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直接說,可明顯能看出她是捨不得鍾離流。
上下相隔了兩輩子,除了幼年時期,鍾璃和鍾離流相處的時間實在是不多。
現在到了這麼一個陌生的時代,鍾離流就是鍾璃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好不容易團聚了,她心中自然是不舍的。
祁驍眼明心亮,看出了鍾璃的不悅,趕緊壓下了自己上揚的嘴角,輕聲說:「大哥難得來一趟,之前事多也不曾好生招待,不如就在府中多停留一段時日,也算是給我一個機會儘儘地主之誼,與大哥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如何?」
鍾離流一聽他這口不對心的話,頓時就氣得冷笑了起來。
「跟我培養感情?」
鍾離流指著自己的臉,冷冷地說:「你確定?」
祁驍當然是不確定的。
事實上,如果鍾離流這個礙眼的大舅子能識趣些趕緊走,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只可惜鍾璃對鍾離流實在依戀。
為了鍾璃開懷,祁驍並不介意多忍受一段時間來自大舅子的刁難。
祁驍笑得極為誠懇,不住點頭。
「那是自然。」
鍾離流直接把嫌棄寫在了臉上。
「算了算了,我看著你就來氣,沒什麼好跟你培養的。」
堂堂鎮南王,動不動就往鍾璃的身上掛,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鍾璃粘糊在一起。
再多看幾眼,鍾離流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小暴脾氣,想找個黑天去套祁驍的麻袋。
不出意料被鍾離流嫌棄了,祁驍有些委屈。
他拉了拉鍾璃的手,小聲小氣地叫了一聲阿璃。
聲音不大,聽起來卻像個沒成年的小崽子在告狀。
鍾離流一看他這德行就更覺糟心,沒好氣地橫了一眼在祁驍面前毫無原則的鐘璃,忿忿地說:「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鍾璃怏怏地點頭。
「聽到了。」
鍾璃強行打起精神,說:「那哥哥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鍾離流沒好氣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再多看祁驍一眼,他就要忍不住了……
鍾離流素來是個有主意的。
他打定主意的事兒,別說是鍾璃了。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讓他改主意。
鍾璃也知道,鍾離流肯為了祁驍停留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不得不壓下了心頭的失落,低聲說:「那哥哥回去以後,什麼時候回來?」
鍾離流對祁驍沒什麼好臉色,看到心頭肉似的妹妹這副難過的樣子卻不自覺地軟和了口氣。
他輕輕地說:「我此去,一是為星樞閣的雜事,另外則是為了一個東西,若是不出意外,確定了消息來路我就會回來接你。」
祁驍聞言警惕地挑起了眉梢。
「大哥想接阿璃去哪兒?」
鍾離流咬牙冷笑。
「當然是接她回家!」
不等祁驍反駁,鍾離流就狠狠地說:「要是讓我知道你讓璃兒受了半分委屈,我決計饒不了你!」
自從鍾離流出現後,類似的威脅祁驍聽了沒一百也有八十遍。
他沒任何心理負擔,從善如流地點頭。
「大哥放心,府內外都是聽阿璃的,她說的對的是對,錯的也是對,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敢忤逆。」
鍾離流不滿皺眉,反駁道:「璃兒不會錯。」
他的妹妹,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祁驍認同點頭。
「大哥說的是,阿璃一直都是對的。」
鍾璃……
鍾璃原本還有幾分捨不得的愁緒,結果被這兩人的插科打諢一攪和,頓時也不發愁了,只一味地覺得好笑。
她哭笑不得地白了祁驍一眼,攔住了沒讓他繼續胡說八道,然後才說:「那哥哥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鍾離流好笑得不行。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小丫頭沒良心。」
鍾離流說走得瀟灑,可實際上也掛念鍾璃和兩個小外甥。
走之前花了足足三天時間,將能為鍾璃打點的事情都一一打點好。
想著自己短時間內估計回不來,年節什麼的也趕不到,掐著年節的時間點,特特為鍾璃和兩個小外甥準備了無數禮物。
那些禮物用盒子裝著,滿滿當當地堆了兩個屋子。
一個是鍾璃的。
另外一個,則是兩個小外甥的。
至於妹夫祁驍,除了不要錢的空氣,什麼也沒得。
祁驍對此吃味了許久,可鍾離流走之前,他還是親自和鍾璃把人送出了城門。
至於兩個小的,則是全程被隱瞞了鍾離流要走的事情,現在還在家裡呼呼大睡。
不管怎麼說,礙眼的大舅子終於要走了。
祁驍還是很開心的。
城門外,馬背上的鐘離流深深地看了鍾璃一眼,沉沉地說:「璃兒,記住哥哥跟你說過的話,有什麼事兒就直接傳信給我,不可委屈自己。」
這話與其說是在叮囑鍾璃。
不如說是在警告祁驍。
鍾璃心情不佳,像個打了敗仗的小公雞似的耷拉著腦袋,沉默了一會兒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鍾離流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策馬上前重重地揉了鍾璃的頭頂一把。
「哥哥很快就來看你。」
說完,鍾離流不再看鐘璃一眼,扭轉馬頭就飛奔而去。
鍾璃一句哥哥卡在了嗓子眼裡,話沒出口就眼眶就有些紅了。
祁驍見狀心疼得不行,口不擇言道:「阿璃別哭,你要是真捨不得,我這就讓人去把人抓回來,以後就把人關在府里,讓他日日幫著阿璃帶孩子,直到阿璃厭煩了為止……」
「你可閉嘴吧。」
鍾璃掐了祁驍一下打斷了他的話,紅著眼瞪了祁驍一眼。
「這話讓哥哥聽到,你保管沒好日子過。」
鍾離流折騰人的手段,祁驍是領略得夠夠的了。
他悻悻地呀了一聲,打量著鍾璃也不說話。
鍾璃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說:「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祁驍神秘兮兮的一笑,攬著鍾璃的手突然用力,攬腰就把鍾璃抱上了馬背。
鍾璃在馬背上坐著,他就站在下邊牽著韁繩。
他仰頭看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鐘璃,笑得眼裡像泛著星光。
「那阿璃不告訴大舅子不就好了?」
鍾璃啐了他一口,眼中不免帶了笑。
「敢說不敢讓人知道,你就這點兒本事?」
祁驍不以為意地嘿嘿了兩聲,牽著馬穩穩地往前走。
「只要阿璃喜歡我就行了,我要那多餘的本事做甚?」
這話別人說或許還會覺得恥辱。
可落在了祁驍口中,就成了足以炫耀的資本。
聽起來驕傲得不行。
他嘚嘚瑟瑟地叨叨了一路,把鍾璃心裡那點兒因鍾離流離開的鬱悶打散了個乾淨。
路上還特意停下,給鍾璃買了有名的三味坊的梅花酥,糖酥瑙的粽子糖,零零總總的一堆吃食拎了一手,用實際行動,把威風八面的鎮南王變成了一個牽馬的馬夫。
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都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