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刑場附近的人想阻攔郝輕雲離開。
鍾璃卻擺手示意不必。
眼睜睜地看著郝輕雲囂張而來,揚長而去。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相比之下,鍾璃看起來還算鎮定。
萬眾矚目之下,鍾璃站了起來。
「好戲既沒得看了,那就散了吧。」
說完鍾璃就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只留下了刑場上未乾的血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前的觸目驚心,心中惴惴。
鍾璃回到暫時落腳的地方,不等身後跟著的人說話,就率先開了口。
「今日之事,諸位有什麼想法?」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不言。
鍾璃笑了。
「放心說,我不生氣。」
秦鶴遲疑了一下,小聲嘀咕:「那郝輕雲分明是緩兵之計,說不定還有誘敵深入的意思,王妃何苦應下?」
在這裡,是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郝輕雲。
可換個地方,誰是砧板誰是肉,那可就說不準了。
洛林也說:「屬下認為,今夜之邀必然有詐,王妃絕不可親自涉險。」
霍雲齊抿了抿唇沒說話。
可光是看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與眾人一致。
鍾璃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神色看起來有些好奇。
「話說,我當時被困在相國寺的時候,你們是怎麼勸王爺的?」
眾人紛紛一窒,說不出話了。
鍾璃卻說:「你看,明知道那麼危險不可為,他也來了,如今換做是我,我怎能不去呢?」
哪怕明知道有詐。
鍾璃也要親自去走上一遭。
因為……
鍾璃語氣幽幽:「在大多數時候,絕對的武力,能打破所有的設計。」
郝輕雲再能耐,也只不過是個山莊的少莊主。
她手握天下重兵,對比之下,鍾璃當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瞬息,鍾璃就想好了對策,低聲與眾人商議了起來。
不一會兒,臉色不太好看的紫紗走了進來。
她貼在鍾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鍾璃的神色微微一變,眼睛也危險地眯了起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
紫紗點頭,沉沉地說:「確實無誤。」
「羊城太守為躲避責任,擅自抓了不少無辜百姓充作依雲山莊之人,今日若不是出了岔子,只怕此時的羊城早已血流成河了。」
早在下令抓捕依雲山莊所有人的時候,鍾璃就知道會出亂子。
但是她卻沒想到,有人的膽子,竟然比自己想像中的大很多。
鍾璃的指腹漫不經心地在手鐲上摩挲片刻,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羊城太守玩忽職守,擅抓百姓違背軍令,即日起,摘了他的頂戴花翎,將主謀和其餘隨從人員全部抓捕問罪,另外以此為信,傳令各方引以為戒,膽敢再犯者,休怪本妃下手無情!」
紫紗沉聲應了後去了。
鍾璃看起來卻有些心不在焉。
霍雲齊以為她是在自責,忍不住低聲說:「王妃不必在意此事,咱們雖抓了依雲山莊的人,可從頭到尾並未對無辜之人下手,之前斬殺的,也都是從死牢中提出的該死之輩。」
若是郝輕雲再仔細些,又或者說,她能記住所有依雲山莊人臉的話,她都會發現,之前在刑場上被砍頭的人,沒有一個是依雲山莊的。
那都是犯了罪大惡極之罪,等著處死的死刑犯罷了。
鍾璃聽見霍雲齊的話不禁笑了一下。
她說:「我不是在想那個。」
她在想的是,祁驍如今,到底還在不在郝輕雲的手中?
從郝輕雲之前的行事作風來看那,祁驍若是還在,郝輕雲今日不應當
如此得理就饒人。
可若是不在的話,祁驍又在哪兒呢?
鍾璃第一次有一種心力交瘁之感,頭疼地捏著自己的眉心。
祁驍,離家這麼久,你還不想歸家嗎?
鍾璃正頭疼祁驍下落的時候,祁驍也終於抵達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常年在軍中的人,身上自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殺伐之氣。
故而祁驍走進軍營並未受到任何為難。
在見到了駐軍將領後,祁驍心中不可說的擔憂也瞬間化為了泡影。
此人是見過他的。
絕不可能出錯。
祁驍心裡的石頭是落地了。
突然見到傳說中早就死了的鎮南王的將領,卻怎麼都淡定不起來。
艾瑪鎮南王活了!
似乎是猜出了此人在想什麼,祁驍趕在他失態之前就說:「我是祁驍。」
呆若木雞的將領痴痴地點頭。
他見過,所以他知道。
可正是因為知道祁驍是誰,這才更嚇人好嗎!
傳聞中鎮南王都去世多久了!
眼前站著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軍中之人大多心思簡單,心裡想什麼,明明白白的就在臉上寫什麼。
祁驍看出了他的驚悚,沒好氣地黑著臉咬牙。
「本王只是失蹤了,並非是死了。」
將領說不出話。
祁驍又說:「還有,本王是活人。」
活的。
活著的鎮南王!
不是哪兒來的孤魂野鬼!
儘管心中驚懼不減,但是能當上駐軍將領的人都不是尋常之輩。
這位將領忍著心中驚駭,將祁驍請到帳內上座,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了下來。
「屬下雷雲峰,見過王爺!」
祁驍淡淡頷首算是受了他的禮,忍著焦急抬手示意他站起來。
雷雲峰正糾結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的時候,外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呵斥。
「什麼人!」
「膽敢擅闖軍營!拿下!」
雷雲峰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就喊:「把人抓住!」
祁驍無聲皺眉,心中不耐到底是誰在此時闖軍營給自己添堵。
不一會兒,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就被副將推搡著進了營帳。
祁驍看清人臉,心底的不耐逐漸換做了凝重。
被綁著的人絲毫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甚至還對著祁驍討好地笑了笑。
「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王爺就這般待我?」
祁驍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說:「是啊,的確相熟。」
「只是……」
「本王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此時應當在羊城中造謠,為何會尾隨本王至此?」
文秀書生聞言嘿嘿一笑,口吻微妙。
「不瞞王爺慧眼,尾隨至此,只為解心中一惑。」
祁驍挑眉。
「你說。」
書生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覺得,王爺像我一個熟人,想請王爺引薦。」
祁驍隨意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緊握,聲線也變得緊繃。
「哦?是麼?」
「你想見何人?」
書生笑容中多了一絲複雜的晦暗,聲音沙啞。
「王爺髮妻。」
「鎮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