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草在百年前不是秘密,可傳至今日,早就成了鮮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鍾離流之前費了不小的功夫,也只打聽到這東西似乎在津南,然後就馬不停蹄地來了。
具體消息,他也是今日才收到的。
鍾離流自己也沒想到,傳說中唯獨剩下的一份芝蘭草,如今就在宣讀的皇宮之中。
鍾璃聞言眉梢難以置信地微微上揚,語調詫異。
「在宮裡?你確定?」
鍾離流喪氣地點頭,悶悶地說:「很確定。」
那芝蘭草本是被津南一戶富商所收,被家中人奉做秘寶,珍貴得很,輕易不讓人知道,百年來曉得的人也極少。
只是那富商安安穩穩地壽終正寢了,兒子這裡也安穩無事,誰知孫子卻是個不成器的。
那不成器的孫子平日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可他的運道實在是不怎麼樣。
趕在宣帝造反的缺兵少錢的時候,他犯了要命的大事兒。
宣帝有殺雞儆猴,也有藉機斂財的意思,就要對此判出重罪。
可那富商家中八代單傳,就得了這麼個寶貝疙瘩,怎會眼睜睜地看著命根子沒了性命?
家中錢財奉送上了,能使的力氣也都使喚上了,看宣帝還是沒有高抬貴手的意思,那家人就把主意放在了芝蘭草的身上。
芝蘭草流傳至今,許多效用世人早已不知。
只模糊聽過這東西是能救命,堪比千年靈芝的寶貝。
這樣難得的寶貝,常人在意,當了皇上的宣帝自然也是在意的。
富商家人為了救命根子,硬著頭皮把芝蘭草送了上去,還特意在宣帝耳邊大肆吹噓了一番芝蘭草的效用。
大概世上當了皇帝的人,都夢想著長生不老。
故而得了這麼個寶貝,宣帝就高抬貴手饒了富商一家,也順理成章地把芝蘭草收入了自己的皇家私庫。
宣帝得了寶貝,自然不會大肆宣揚。
而獻出了秘寶的富商家人也不可能對外提及。
這事兒前來後去,知道的人不足雙手之數。
鍾離流能打聽到這麼多,真的是已經盡力了。
鍾璃聽完後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不解道:「宣帝出身皇家,別人不曾聽說過芝蘭草的名聲,他應該是聽說過的,打算用這樣的東西來延年益壽,他是嫌棄自己的命太長了?」
鍾離流一言難盡地撇撇嘴,無語地說:「要是有人告訴宣帝,那是芝蘭草,宣帝肯定是不敢這麼做的,可問題的重點是,根本就沒人知道那是芝蘭草。」
也許是流傳下來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總之,大名鼎鼎的芝蘭草換了一個名字,頂著另外一身神藥的馬甲就進了宣帝的私庫。
鍾璃無言以對。
鍾離流語氣莫名有些忿忿。
「好好的芝蘭草不叫,偏生改名叫做了什麼玉靈芝!害得我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要不是這芝蘭草換了身馬甲,鍾離流早就找到了。
鍾璃想想鍾離流一路上的折騰也有些心塞,頭疼地摁了摁眉心。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確定這東西在宣帝的私庫里?」
鍾離流篤定地點頭。
那富商為了救出家中孫子的小命,可謂是散盡了家財家破人亡。
活下來了不假,心中對此卻怨言很深。
一日在外酒醉說溜了嘴,就讓人知道了玉靈芝的事兒。
然後,說漏嘴的這人第二日就莫名其妙地沒了性命。
當時的知情人對此諱莫如深。
鍾離流下了重金才得了蛛絲馬跡,然後又費了屎里找金子的勁兒,找到了曾經在富商家中伺候過幾代人的老奴,最後才艱難地確定了這事兒。
鍾璃走這一趟,本就是為了芝蘭草來的。
此時既然知道了這東西的下落,不親自去看看,鍾璃怎麼都是不會甘心的。
鍾璃想了想,輕飄飄地說:「哥哥在宣帝宮中可有得用的人?」
鎮南王府在宣帝宮中也有人,只是為了隱蔽來歷,這些人的位置往往都談不上多好,對鍾璃此次的計劃作用不大。
要想計劃成功,還是得仰仗漫天四海撒釘子的鐘離流和霍雲齊。
鍾離流一聽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翻了個白眼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小小的地形圖。
他把圖紙展開,指著一個地方說:「這是宣帝常住的居所,往後就是他的私庫所在,我想過要不讓人瞧瞧潛伏進去瞧瞧,只是宣帝對此把守得實在是緊,找不到動手的時機。」
鍾璃看了一眼那眼熟的地形,撐不住笑了。
「我看著,這地方為何如此眼熟?」
若不是鍾離流有言在先,說這是宣帝皇宮。
鍾璃幾乎要以為這是京城皇宮的縮小版。
鍾離流聞言也嘖了一聲,幽幽地說:「誰知道呢,大概是逆臣賊子對皇室正統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懷吧,總之,這地方跟京城皇宮的差距不大,想來你也是熟悉得很的。」
鍾璃眯著眼睛樂了,眼底暗光閃爍。
「既然都是熟悉的,咱們不如就找機會探探這宣帝皇宮。」
也好前去瞧瞧,宣帝到底是怎麼了。
鍾璃策劃著名潛入皇宮的同時,一日的早朝也終於結束了。
早朝結束後,宣帝依舊是一言不發地進了內宮就把自己關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見,唯一留在宣帝身邊陪著的,就是得寵的皇貴妃葉清柔。
旁人只以為葉清柔是在此伴駕,卻不知內里究竟是何種情形。
葉清柔依舊是一身華麗得耀眼的繁複宮裝,此時高高坐在縮小版的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匍匐跪著的男子。
「廢物!本宮之前就說過,絕不可讓葉家人脫離掌控嗎,你可倒是好,三言兩語就把那葉家的孽种放了出去,如今人在家中病重起不來身了,還要辭官,感情本宮之前跟你說的話都成了廢話?!」
跪著的男子被葉清柔扔過來的硯台砸得頭破血流,卻瑟縮著不敢吭聲。
葉清柔越想越是來氣,又將手中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出去。
看著眼前那張令她恨之入骨的臉上滿是惶恐,她終於陰沉地笑了起來。
她拉著裙擺緩緩起身,一步步走近後低頭看著跪著的男子,冰冷的護甲直接勾住了男子的下巴。
「抬起頭來,看著本宮。」
男子發著抖抬頭,眼中滿是不可言說的懼怕。
若是有人在此,就會認出,此人長了一張和宣帝一模一樣的臉。
只是這張臉上陰沉跋扈少了許多。
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怯弱。
葉清柔見狀滿意了,甚是嬌俏地勾唇輕笑。
她的目光像是透過眼前之人落在了誰的身上,無聲含恨。
「皇上,您如今,怎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