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本妃可並非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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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國大師的來訪雖讓鍾璃有些意外。

  但是又在鍾璃的預料之中。

  畢竟相國大師以相國為法號,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在相國寺。

  相國寺如今遭遇如此大難,於情於理,相國大師都不會坐視不理。

  只是在此之前,鍾璃曾經聽京中婦人說過,相國大師於一年前外出雲遊,至今尚未回歸。

  一個本應該在外的人突然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鍾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似乎是注意到了鍾璃眼中的意外,白朮想了想才說:「相國大師是在半個月前回的京城,只是回來時並未張揚,回京後一直在白家老宅中與祖父論古,知曉大師行蹤之人極少,今日受了大師囑託,冒昧上門叨擾,還望王妃見諒。」

  半個月前回京的。

  也就是說,相國大師是在鍾璃被綁之前回來的。

  相國大師在京中各大世家都是座上賓。

  她失蹤後鬧出的動靜如此之大,鍾璃不信,相國大師當真是到今日才得了消息。

  鍾璃沉默瞬間後微微一笑,淡淡地說:「大師乃是當世神人,尋常人以能求得一見為一生之榮,今日大師前來,是乃是本妃的榮幸,談不上叨擾之辭。」

  鍾璃在白朮面前從不自稱本妃。

  這話一出,白朮微微一怔之下禁不住無聲苦笑。

  他不想讓鍾璃覺得自己是來與她作對的,沉默了一下才說:「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向王妃引見大師,既然此時大師與王妃已然相見,想來王妃與大師也有話想說,我就不在此繼續打攪了。」

  鍾璃頷首輕笑,示意身後的徐嬤嬤親自將白朮送了出去。

  白朮走後,鍾璃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相國大師,對著他說:「大師遠道而來,想必也辛苦了,既然是來做客的,不如在府中居住些許時日,等本妃得空了再來與大師細細說佛。」

  這話說得客氣。

  可實際上就相當於是變相地約束了相國大師的自由。

  鍾璃嘴上說自己有空了再詳談,可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這話是實實在在的託辭。

  畢竟鍾璃此時見著相國寺的任何人都忍不住心中冒火。

  她又怎會有閒情與這人說佛?

  相國大師一雙悲天憫人的雙目仿佛看透了鍾璃心中的一切,輕聲失笑後道了一聲佛號,溫聲說:「王妃並不信佛,又何來說佛之說?」

  「王妃如此說,只是不想讓貧僧有機會離開您的視線吧。」

  鍾璃的目的被揭穿了也不尷尬,眉眼舒展得甚至有幾分惡意的得意。

  她點頭道:「是啊,世人皆傳相國大師通命理曉命途之數,對大師趨之若鶩極為尊崇,本妃有幸也曾見過大師的能耐。」

  「大師這樣的人,無論在哪兒都是引得人們爭相敬重追捧的,本妃如今剛與相國寺撕破了臉,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應該在第一時間將大師的求援之路徹底掐斷,為達此目的,請大師暫居在府中便是最好的做法,大師覺得呢?」

  暫居府中,的確是鍾璃能在底線內給出的最好優待了。

  畢竟此時此刻,相國寺重點其他人還在城外大營里關著呢。

  面對鍾璃無形間流露出的咄咄逼人,相國大師神色不變,眉眼間甚至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笑意溫和。

  他出乎意外地沒有拒絕鍾璃的說法,反而是說:「王妃盛情相邀,貧僧自然不會拒絕。」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就麻煩王妃多加照應了。」

  相國大師這樣的態度,當真是讓鍾璃小小地吃了一驚。

  這人難道不明白自己這話的意思?

  鍾璃意味不明地說:「大師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看出鍾璃眼中的納罕,相國大師輕聲笑了。

  他說:「貧僧初見王妃之時,就覺得王妃是個難得大善之人,這樣的人,無用論何時都不會做出違背自己良心之事的,貧僧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王妃的品性,故而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鍾璃聽了這話,忍不住露出了譏諷的冷笑。

  她說:「大師莫不是忘了,本妃剛剛抓走了相國寺中的所有人,本妃的所作所為,可算不得宅心仁厚幾個字。」

  相國大師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低聲說:「做錯了事兒,於情於理都應當承受行為帶來的代價,貧僧認為王妃所作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鍾璃猛地一怔。

  相國大師的語調輕如佛偈囈語,在耳邊不斷迴響。

  「錯了的是人心的貪得無厭,也是世人的固執己見,王妃之仁,不在於表,深種於心。」

  鍾璃平靜的神色出現了些許裂痕,爭先恐後地露出了幾分猙獰冷色。

  她艱難地抑制住了眼中冷意,一字一頓地說:「本妃如何,不用大師多言評論,大師奔波辛苦,不如就早些去客房安置了吧。」

  相國大師無任何不可之處,頷首輕笑。

  「多謝王妃體恤。」

  鍾璃示意紫紗去給相國大師安排住處。

  從頭到尾,都未曾提過任何一句與祁驍有關的話。

  相國大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臨近出門時才說:「王爺幼時入相國寺中修行,貧僧在老王爺的囑託下為王爺占卜一算。」

