸口的手,頗為遺憾地在心裡嘆氣。
其實在他心裡,霍雲齊比祁驍更適合鍾璃。
光是霍雲齊對鍾璃的那份心思就極為難得。
只是鍾璃已經認定了祁驍不可。
他就沒必要再插在其中做惡人了。
至於霍雲齊……
來日方長,不錯的人,總會有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的。
鍾離流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唏噓,正想和鍾璃吐槽幾句的時候,目光卻突然一凜。
「璃兒小心!」
鍾璃條件反射似的往旁邊猛地一倒,順勢在雪地中滾了一圈,堪堪避開了一支正正插到自己跟前的利箭。
原本正在修整的隊伍,因這一支突然出現的利箭頓時緊張了起來。
可一支箭後,周圍卻再度陷入了安靜。
安靜得讓人有些心慌。
鍾璃被鍾離流扶著站了起來,目光落在那支箭頭上,沉默片刻後有些不太確定地眯起了眼睛。
鍾離流看她還想伸手去抓箭頭有些急了。
「你幹什麼?萬一上頭有毒呢!」
更重要的是,萬一鍾璃走出了人群,躲在暗處的人又動手怎麼辦?
跟鍾離流的著急上火相比,鍾璃冷靜得有些過分。
她越看,越覺得那支箭實在眼熟。
她不顧鍾離流的阻攔往前走了幾步,低頭把箭從地上拔了出來。
拔出來後看清了箭的真面目,鍾璃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這箭來勢洶洶。
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有敵來襲。
可把箭拔出來後才發現,這箭看著凶,實際上卻連可以傷人的箭矢都是拔了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支哪怕射在人身上,也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的玩具。
鍾璃見了箭矢的真面目後心裡的猜測越發清晰,隨手把玩了一下那支嚇人的箭矢,輕笑著說:「既然都遇上了,藏頭露尾的做什麼?」
周圍一片空寂,無人回應。
鍾璃更是好笑。
「還是說,故人重逢,可汗羞澀了?」
鍾璃取笑的話音落下,不遠處的雪叢中就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女聲。
「許久不見,鎮南王妃的嘴皮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利落,早知道剛剛那支箭就不該往地上射的,理應往王妃的嘴皮子上招呼才對。」
這話說完,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雪地之中,笑吟吟地看著鍾璃,目光中全是戲謔。
確認是熟人,鍾璃無聲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好笑。
「可汗怎會在這兒?」
赤珠聽見鍾璃對自己的稱呼不滿地嘖了一聲,隨手把手中的弓箭扔到了隨從手中,大步朝著鍾璃走了過來。
「之前說好的你我姐妹相稱,阿璃見了我張嘴就是可汗,真讓我失望。」
說著失望的話,真的走近了,赤珠卻忍不住伸手給了鍾璃一個大大的擁抱。
鍾璃感受著她胸口的起伏,唇角無聲開始上揚。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