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內容不太合適,勉強擦了一下眼淚,就跟鍾璃說起了村裡的情況。
漁村名叫張家寨,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張。
婦人的丈夫叫張大成,婦人名喚張鶯兒。
張鶯兒得知鍾璃和莫清曄是夫妻,當即就露出了善意的笑。
「說起來我先前還發愁,家中空房有限,夫人大約只能跟我睡了,二位既是夫妻,那安排下來房間正好。」
鍾璃輕笑著說:「本就是我們打攪了,您看著安排便是。」
張鶯兒連連擺手說不麻煩,得知鍾璃比自己還小一歲,再加上鍾璃說不用太客氣,索性就叫鍾璃妹子。
一路走到家,兩人說笑之下關係倒是親近不少。
張鶯兒的公婆俱在,二老聽說孫子險些沒了性命著急得不行。
若不是腿腳不便,估計早就跑著出去接人了。
此時見寶貝孫子好好地回來了,又聽說是鍾璃一行人救了孫子的性命,當場險些就要給趙石山跪謝磕頭。
鍾璃他們好不容易將二老拉住了,張老爺子就趕緊張羅著讓他們往裡去。
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衝著張大成說:「別傻杵著!」
「家裡今日來了貴客,你們趕緊去將廚房裡的魚乾收拾著出來蒸上,去你娘那兒拿一吊錢去割些肉回來,然後去你隔壁嬸子家換幾個雞蛋回來炒上!」
張大成夫婦樂呵呵地應下去了。
鍾璃見狀趕緊說:「老爺子不必破費,我們今日上門多有打攪,尋常飯菜便可。」
張家人身上穿的衣裳雖然整潔,可零零散散地打著不少補丁。
屋子裡也沒什麼擺設,足以看出家境並不富裕。
無親無故的,一進門就讓主人家破費招待,鍾璃難以做到心安理得。
老爺子聽了鍾璃的話嘿了一聲,說:「這算啥破費?貴客來了,這就是我們應當做的,你們不覺得簡陋便是最好的了!」
鍾璃哭笑不得地說:「老爺子說笑了,你們不覺麻煩收留落腳,對我們而言便是天大的方便了,我……」
老爺子瞪著眼睛一擺手,打斷了鍾璃的話。
「小丫頭你就別跟我說這些客套話了,就是一頓吃食,算不得破費,你安心等著就是,否則就是看不上老頭子給的東西!」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在一旁幫腔,笑眯眯地說:「是啊是啊,來了就是得吃頓像樣的,否則像什麼樣子。」
張家二老皆是和善人,堅持之下鍾璃也不好再說什麼。
張大成夫婦去忙活了,二老見鍾璃和莫清曄都生得俊俏,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莫清曄心情好的時候,向來是個嘴巧會賣乖的。
長著一張俊俏的臉,跟老爺子老太太回話的時候,透著一股憨實之氣,憨憨的特討人喜歡。
給什麼就往嘴裡塞什麼,半點不挑。
還會說好聽的哄人。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將二老哄得哈哈大笑,老爺子更是拉著他不住地說好小子。
鍾璃看他跟二老相處得不錯不由得低低一笑。
小傻子還挺討人喜歡。
張大成夫婦是真心感念鍾璃他們的恩情,雖然家中不富裕,還是硬著頭皮張羅出了一桌子的菜。
清蒸的梅菜鹹魚,爆炒的辣椒小炒肉,燉的雞蛋羹,還有一碟子油炸的小魚條。
小魚不過指頭長短,上邊裹著麵粉和雞蛋液。
油炸得酥脆金黃,就連其中的小刺都是脆的,很討孩子的喜歡。
莫清曄也喜歡這個,捧著碗就吃得頭也不抬。
老爺子見他喜歡,更是說要去再炸一盤,被鍾璃攔住了。
鍾璃說:「老爺子不必管他,他孩子性子,遇上喜歡的沒度,一會兒吃多了又得讓嚷嚷不舒服。」
「今日吃過了,改日得空再做就是,不用折騰。」
白日相處了一下午,莫清曄異於常人之處二老也看出來了,只是無人用異樣的眼光相待,只是無形間更為照顧莫清曄。
此時見做主的鐘璃發話了,老爺子也有些遲疑。
「可他這樣,分明是沒吃夠,這……」
鍾璃忍不住笑了:「若是讓他吃夠,夜裡就該鬧騰了,說起自製來,他估計還比不上您家的小虎子曉事兒。」
莫清曄捧著個見了底的碗,傻乎乎地跟著點頭,說:「老爺爺聽阿璃的,阿璃說得沒錯。」
老爺子被他這回答逗樂了,拿出了哄小孫子的語氣,說:「那你今日少吃些,明日給你多做一盆好不好?」
莫清曄得了吃的就可樂,嘿嘿地笑著點頭說好。
老爺子聽了哈哈笑了起來,嘴裡更是不忘叮囑做飯的張鶯兒和老太太,記得明日多給莫清曄炸一些。
吃過飯,張鶯兒和老太太就去收拾房間了。
張家總共就三間房,二老住一間,張大成夫婦帶著孩子睡一間。
鍾璃他們總共三個人,鍾璃和莫清曄是夫妻,被安排在了二老住的主屋裡。
趙石山被安排在了空餘的那個隔間。
似乎是覺得讓趙石山住那個隔間不太好,張大成還臉紅紅地解釋了一番。
可這安排鍾璃和趙石山卻都不願同意。
哪兒有一進門就將主人家都趕去睡柴房的?
