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相的年紀大了。
可野心卻從未小過。
否則也不會竭盡全力地折騰了這半生。
葉清柔的話,看似空無,可對他而言,誘惑實在太大了。
但他也太清楚葉清柔的瘋勁兒。
葉清柔一直避諱他涉足朝中,如今主動前來,必有反常之處。
他垂眸遮住眼底複雜,輕笑道:「娘娘說得不錯,只是,我為何要幫你呢?」
「娘娘先是無故誅殺城中百姓,後又不惜放出要將津南拱手送給外族的話,娘娘如此能幹,老夫又能做什麼?」
這話本是試探。
葉清柔卻道:「那又如何呢?」
「爹,成王敗寇,這樣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做了什麼不要緊,只要能達到想要的結果,那便是對了。」
「當然,你也可以撒手不管,可是你別忘了,你我父女鬧得再僵,在外人眼中,也是一家的,我好不了,你以為葉家能好嗎?」
似是被葉相隱忍不發的樣子逗樂了。
葉清柔哈哈笑出聲來,抬手擦掉眼角的淚,啞聲道:「我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就算是死,我也會將葉家全部拉下水,誰也別想活。」
「幫不幫我,你自己衡量吧。」
不管是葉清柔的誘惑,還是她撕破臉的威脅。
都是如今的葉家抵擋不住的衝擊。
而作為一個老狐狸,最重要的就是權衡利弊。
然後活下來。
葉相壓抑著心頭翻湧的複雜,定定道:「娘娘希望我怎麼做?」
葉清柔不甘地閉了閉眼,咬牙道:「我要你全力做好津南的防守,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守住。」
葉相為難道:「依老夫所見,如今最要緊的,當是穩住內部的混亂。」
他不悅地看了葉清柔一眼,冷聲道:「先前娘娘誅殺百姓一事引起的動盪不小,若是不能將此動盪壓制,長此以往,必生大亂。」
葉清柔心虛地頓了頓,不耐道:「那你去做便是。」
「總之,津南一定不能出錯。」
葉相被葉清柔刻意隔開太久。
對津南的形勢完全不了解。
葉清柔跟他說了許多,他看似安心地走出了萬春宮,上了馬車卻是一臉說不出的凝重。
宮中一定發生了什麼。
可到底是什麼?
他在津南毫無可用之人。
就算是想探聽什麼也是無能為力。
現如今……
葉相閉眼一嘆,無聲呢喃。
「罷了,再搏一次。」
葉相雖是文臣,可到底是歷經多朝的老人。
手段自然非葉清柔可比。
他決心整頓津南現狀。
狠抓了幾日,裝模作樣地處置了幾個為非作歹的官員。
一時間還真起到了些許安撫民怨的作用。
他和葉清柔滿意了,鍾璃就不是那麼的開心。
如今這攤渾水好不容易攪得起了浪。
要真就這麼壓制下去了。
她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鍾璃面色沉沉地否決了洛秦的提議。
「強攻是可,咱們也能攻下,但是你想過沒有,咱們在此本是秘密,還能算作一張底牌。」
「真動了兵馬,縱然是順利將津南拿下,咱們的存在也天下皆知了。」
若無必要,鍾璃還真的不想讓人知道鎮南王府蟄伏了一隊兵馬在此。
畢竟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用得上?
洛林點頭。
「的確如此。」
「咱們一動手,耶律浧潛伏在暗處的兵馬定然也會有所動作,他與葉清柔勾扯不小,萬一這兩人聯手而來,咱們的壓力也就更大了。」
夜林點頭。
「不錯,強攻不可取。」
鍾璃發愁地摁著眉心不言。
鍾離流試探道:「那要不,繼續激化他們與百姓的矛盾?讓他們自己去鬧?」
鍾璃搖頭。
「不可。」
鼓動百姓造反不是不可以。
只是就算是造反成功了,想要短時間內讓津南為自己所用,那是不可能的。
鍾璃等不起,也耗不起。
換言之,百姓到底是勢單力薄了些。
硬碰硬撞上,誰也說不清會造成多少無辜的傷亡。
可以避免流血的情況下。
鍾璃不想看到任何犧牲。
霍雲齊沉默了半天,突然道:「要不,咱們還是想法子找一找那倒霉催的宣帝?」
鍾璃把注意力轉回了眼前的布防圖上,淡淡地說:「你說得不錯。」
「想要兵不血刃把津南拿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儘快找到宣帝。」
想來想去,還是宣帝本尊最好用。
也只有宣帝本尊,才能完全了解津南的情況,調動津南的駐軍。
只要找到了宣帝,就可以無聲無息地化解津南之困。
想法是好的。
鍾離流對此卻不太樂觀。
他唏噓道:「那什麼皇貴妃已經喪心病狂了,真的宣帝說不定早就死了。」
更何況,津南這麼大。
他們上哪兒去找一個生死不明的人?
鍾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屈著在布防圖上敲了敲。
「誰說一定要真的了?」
只要那張臉是宣帝的不就行了?
鍾璃似嘲似諷地撇撇嘴,慢悠悠地說:「反正津南朝臣的眼珠子大概不好使,我看那個假的也挺好使喚的,只要把人弄到不就行了?」
是真是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搞到這個人,從這人的嘴裡撬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那個假宣帝在宮中橫行這麼久,定然知道的不少。
弄到這個人,也算是一個出路。
鍾離流被點亮了思路,有些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那我今晚上就想法子把皇貴妃和宣帝弄出來?」
萬春宮之前有耶律浧幫著提點設防,森嚴難進。
可這會兒耶律浧顧不上這裡了,想進去整兩個人出來,還是可以的。
鍾璃想了想,覺得可行。
只要把宣帝掌握在手中,津南駐軍不說揮如臂使,起碼不會脫離掌控。
到時候就算是真的打起來了,也勉強能有一戰之力。
鍾璃拍手一笑。
「就這麼定了。」
「抓宣帝,殺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