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就讓他跪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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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嬤嬤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不動聲色地伸手扶住鍾璃,低聲問紫紗。

  「可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嗎?」

  紫紗低下頭,快速說:「今日晨起時大長公主還面色如常,並未露出任何異樣,吃過中飯她要了做衣裳的物件,獨自進了屋子,一直都沒再傳喚外邊候著的人,等外邊的人借著送茶水的由頭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大長公主胸口插著裁剪布料用的剪子,早已沒了氣息。」

  自戕是早有預謀的。

  一心想死的人,誰也救不了她。

  鍾璃閉了閉眼,口吻複雜地說:「準備車駕去大長公主府,另外,傳令下去,大長公主薨,按國禮準備喪儀,不得有半分怠慢。」

  得令的紫衣快步去了。

  鍾璃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依舊誦經之聲不絕於耳的院子,抿了抿唇,帶著人轉身離去。

  大長公主突然薨逝,是一件讓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兒。

  昔日與大長公主交好的夫人們,大多對大長公主和祁驍失蹤一事不知情,大長公主一直在府中靜養,也符合之前的常態,故而並未過分在意。

  此時驟然得知大長公主薨了,震驚之下連忙收拾行裝,前去大長公主府上弔唁。

  原本安靜了幾日的京城,大街小巷都掛起了白色的魂幡,喪曲長鳴,滿天紙幣墜落滿頭。

  大長公主並無子嗣。

  唯一的後輩,就是皇族親眷。

  若是從前,整個大褚皇族的人都是要前來奔喪弔唁的。

  可如今大褚四分五裂,數得上名號的魯王叛國自立,祁琮蝸居宿城不出,自然無暇顧及。

  喪禮當天,唯一到場了的,只有祁驍和祁仲。

  大長公主素來身體康健,突然薨逝,自然有人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甚至有人說,大長公主是祁驍殺的。

  可到了靈堂之上,看著祁驍和祁仲一身帶孝麻衣,面無表情宛若煞神一般的樣子,心思不純前來打探消息的人也嚇得不敢吭聲,默默地排隊將手中長香點燃插好,又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大長公主生時尊貴。

  死時,也體面堂皇。

  整個京城中揚起了無數魂幡白紙,誦經之聲哭送之音不斷迴響。

  世人惦念的是大長公主活著時候的善舉。

  除了善事,其餘旁的,無人可知。

  按規矩,棺木在府中停靈七日,讓故人前來與逝者告別。

  七日停靈,鍾璃始終在大長公主府上前後忙碌。

  偶見著在靈堂之上跪著的祁驍,也只是無聲嘆氣。

  跟在她身邊的紫荊見了,低聲說:「王妃,這已經是王爺跪著的第四日了,這麼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要不您還是去勸勸吧。」

  鍾璃聞言苦笑搖頭,輕輕地說:「不了。」

  「就讓他跪著吧。」

  如果跪滿七日能讓祁驍心中對大長公主的愧疚少上幾分,那多跪幾日,又有何妨?

  停靈七日,祁驍整整在靈堂前跪滿了七日。

  不眠不休,最後近乎昏厥。

  見祁驍如此,之前還對大長公主之死有異議之人,頓時沒了話。

  只要是人,跪了七天七夜都受不了。

  祁驍也不例外。

  強撐著將大長公主的棺木送進皇陵,祁驍就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他到底是撐不住了。

  喪禮結束後的第三天,祁驍終於悠悠轉醒,一直守在他床邊的鐘璃也猛地鬆了一口氣。

  這人再不醒,她就要急得上房了。

  鍾璃示意屋子裡守著的人下去,親自扶著祁驍坐了起來。

  「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什麼地方難受?」

  祁驍搖了搖頭,太長時間沒說話以至聲音都有些沙啞。

  「我睡了多久?」

  鍾璃豎起了一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

  「整整兩天一夜,若不是白朮和劉大夫都說你無事,就你那個一睡不起的樣子,我估計就要為你廣招天下名醫前來救命了。」

  鍾璃說得感慨,祁驍聽完禁不住笑出了聲。

  他吃力地靠在鍾璃的身上,懶洋洋地說:「阿璃辛苦了。」

  大長公主喪儀辦得隆重,幾乎都是鍾璃在忙前忙後。

  他昏倒後,餘下的事更是只能指望鍾璃。

  說不辛苦是假的。

  鍾璃幽幽嘆息了一聲,把祁驍昏倒後的事兒說了個大概。

  大長公主死前留下了遺書,說自己罪孽深重,此生不可入皇陵。

  若祁驍還認她多年的養育之恩,就把她一把火燒了,隨意找個地方灑了就好。

  可無論是祁驍還是鍾璃,都不可能這麼做。

  鍾璃和勉強清醒的祁仲商量了一下,決定移花接木。

  葬入皇陵的,其實並不是大長公主的棺木。

  只是一個衣冠墓。

  而大長公主真正的屍身,被安葬在了當年南疆三皇子葬身之處。

  那是一片荒野之地。

  卻也是大長公主心心念念了一生的去處。

  大長公主至死,也不曾說出這個念想。

  鍾璃緩緩呼出一口氣,像是沒感覺身上之人的緊繃似的,低聲說:「大長公主與南疆三皇子生前不得安好,死後終得同眠,也算是了卻了最後一樁夙願,大長公主泉下有知的話,想來也是安心的。」

  祁驍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說:「生前不得好,死後不過是一捧黃土,何來了卻夙願之說?阿璃最是不信輪迴鬼神謬論,不必說這話來安我的心。」

  鍾璃啞然無話。

  祁驍卻像是不受影響,稍微適應了一下就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他說:「大長公主若是還活著,我還要發愁如何處置,如今人沒了,倒是也省了一樁事兒。」

  鍾璃有些恍惚地看著故作鎮定的祁驍,半晌後無聲苦笑。

  「祁驍,你……「

  鍾璃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屋外就響起了徐嬤嬤的聲音。

  「王妃,洛林前來有事匯報。」

  鍾璃抿了抿唇將到了嘴邊的話壓了下去,轉口說:「把人叫進來。」

  洛林進屋見祁驍醒了鬆了口氣,跪在地上低聲說:「啟稟王爺王妃,相國寺後山中那人死了。」

  祁驍皺眉。

  「怎麼死的?」

  斯琴南被打斷手腳圈禁,身邊還安排了人看守。

  按理說,這人是連求死的機會都沒有的。

  洛林聞言不自覺地看了鍾璃一眼,低低地說:「是王妃下令撤走了看守之人,那人撐著過了大長公主的喪禮時日,昨日夜半就吞金自盡了。」

  斯琴南心高氣傲了幾十年,被圈禁在相國寺還能苟活至今,全憑心中的一口氣吊著。

  如今大長公主受自己連累身亡,斯琴南也終於撐不下去了。

  早早的死去,對他而言,也許才是真正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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