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尷尬地笑笑,互相看了幾眼後,柏騫承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小心翼翼道:「王妃覺得,在下可合適?」
鍾璃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瞧正好。」
北候以武起家封侯。
後來為了減少帝皇猜忌,不得不讓唯一的繼承人學了文。
可柏騫承到底是北候親自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本身才學並不弱。
北候在軍中威望頗深,有這樣一個名目,對鍾璃的計劃也更說得過去。
只是……
鍾璃深深地望著柏騫承,輕笑道:「這活兒不僅要招罵,還很危險,世子可想好了?」
柏騫承不以為意地嗨了一聲,擺手道:「只要能對王妃的計劃有利,挨幾句罵算什麼?」
見他決心已定。
鍾璃將一封信交給他,沉沉道:「這是我的親筆信,上邊蓋了王爺的大印,拿到營中便會有人配合你行事。」
「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先跟你說清楚,一旦你抵達軍營,我便會對外宣稱你帶軍叛逃,有人問起你就說,王爺不在京中,我執意以女子之身掌兵,還想誅殺營中大將,故才叛逃。」
「記住,一定要儘可能地將我執意掌兵的事情宣揚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這樣,駐紮在京郊的大軍才能在不引起敵人注意的情況下,名正言順地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也能順理成章地讓來敵減輕戒心。
鍾璃笑道:「世子可能領會我的意思?」
柏騫承重重點頭。
「王妃放心,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鍾璃笑著點頭。
「如此甚好。」
眾人圍繞柏騫承叛逃的路線商議許久,最終決定從京郊而出,繞至碎雪城。
鍾璃纖細的手指在輿圖上重重一點,說:「這裡是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碎雪城一破,京城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安和可擋,我會給碎雪城將領傳信,輔助你拿下碎雪城。」
「你抵達碎雪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暗中與安溪取得聯繫,承諾願讓出碎雪城,提供安和城內的布防圖為誘餌,儘快取得他的信任。」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就算是不能被納入進攻的大營,也必須與敵軍保持距離,確保能在需要你反水的時候即刻行動。」
「還有就是,一定要將敵軍引入安和城下。」
「只要到了安和,咱們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了。」
鍾璃的計劃很冒險。
但是風險背後是無限大的功績。
柏騫承想也不想的就沉聲應是。
眉眼間皆是堅毅。
鍾璃緩緩呼出一口氣,輕聲道:「最後一點,時刻記住,家裡有人待你歸。」
「定保平安。」
柏騫承鄭重點頭。
「王妃安心。」
柏騫承匆匆而去。
鍾璃抬眉看向了夜林。
「安和城內可安置妥當了?」
夜林拱手而出,凝聲道:「按照您給的圖紙,所有的炸藥全部安置妥當。」
鍾璃閉上眼點了點頭,摁著眉心說:「城內百姓呢?可都轉移好了?」
「都已經暗中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
夜林面上流露出一絲遲疑,苦澀道:「城內安置的東西一炸,整個安和都會變成一座死城,數十年內,只怕是都不可能再有人入住了。」
霍雲齊苦心研製出來的毒藥不是開玩笑的。
沾之即死。
毫無活路。
為了能確保計劃成功,城內添加了無數致死的毒藥。
一旦炸開,對安和造成的影響將會是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消除的。
鍾璃聞言微微一怔,片刻後無奈苦笑。
「沒辦法的辦法,等此事過了,再另想法子將當地百姓安置好,現下還是保命要緊。」
「人要是沒了,拿那麼一座城,又有何用呢……」
當日夜裡,京郊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素來與鎮南王府同心的北候世子,毫無徵兆地攜軍叛逃了。
事發突然,京城中似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北候世子柏騫承,直接帶著駐紮在京郊的十五萬大軍宣布脫離了鎮南王府,朝著與京城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素來反應機敏的鎮國軍這次的反應慢到令人窒息。
大軍浩浩蕩蕩地不知跑出去了多遠,京中才做出了反應。
而鎮南王府的反應,更是頓時讓天下一驚。
鎮南王妃下令,全力擊殺柏騫承,將北候一家凌遲處死。
北候早年間在戰場上,也是憑本事打出來的戰功。
曾也是聞名遐邇的人物。
這般人物,就這麼滑稽地死在了鎮南王妃的斬殺令下。
讓人感到滑稽的同時,也更加堅信鎮南王府是大廈將傾。
聯軍大營中,耶律浧得知京中動向,眼底帶了些許納罕。
「你是說,北候世子帶兵叛逃,鎮南王妃殺了北候一家?」
來報信的人唏噓一嘆,搖頭道:「不止於此,聽說鎮南王妃對北候世子的叛逃極為震怒,命人殺死了北候一家後,還將北候一家的屍體曝屍荒野,不讓人前去收斂。」
「北候世子聽聞後當場氣得吐血,甚至當著很多的人面說,一定要拿鎮南王妃的人頭為父母報仇雪恨。」
耶律浧抿了抿唇沒說話。
坐在一旁的拓野微妙道:「此事當真?」
「當真。」
安溪笑道:「鎮南王妃這是徹底瘋了?」
戰前殺將,本就是大忌。
北候在軍中威望頗高,北候世子也是個才俊。
這種急需用人的時候,鎮南王妃不想著安撫將士穩定軍心就罷了,還直接殺人全家。
這種操作,迷幻得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耶律浧捋了捋思緒,沉沉道:「北候世子好好的,為何突然叛逃?」
那人幽幽一嘆,譏誚道:「傳聞是因鎮南王妃執意要自己親自領兵,貿然卸了不少將領的兵權,還拿了不少不同意的將士問罪。」
「北候世子去替被拿下的將士求情,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最後大怒而出,不到兩個時辰,北候世子就帶著京郊大軍反了。」
耶律浧聽到這裡是真的懵了一下。
他難以置信道:「你是說,鎮南王妃要親自領兵?」
安溪搓了搓手指,輕笑道:「此事,我倒是也有耳聞。」
營帳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匯聚到了安溪身上。
他不急不緩地說:「我之前接到過消息,說是京中無領兵之人,鎮南王妃想自己親自上,可多數將領不同意,王妃好像還發了不小的脾氣。」
「而北候世子為何判出,也不光是為將領求情未果。」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親,北候是第一批被鎮南王妃處置的人。」
換句話說,柏騫承反不反,他爹都被扣了。
他最後反了,也是鍾璃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