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心中已經做好了被祁琮列為叛賊的心理準備,可大褚的原著居民對叛國的畏懼還是深到了骨子裡的。
與鎮南王府前後接線的官員們就像是同時吃了禁言的藥似的,紛紛對賑災物資的來源閉口不提,同時還不約而同地向祁琮隱瞞了已得到賑災糧食的事實,照例朝著宿城一封接著一封的求援信發出去。
只是這到底是例行公事,還是真心期待著來自朝廷的援助就不好說了。
得知了這些官員的作為,鍾璃不屑地發出了一聲冷笑。
得了鎮南王府的好處,還想在祁琮手底下繼續過活,刀切豆腐兩面光,世間哪兒有這麼好的事兒?
鍾璃將洛林叫了過來,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洛林聽完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擲地有聲地說:「王妃放心,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好。」
鍾璃禁不住笑了起來。
「的確,在散播謠言這一項上,你的確是有天分的。」
有天分的洛林並未讓鍾璃失望。
不過幾日,關於受災地區的官員已經得到了鎮南王府援助的事實,用一種令人震驚的速度快速在天下傳開。
這樣的事兒要是真的被證實了,可是要讓無數人掉腦袋的大事兒。
涉事官員不敢再掩耳盜鈴地自欺欺人了,紛紛上摺子向祁琮表忠心的同時,暗地裡組團到了鎮國軍的地界上,求見了鎮國軍的相關負責人。
這些官員與鎮國軍的率領商議了什麼,無人可知。
可這日過後,關於此事的相關傳言卻在逐漸消散。
不等宿城的祁琮發來問罪的聖旨,原本在民間引起極大反響的傳言卻已經找不到源頭蹤跡了。
祁琮對此心存疑惑,有心想派人深查,越發受重用的國師卻說:「皇上不必為此憂心,微臣早些時候夜觀天象看出,此次災情本就不如傳聞中那般嚴重,只要稍微冷上那些無事呻吟的官員片刻,他們自己就會想出解決的法子,您看,如今的情形,不正是符合了微臣當時的卦象了嗎?」
祁琮對夜林的話深以為然,哼了一聲才說:「朕就知道,那些官員統統都是一群廢物!」
「遇上點兒芝麻大小的事兒就知道慌,撥下去多少糧食也不見得管用,如今不管,他們倒是自己解決了!」
夜林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說:「陛下有天龍之氣庇佑,自當是遇任何事兒都能不費力迎刃而解的,底下人再不中用,只要事情解決了就是好事兒,陛下不必為此動怒。」
夜林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被吹捧的祁琮表示身心舒爽,心情愉悅之下,又給了夜林不少重賞。
夜林寵辱不驚地將賞賜悉數收下,走出朝堂時,正好碰上了禁足解除的葉相。
自從夜林當上國師後,原本極受祁琮看重的葉相地位逐漸不如從前了。
祁琮如今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國師。
至於曾經的寵臣葉相,如今看來,真的只是曾經了。
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皇上徹底棄之不用。
不少見風使舵的人對葉相早已沒了之前的恭敬,夜林卻深諳會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對葉相始終維持著之前的恭敬疏離。
此時見著葉相,他率先就先行了禮。
從不受國師禮的葉相今日不知怎麼了,站著完完整整地受了國師的禮,完之後才說:「聽聞國師喜愛玉制的棋子,老夫之前機緣巧合之下倒是得了兩盒子好的,就連棋盤都是同色的墨玉所制,極為難得,不知國師是否肯賞臉前去府中把玩一二?」
墨玉價高,更是難得。
尋常人得了指頭大的一塊已是不易。
葉相張嘴卻說自己得了兩盒子,還外加個棋盤,可見其底蘊的確豐厚。
只是這成了精的老狐狸素來與自己毫無交集。
今日怎會想起約自己下棋了?
夜林不動聲色地掩飾住了眼中的詫異,輕笑道:「談不上喜愛,只是閒暇時打發時間罷了,值不得葉相如此費心。」
葉相笑了起來。
他說:「國師這話,就是不肯賞臉了?」
夜林的臉上適時地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天子近臣,素來都是忌諱私底下交好的。
因為皇上忌憚這個,也不會希望自己的臣子私底下串通一氣。
葉相是經歷了兩朝的老臣,對皇上的忌憚和官場的彎彎繞心中不會不清楚。
此時冒著被皇上遷怒的風險邀約自己,他是想幹什麼?
無數個念頭在夜林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面上卻是看不出分毫端倪。
他狀似掙扎地糾結了半晌,最後才無可奈何地說:「葉相盛情相邀,我本不該拒絕,只是……」
捕捉到葉相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不悅,夜林無聲冷笑了一下,接著說:「只是我今晚要給皇上煉製丹藥,恐怕是無暇前去賞玩了,不過今日不成,改日卻是可以的,不如咱們擇日再敘?」
這麼說,就相當於是答應了。
葉相聽了,眼中的不悅飛快消散,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他撫摸著鬍子笑了出來,說:「改日也行,只要能請到國師一敘,老夫今日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夜林好脾氣的笑著說是,又與葉相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兩人才在宮門口告別。
葉相邀請國師過府一敘,國師很是為難的場面也很快就傳到了祁琮的耳中。
祁琮對此十分的不以為意。
自從吃了夜林上供的丹藥,得了太祖遺旨和傳國御璽後,祁琮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一日強健過一日,對夜林的信任也抵達了一個無人可及的巔峰。
起碼,曾經的寵臣,在祁琮心中的地位是決計比不上夜林的。
祁琮打心眼裡不相信夜林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兒。
對於葉相的行為,也只是說:「他這是心急了。」
一個靠著皇上的寵愛才有如今地位的人,猛地失了皇上的恩寵,心中著急,自然是要想法子東山再起的。
而東山再起最快的捷徑,就是走國師的路子。
祁琮自認為摸清楚了葉相想的是什麼,半點也不著急,除了讓人盯著一些葉相的動向外,再無任何指示。
夜林的心卻沒祁琮的這麼大。
葉相是正經成了精的狐狸,他怎會做無用之事?
驟然邀約,不是要作妖就是要作怪。
夜林心中警惕得很,拖延時間的同時,暗中安插了不少人調查葉相的情況以及最後的動靜。
這麼一查,還真讓他查出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