  「王爺命中雖有幾次生死大劫,可劫數隻傷表里,不傷性命根本,昨夜觀星可見,王爺所在紫微星雖光芒暗淡,可尚在閃耀,可見並無性命之憂,王妃不必過分憂慮。」

  這大概是鍾璃近日聽到的最為順心的一句話。

  鍾璃沉默良久後,真心實意地對著相國大師說了一聲謝謝。

  相國大師能在一面之間看出她是異世遊魂,當然是有自己的真本事的。

  別人的話不敢信。

  相國大師的話,鍾璃卻不由得信了幾分。

  相國大師聽了,忍不住搖頭輕笑:「王妃不必謝我,今日果乃是往日因所種,王妃善念之下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此乃無上功德,自然會有好報的。」

  鍾璃沉默不語。

  相國大師再度說了一聲佛號,然後才在紫紗的帶領下去了府中客房。

  鍾璃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對著紫荊說:「叮囑好下邊的人,對相國大師不可無禮,好生照看。」

  紫荊低聲應是,然後又忍不住問:「傳言中相國大師能掐會算,知命理天機,他今日既能得出王爺無礙,王妃為何不藉機向他問清楚,王爺如今身在何處?」

  鍾璃聞言忍不住搖頭苦笑。

  「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凡人,又怎會真知曉那麼多?」

  更何況,相國大師若是真的知道祁驍的下落,只怕不等鍾璃問就主動說起了,又何苦在此與鍾璃打了一堆無用的啞謎?

  鍾璃緩緩呼出了一口氣,低聲說:「不管怎麼說,只要人沒事兒就是好的,至於別的,咱們可以慢慢找。」

  一日找不到就找十日。

  十日找不到,就找一百日。

  鍾璃別的沒有,有的是時間和耐性。

  只要祁驍還活著,她就有足夠的信心將人找到。

  鍾璃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太多,說:「你去將今日傳回來的信拿來給我再看看。」

  相國寺方面傳回的信,鍾璃早就看過了數遍。

  可在心中難定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繼續看。

  在眼下的這種情形里,祁驍一日沒有消息,就是一日的好消息。

  鍾璃閉著眼睛,不斷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別急,別急。

  一定不可著急……

  祁驍失蹤半個月後,南疆方面終於有了消息。

  只是這消息並非是鍾璃期待的,而是一個足以讓鎮南王府所有人震怒不已的。

  在收到了鍾璃的親筆信後,南疆王態度模糊不明,始終不肯對此明確表態。

  緊接著,他就干出了一件足以讓所有人震裂眼珠的舉動。

  南疆不僅承認了斯琴南的皇族身份,還大張旗鼓地將斯琴南從正門處,一路張燈結彩,敲鑼打鼓地接回了王宮。

  鍾璃的警告在前,南疆王的決定在後。

  緊鑼密鼓的,幾乎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鍾璃和鎮南王府的臉上。

  南疆這麼做,是想與鎮南王府再度開戰嗎?

  這個訊號傳出,幾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還沒離開京城的赤珠得知後,氣得打馬出城逛了一圈,回來後就直接入了鎮南王府。

  她對著鍾璃說:「阿璃放心,一旦鎮南王府與南疆開戰,別的不說,上好的戰馬塞巴有的是,塞巴上下所有部族,就算是傾盡所有,也會為鎮南王府的勝利助上一臂之力。」

  鍾璃聞言窩心又有些好笑。

  她說:「你就那麼肯定,鎮南王府能贏?」

  赤珠咧嘴一笑,語氣中頗不乏對鎮南王府的推崇。

  「在我心裡,鎮南王府一直都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鎮南王府的人上了戰場,從未輸過。」

  「阿璃難道是對自己沒信心?」

  鍾璃挑眉輕笑,淡淡地說:「當然不是。」

  誰都可以信不過她。

  唯獨她自己不可以。

  祁驍不在,她就是鎮南王府的天。

  鍾璃垂眸遮住了眼中複雜,頓了頓才說:「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現在並非與南疆開戰的時機,一切還是等過些時候再說。」

  南疆得意不過暫時。

  等她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清楚,自然會有跟南疆討債的時候。

  赤珠雖然不明白鍾璃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她這人,最好的地方就是識趣,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她嗨了一聲才說:「反正話我扔這兒了,你記著就是。」

  「對了,我讓人送了一批糧草到城防大營,你記得到時候妥善安置好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赤珠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借糧。

  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拿糧食出來給自己?

  看清鍾璃眼中詫異,赤珠有些好笑。

  「你放心,我現在不窮了。」

  鍾璃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什麼,禁不住勾唇笑了起來。

  「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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