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半,鎮南王奉命追查刺客。
祁驍搞出來的動靜大到驚人。
整個京城都為此轟轟烈烈地鬧了半宿。
刺客慌不擇路逃竄進了側太妃在其榮養的莊子。
為了不讓刺客逃走,祁驍當即下令將整個莊子團團圍住。
他本意是好的。
可刺客沒那麼好說話。
拿了側太妃就想跟祁驍談條件。
祁驍聽了不到兩句就大怒而起,下令強抓。
可誰知道側太妃膽量小得驚人,這麼一鬧,竟然受驚過度後心悸而亡。
所在莊子燃起了通天大火,包括側太妃在內的司家女眷共七人,全部殞命於火場。
隨後從火場中找出焦炭似的屍體十一具。
四人無法辨別身份。
經過老仵作的查驗,確定不明身份的四人就是闖入莊子的四名刺客。
祁驍見著了皇上要的刺客,心滿意足地宣布收工。
帶著人嘩啦啦地走了。
次日天明,祁驍大咧咧地讓人拉著用白布蓋著的四具焦屍,堂而皇之地拉進了皇宮請皇上過目,表示自己不負重託,終將刺客捉拿歸案。
聽祁驍臉不紅心不跳地指著那幾具人形都看不清的焦炭說是兇手,疑似受了驚嚇的皇上氣得當場就翻了白眼,險些暈死過去。
祁驍睜著眼睛說瞎話,說皇上是見不得這種血腥場景,讓人趕緊將焦炭抬了出去。
北侯也老神在在地說:「王爺,不是老夫說您,這種東西,怎能拿來請皇上過目?」
「皇上聖體矜貴無比,哪兒能看得了這種場景?今日若是皇上因此不安受驚,那可是王爺您的錯失。」
祁驍也像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似的,嘆氣道:「侯爺說的是,本王一時考慮不周,是本王的過失。」
大褚的歷代皇帝都是親自上過戰場見過血的。
唯獨當今,打小就被老太后護得緊不說,至今還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嬌弱人兒。
連個屍體都見不得,還想開拓四海拓疆延土。
這話說起來,也實在是諷刺。
祁驍和北侯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無言的諷刺。
祁琮自知此事再鬧下去對自己不利。
哪怕心裡明知道這是祁驍糊弄自己的,可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說祁驍幹得不錯。
為表示對祁驍的嘉獎,他甚至還當場賞了不少珍玩寶物。
賞賜祁驍淡定地悉數收下。
祁琮憋著火宣布散朝。
至於無辜慘死火中的側太妃等人,則是被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祁驍懶得提,祁琮對一個死了毫無用處的人更是半點不在意。
老太后知道後倒是,悲傷得不行地嚎了一嗓子,然而並無任何人想理會。
畢竟此時的太后早不是之前的太后了。
一個空架子,皇上不在意,自然也沒有別人在意。
祁驍昨晚一夜未歸,鍾璃並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陡然得知側太妃死了,兇手也抓住了,鍾璃的神色一時有些微妙。
一石二鳥雖是不錯,可祁驍這手段也著實太敷衍了一些。
被祁驍如此糊弄,也不知道皇上此時此刻是何種心情。
祁驍在鍾璃收到消息後的半個時辰回了府。
進屋鍾璃就發現他的臉色有些不對。
鍾璃下意識地以為他是累了,正想讓他吃點東西休息的時候,祁驍突然一把將鍾璃抱在了懷裡。
祁驍的情緒不太對勁。
鍾璃無聲地皺眉,示意屋裡人都出去後才說:「這是怎麼了?」
祁驍抱著鍾璃的手緊了一些,沉默著不說話。
鍾璃越發不放心,掰開了他的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祁驍,發生什麼事兒了?」
祁驍深深地望著鍾璃,眼裡仿佛翻湧著無盡的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鍾璃才聽到他啞聲說:「阿璃,我可能要走了。」
祁仲昨日提醒後,祁驍就冒險命宮中的探子查了一番。
皇后辛苦得來的消息不錯。
祁琮的確是打算派他出征北漠。
得知祁琮的野心的時候,祁驍只覺得他是皇上當膩歪了,想當亡國之君。
祁驍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翻湧的暴虐和漠然,低低地說:「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
鍾璃挑眉。
「走?去哪兒?」
祁驍重新將鍾璃抱緊,湊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皇上可能要派我出征。」
「什麼!」
鍾璃難掩震驚地看著他。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這麼說?現下並無戰事,他要派你去哪兒?」
不過瞬息,叫祁琮的小人已經在她心裡被五馬分屍了無數次。
鍾璃短暫的震驚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將祁驍摁在軟塌上坐下,嚴肅地說:「到底怎麼回事?」
祁驍對鍾璃無半點隱瞞,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說完了,他冷笑道:「皇上心意已決,甚至已經安排好了糧草調動和相關的將士,只等著一道聖旨頒發,我就不得不奉旨出征。」
之前他想著萬一南疆暴動國庫無銀,還特意幫著祁琮抄了個富可敵國的司家充盈國庫。
若是早知道祁琮有了銀子就會有包天的膽子,他絕不會如此行事。
鍾璃抿緊了唇角,張了張嘴卻沒能出聲。
此事,若皇上真的定了決心。
絕不是祁驍說不去就可不去的。
祁驍做不得主。
鍾璃唏噓地捏了一下祁驍的臉,感慨似的說:「你如果真的就是那個萬事不知的小傻子就好了。」
「什麼都不用管,什麼也不用你背負,每日只需要開開心心地想著吃什麼玩兒什麼,隨便得著個糖畫都能很滿足。」
鍾璃的聲音悄悄地低了下去,像是包雜著無盡的唏噓。
「那我無論如何,都能將你養得好好的,沒心沒肺地傻樂著,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萬事身不由己,舉步維艱事事違心。」
「若無這錦繡樊籠,世間之大,我總能帶你自在隨心。」
「只可惜,現在這些都是能是一心奢望,無盡念想。」
祁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指尖也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鍾璃掩飾情緒似的低頭,別開了自己的目光,用手輕柔又堅定地掰開了祁驍血肉模糊的掌心,啞聲說:「既然得了消息,可能大概估計出具體時候?」
「萬壽節前後。」
鍾璃頓了頓,刻意忽略了心頭的酸澀,說:「皇上的萬壽節本應在上月舉辦,只是因司家之事拖延至今。」
「眼下距萬壽節所辦之日不足二十日,真要出發的話,有很多東西都應當打點起來了。」
鍾璃勉強笑了一下,說:「你如今也是娶了妻子有了家室的人了,總不至於還讓你像之前一般,兩手空空餓著肚子就出征。」
祁驍上一次出征,因糧草被剋扣一事吃盡了苦頭。
現如今,鍾璃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兒再度上演。
還有就是……
鍾璃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說:「霍雲齊現在在什麼地方?」
祁驍說:「你是說……」
鍾璃微微一笑,說:「之前還想著慢慢來溫水煮青蛙也行,可如今你要出門,我自然是要把你身上的隱患都處置乾淨了才行。」
母蠱無論如何,鍾璃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