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醒的時候,已經是十六當日的下午了。
祁驍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沒了蹤影,枕邊空蕩蕩的,也無溫度,顯然人已經起了很久了。
鍾璃皺著眉坐了起來,剛想叫人的時候,祁驍捧著個餐盤走了進來。
見鍾璃醒了,他咧嘴一笑,神色無半點異樣。
「阿璃餓不餓?我去熬了粥,阿璃要不起來嘗嘗。」
鍾璃聽完笑了,抱著被子懶洋洋地說:「你熬的?」
之前在莫家村的時候,祁驍時常自己熬粥。
可也只會熬粥。
沒想到到了鎮南王府,他會的還是這點兒花樣。
聽出了鍾璃話中的取笑,祁驍有點兒不太樂意了。
他撇嘴說:「熬粥怎麼了?我今日熬的可不是白粥,阿璃肯定喜歡。」
鍾璃看他不服氣有些好笑。
她下床後揭開了祁驍端進來的砂鍋蓋子,看清了裡邊的東西後讚賞道:「不錯,除了白粥也會別的花樣了,可見咱家的小傻子在廚藝上還是個可塑之才。」
祁驍聽鍾璃這麼說也忍不住笑了。
他拉著鍾璃在凳子上坐下,親自為鍾璃舀了一碗粥,親自試了試,確定沒那麼燙後才交給鍾璃。
米粥熬的時間估計很久,米粒都熬得碎碎的,上邊的米油也被仔細地撇了個乾淨。
粥里除了青菜外,還加了一些細細的火腿顆粒。
火腿的咸香加上米粒的柔軟順滑,青菜爽口不膩,確實不錯。
鍾璃難得的胃口好接連喝了兩碗。
看她這麼給面子,祁驍樂得見牙不見眼的,直說:「阿璃喜歡的話,我以後經常給你做。」
常言道君子遠庖廚。
祁驍尊如鎮南王,卻似乎並無這樣的顧忌。
鍾璃不忍壞了他的興致,連聲答應說好。
吃過飯,林總管前來交給了祁驍一張蠟封的紙條。
祁驍當著鍾璃的面打開看了看,隨手將紙條扔進了一旁的熏籠里,很快火苗躥了上來,將紙條燒了個乾淨。
鍾璃還沒問,祁驍就主動說:「錦妃死了。」
鍾璃頓了頓,說:「怎麼死的?」
祁驍唇邊溢出了一抹不可說的神秘微笑,雲淡風輕道:「當然是不習慣美人的生活,不甘自縊了。」
事實上錦妃本人被貶為美人時,太后就讓人去安撫了,說會想法子讓她復位。
錦妃也一心想著之前的榮華富貴,並不甘心就這麼去死。
可祁驍說了要她死,再不甘心,她也活不了。
哪怕是被人勒死了掛在房樑上的,可最後傳出來的消息,也只能是自縊。
鍾璃知道其中蹊蹺不方便細說,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好奇地問:「皇上什麼反應?」
祁驍的眉眼間閃過一抹譏諷,冷笑道:「錦妃自縊時,皇上正在和新得寵的寵妃宮中逍遙呢,只怕是沒心思為錦妃傷懷了。」
妃嬪自縊是醜事,也是讓皇家難堪之事。
故而得知錦妃死了,皇上也只是讓人隨意用一卷草蓆將屍體裹著扔出了皇宮。
對外也說的是暴斃而亡,死後的追封榮寵一樣也無。
至死,曾經榮寵六宮的錦妃也只是個美人的稱號,連家中人為其收屍都不能。
鍾璃聽了,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不予置評。
祁驍不想讓鍾璃為這樣的事情煩心,索性換了種輕鬆的語調,與鍾璃說起了青霜院中的事兒。
祁立醒後,側太妃就哭喊著問行兇之人是誰,要為祁立報仇。
可祁立見了鍾璃讓紫紗送過去的補品,一口咬定不知是誰。
側太妃原本心中就提著一口氣,想的是等祁立醒了問清楚是誰好找人報復。
可祁立卻說自己不知道!
側太妃氣得理智全無,再加上見了大廚房送過去的素菜更是怒火中燒,當即就不管不顧地拎著個雞毛撣子將祁立抽了一頓。
祁立斷了條腿,躺在床上半點也動彈不得,被抽了也只能生生挨著。
可祁立哪兒是能讓人一直打的性子?
祁立與側太妃爭辯了起來。
側太妃斥責祁立不上進不懂規矩壞了大事兒。
祁立卻反唇相譏說是側太妃自己無能,沒爭上正妃之位,以至於他生來就是庶出不得看重。
為側一事,絕對是側太妃心中碰不得的毒瘤。
祁立碰了不說,還順帶著往她的心口甩了一把刀子。
側太妃當場就發了瘋,不顧祁立身上的傷要打殺祁立。
身旁伺候的人自然不能眼睜睜地這麼看著。
拉扯之中,祁立最為寵愛的素雲姨娘摔倒了。
這一摔可就出了大事兒。
素雲姨娘身下見紅了!
剛剛給祁立看完傷的大夫又折返了回來,給素雲姨娘施針把脈。
可這麼大咧咧地摔了一跤,縱然就是神仙來了也是無用的。
素雲姨娘就這么小產了。
祁立院中姬妾眾多,可一直只有素雲有過一次身孕。
這次素雲不聲不響地懷上了,按理說是天大的好事兒。
可這孩子就這麼沒了……
青霜院上層籠罩的陰雲再度深了一分,就在剛才,紫紗還說側太妃與祁立又爭執了一番。
側太妃怒火攻心暈了過去,剛剛出了王府大門的太醫第三次折返了回來。
如今正在青霜院裡給側太妃開清心降火的方子呢。
祁驍說得繪聲繪色的,鍾璃聽得好一陣哭笑不得。
笑夠了,她忍不住問:「你之前不是說祁立無法生育麼?那個叫素雲的,怎麼又?」
祁驍嘿嘿一笑,低低地湊在鍾璃的耳邊說:「當然不是祁立的了。」
鍾璃……
祁驍大致跟鍾璃說了幾句,鍾璃總算明白了其中原理。
為了不讓祁立察覺自己無法生育,祁驍利用了素雲與之前的情夫的事兒,在素雲想與情夫見面的時候就讓人暗中提供機會。
素雲時不時地就要與假扮成家丁的情夫見上一次。
有情人見面,少不了乾柴烈火滾上一番。
素雲上次有孕是為此,這次有孕,依舊如此。
只是這次有孕,只怕連素雲自己都不知道,沒想到被祁立與側太妃一推把孩子推沒了。
倒是省了祁驍的事兒。
鍾璃默默地對著祁驍豎起了大拇指。
由衷讚佩。
「你們姓祁的,都是狠人啊!」
祁琮往哥哥的頭上種青青草原。
祁驍為讓庶弟披上草綠鎧甲不惜暗中提供一條龍服務。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