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齊沒想到這裡反應這麼大,愣了愣眼底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鎮南王身強體壯,割一下手腕放點血根本影響不了什麼,你至於心疼成這樣?」
鍾璃瞪著眼不說話,可神態明顯就是不太相信霍雲齊的說法。
霍雲齊無奈至極,只能說:「想要解了他體內的蝕心蠱,只能割破手腕放血,利用蝕心蠱對母蠱的氣味吸引將其引出,割手腕放血是最快也最穩妥的做法。」
「除此外,倒是也可以割胸口將母蠱種到他的體內,只是能將母蠱引出的藥我就那麼一枚,用完了就沒了。」
「母蠱種進去,我就沒法子再取出,而且母蠱入體勢必要在他的體內將蝕心蠱吞噬,痛苦會是割腕的十倍百倍不止。」
「究竟要選哪個,你自己考慮。」
鍾璃聽得不住皺眉,最後忍不住問:「當真只能如此?」
霍雲齊表情無辜地攤手。
「你找誰來,也只能是這法子,信不信由你。」
鍾璃又問:「那要放多少血?」
霍雲齊頭大了一圈,嘆氣說:「放不了多少,起碼於我放的相比,少得不能再少了。」
鍾璃沉默片刻,目光突然轉向了秦鶴。
秦鶴毫無徵兆地打了個激靈,警惕地看著她。
鍾璃問:「他說的是真的?」
秦鶴苦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
看鐘璃似有炸毛的徵兆,秦鶴趕緊解釋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雖然我也知道點兒南疆蠱的事兒,可只是了解個皮毛,知道的並不比你們知道得多。」
秦鶴說的倒是實話。
他雖與霍雲齊在南疆盤桓過多年,但是骨子裡對那些蛇蟲鼠蟻的排斥當真是到了極點,平時避著躲著都來不及,又怎會像霍雲齊似的有閒情逸緻去研究怎麼用人家的蠱?
鍾璃看他不像是在說謊,心裡越發煩躁。
霍雲齊之前玩兒的那招實在嚇人。
他此刻說的話,鍾璃是一句也不想信。
可除他外又無人知曉這鬼東西的用法。
鍾璃甚至還想,要不現在讓人想法子從南疆抓一個懂的人回來。
可這想法施行起來難度實在太大不說。
如果皇上真的要在近期派祁驍出征,遠水解不了近渴根本就來不及。
但是……
鍾璃的神色飛快變幻,眼裡是壓制不住的暴躁。
祁驍見了,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阿璃。」
鍾璃沒好氣:「幹什麼?」
祁驍笑了。
他說:「試試吧。」
鍾璃瞪大了眼睛,咬牙說:「試試?試什麼試?!」
「沒萬無一失的把握我不可能同意讓你試!」
萬一霍雲齊這癟犢子還存著殺心怎麼辦?
鍾璃是半點不願讓祁驍冒險。
祁驍聽了,嘴角不受控制地緩緩上揚,眼裡卻是不可說的堅定。
「左右目前只有這一個法子,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我也是要試的。」
「可是……」
「我保證,我會活著的。」
祁驍低下頭珍而又珍地在鍾璃沁出了薄汗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字字含笑。
「就算是為了阿璃,我也一定會活著的。」
祁驍堅持,鍾璃心裡再不安也只能按他的意思去辦。
只是鍾璃現在一想到放血兩個字心裡就打哆嗦。
為了保險起見,她事先就將白朮和劉大夫都請來了現場。
萬一有點什麼不測,兩位神醫也好及時施以援手。
對鍾璃的安排祁驍沒提出半點異議。
霍雲齊也未曾說話。
他只是目光複雜地看著鍾璃,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什麼。
一切準備就緒,祁驍也不用旁人幫忙,自己就動手割破了手腕。
刺目的鮮血順著手腕緩緩流淌,時間都仿佛在這一瞬間被無限拉扯延長。
鍾璃緊張得死死地盯著不敢錯眼。
祁驍見狀,笑著與鍾璃說起了別的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鍾璃本不想理他。
可目光觸及臉色有些蒼白的祁驍,嘴上卻還是不忍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慢慢的一問一答中,時間也似乎沒了一開始時的煎熬。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祁驍的神色出現了變化。
像是在忍受著什麼痛苦。
原本半死不活靠在椅子上的霍雲齊見了,眼裡閃過一絲冷光。
他猛地坐了起來,用一種完全不符合虛弱之人的速度,飛快抓起一旁的匕首,再度重重地往祁驍的手腕上劃了一下。
鍾璃見了就怒喊出聲:「你幹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祁驍臉上的痛苦就更加的明顯。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甚至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凸起,那個凸起還在以緩慢的速度向著手腕的方向移動。
鍾璃看清後只覺觸目驚心,啞然之下頓時沒了話。
霍雲齊不受干擾,示意柏騫承將裝著母蠱的玉碗逼近到祁驍手腕傷處,沉沉地說:「用內勁將蠱蟲往手腕處逼,快!」
祁驍咬牙按他說的做,臉上很快就滲出了一層冷汗。
內勁催逼,蠱蟲受驚不安掙扎了起來。
肉眼上看起來那指頭大小的凸起瘋狂扭動的樣子,恍若下一秒就能撕裂祁驍的血肉。
霍雲齊手指飛快地在祁驍的身上點了幾下。
祁驍臉色更加難看,隱忍半晌後,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紅的血。
祁驍吐血的瞬間,霍雲齊狠狠一掌拍向了祁驍的臂膀。
原本停留在手肘處的凸起停頓了一瞬,突然猛地向前躥了一截。
霍雲齊神色不變,又是一掌拍了下去。
祁驍前後挨了三掌,終於將凸起逼到了手腕處。
在眾人焦急如焚的注視下,折磨了祁驍許久甚至多次讓他命懸一線的蝕心蠱終於破體而出,啪嘰一下掉落到了柏騫承端著的玉碗中。
蝕心蠱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猛地鬆了一口氣。
霍雲齊體力不支倒回了椅子上,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鍾璃蒼白著臉扶住了要昏不昏的祁驍,眼中除如釋重負外,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心疼。
白朮與劉大夫兩人也趕緊上前給祁驍包紮傷口,診脈扎針。
有條不紊的忙碌後,白朮看著心疼得臉色蒼白的鐘璃,壓抑著心頭澀意,緩緩呼出一口氣,說:「王妃放心,王爺無事了。」
流的血雖然看起來多,可對於祁驍而言,問題卻是不大的。
而且……
白朮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臉色比起之前更差的霍雲齊。
霍雲齊先前拍祁驍的幾掌分寸拿捏得極好。
不僅順利將蠱蟲逼出,還順勢打通了祁驍之前就因傷瘀堵的兩處經脈。
祁驍如今蠱蟲已除,內傷全好。
幾乎所有的便宜都讓他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