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道理是最不堪一擊的東西

  強攻相國寺一事茲事體大。

  饒是祁仲往日荒唐慣了,想到這事兒的後果心中也不免為祁驍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祁驍心意已決,不管祁仲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祁仲急得頭上冒火,正在糾結要不直接將祁驍打暈,等他稍微冷靜些再從長計議的時候,祁驍像是率先洞知了他在想什麼,冷冷地反問:「你當初決意去宿城的時候,知道後果嗎?」

  祁仲滿肚子的大道理瞬間被堵了回去,啞口無言。

  祁驍說不上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輕得幾乎聽不清地說:「不就是被世人唾罵嗎?我何曾怕過。」

  這所謂的名聲風評,從來就不是祁驍在意的。

  若不是鍾璃,他現在只怕早就成了世人口中的禍害之流了,怎會有今日?

  想到下落不明不知情況的鐘璃,祁驍眼底猩紅不住翻湧,殺意沸騰。

  「不管這相國寺是什麼地方,裡邊藏著什麼人,只要敢動她,就統統該死!」

  祁仲被祁驍字裡行間夾雜著的殺意所攝,微微一怔後禁不住搖頭苦笑。

  世間難得痴情種。

  他曾以為自己是世上最有心的人,沒成想,看似冷心冷肺的祁驍亦是如此。

  只是這人世間,無心尚能快活一世。

  有心人,總是苦的。

  祁仲眼中暗含不明顯的悲涼,苦笑道:「那你可曾想清楚,此事真做了的後果應該如何承擔?世人又會如何議論你?」

  祁驍不屑一笑,淡淡地說:「那又如何?」

  他冰冷的目光從眼前的相國寺地圖上輕輕划過,微不可聞地說:「我就是要冒這天下之大不韙,用無數人的鮮血讓所有對阿璃有害心的人明白,暗算我,他們或許還有出路,可敢加害阿璃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用這些人的命做先例,讓他們再也不敢對阿璃起任何加害之心!」

  為了鍾璃,祁驍瘋到連相國寺都敢動,從此以往,祁驍必然背負上殘暴不仁的惡名。

  與此同時,世間只怕再無狂徒膽敢打鐘璃的主意了。

  祁仲震撼之餘,心底悲愴更甚。

  當初他若是能在第一時間有祁驍這樣不顧一切的膽氣,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光景?

  祁仲物傷其類後沉默良久,沒能說服祁驍收回成命不說,扭頭就去幫著祁驍打點進攻的事宜,算是坐實了幫凶一名。

  柏騫承等人還算清醒,本指望著祁仲能幫著勸說祁驍改主意。

  誰知沒一會兒功夫祁仲就倒戈相向,這轉變著實讓柏騫承等人險些哭出了聲。

  柏騫承還不死心,不敢直接去勸祁驍,索性就死皮賴臉地纏著祁仲叨叨叨。

  「不是,恭王你怎麼回事兒?我們在這兒眼巴巴地盼著你去勸王爺改主意,這下可好,你沒去之前,王爺說明日一早進攻,你去了一趟,計劃非但沒改,時間還提前了!」

  從明日一早改到今晚半夜,看起來只是提前了幾個時辰,可這是要命的事兒啊!

  真這麼做了,柏騫承家裡信佛的祖母和娘親就能活活碎了他!

  祁仲也知道自己臨陣倒戈不厚道,可事已至此,再說別的也沒用了。

  他故作鎮定地說:「鎮南王憂心妻子,會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再說了,誰說拿下相國寺就是要大開殺戒了?我們只是進去找鎮南王妃,又不是進去造孽的,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的。」

  不知是為了說服柏騫承還是說服自己,祁仲還自我迷惑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沒錯,我們就是去找人的,找到人就走,不會有什麼難以預估的後果的。」

  柏騫承聽見這話,臉上的神情仿佛是青天白日見了鬼。

  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祁仲才聽到柏騫承顫顫巍巍地說:「我以前只覺得你腦子不靈光,怎麼看這架勢,合著你原來是個傻子啊!」

  不等祁仲發怒,柏騫承就指著外邊的無數大軍說:「這陣仗就是去找人的?你確定?!」

  確定鍾璃就在相國寺的第一時間,祁驍就將駐紮在附近的三萬大軍調了過來。

  三萬人,也許扔進兩軍交鋒的戰場之上並不起眼。

  可相國寺不是兩軍交鋒之處。

  這裡也不是戰場。

  就相國寺地處的位置而言,扔進去三萬人,這些人憑著雙腳就能把相國寺的地板都踩禿三寸!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柏騫承急得不行,拉著想脫身的祁仲就說:「王爺先前下的令你沒聽見?他說的是全力擊殺所有有嫌疑之人,全部!」

  「這不是找人,這是絞殺啊我的大哥!這事兒要真做了,那王爺後半輩子的英明可算是徹底毀了!你……」

  祁仲沒好氣地甩開了柏騫承的手,咬牙說:「命令又不是我下的,你跟我吼有什麼用?有能耐你找祁驍說去啊!」

  柏騫承也知道自己著急了,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些才說:「我知道王爺這時候聽不進去任何話,我說了沒用才想法子將你請來的啊!可你這進去溜達了一圈計劃提前了,你……」

  柏騫承氣不過地用手指了指祁仲,滿臉的生無可戀。

  「我知道王妃失蹤王爺心中焦急,可再著急,也不能幹這種事兒啊……」

  鍾璃若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柏騫承或許還要真上火一陣。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鍾璃並非是這樣的人啊……

  柏騫承相信,以鍾璃的身手和能力,必然能在危急時刻保證自己的安全。

  更何況之前傳信回來的人也說鍾璃無恙。

  既然人好好的,那想法子將人接回來,回頭騰出手了再慢慢收拾作怪的人不就好了?

  何苦鬧成這般場面?

  祁仲也知道柏騫承的話有道理。

  可在有些事情面前,道理才是最不堪一擊的東西。

  祁仲一言難盡地對著暴躁中的柏騫承說了一句:「你沒心儀之人,自然是不能領會這個中焦急的。」

  柏騫承……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沒好氣地說:「合著我沒心意中人還是我的不是了?」

  祁仲沒理會他的抽瘋,趁他惱怒的時候拔腿就走。

  柏騫承惱羞成怒地追著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

  柏騫承急得跳腳,進攻相國寺的計劃卻在按祁驍的指示有條不紊地進行。

  進攻前半個時辰,他們駐紮的營地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柏騫承聽說來人是誰,當即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王妃有消息了!快去將報信的人請進來!」

  「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