這裡地處偏南雖比不上北方嚴寒,可現在到底也是冬日,這怎麼都是不合適的。
鍾璃和趙石山堅持,莫清曄又在一旁插科打諢,總算是讓張家人改了主意。
最後鍾璃和莫清曄去住張大成夫婦的房間,趙石山去睡馬車上。
二老住的屋子不動,張大成夫婦去睡隔間。
張鶯兒和老太太幫著鍾璃將屋子安置妥當了,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出了屋子,老太太還跟張鶯兒感嘆道:「這是好人吶,難得的好人,你們可不能虧待了貴客。」
張鶯兒笑著說是,末了老太太問起了白日的情況,更是忍不住地嘆氣。
「造孽啊……那公子走之前,你將虎子約束好了,輕易別再讓他出去了,這樣的事兒若是再有一次,可不見得會有貴人出手相助了。」
張鶯兒紅著眼睛說是,婆媳倆慢悠悠地走了。
屋子裡,莫清曄裹在了從馬車上搬下來的被子裡打了一個滾,樂呵呵地衝著鍾璃招手。
「阿璃快來,我都把被子捂暖和了。」
鍾璃好笑不已,小心地將油燈滅了才摸黑上了床。
她一上床就被莫清曄抱住了腰。
莫清曄小狗撒歡似的蹭了蹭,嘀咕著說:「阿璃,張大爺他們人真好。」
鍾璃頓了頓,笑著說:「是啊,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想著可能要在這裡多盤很幾日,鍾璃不放心地跟莫清曄叮囑。
「這裡不比家中,你白天不可隨意亂跑,記得聽話,記住了嗎?」
渡口修不好,那肖安也走不了。
按張家人所說,肖家主僕都是一路貨色,白日裡無趣了,便在村里來回縱馬驚人取樂。
鍾璃擔心莫清曄跑出去受了驚嚇,不住地叮囑他一定小心。
莫清曄憨憨地笑著說好,心裡卻是不屑。
皇商肖家算什麼東西?
莫清曄摸黑在鍾璃的臉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抱著鍾璃緩緩閉上了眼睛。
鍾璃閉著眼睛腦子裡想著自己之前跟趙石山說的話,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鍾璃醒來就看到了頗為不好意思的張鶯兒。
張鶯兒天還沒亮就起來張羅早飯了。
結果沒多久就看到趙石山扛著一條大大的豬腿走了回來。
昨天鍾璃說是要給借宿的銀子和伙食費,被張家人拒絕了。
鍾璃想著這麼讓人破費也不好,索性就跟趙石山說,讓他去想法子買上一些東西拿回來,當作是借宿的費用。
趙石山是個實誠的。
他一大早去了村里屠夫那裡,正巧碰見有人家殺豬。
他直接扛了一條快二十斤的豬腿回來。
一看見那豬腿,張家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張鶯兒紅著眼睛跟鍾璃說:「妹子何必如此客氣,你們不過三人,在家中能吃多少東西?」
「這麼大的豬腿隨意都得十幾兩銀子,這實在是太貴重了一些。」
鍾璃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一邊監督著莫清曄洗臉,一邊說:「我們也是要吃的,怎麼就算貴重了?」
「嫂子別跟我客套才是,否則我們才是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張鶯兒笨嘴拙舌的,論起說話的技巧跟鍾璃完全沒法比。
不過幾句話,就被鍾璃偏了注意力,跟鍾璃說起了昨日的小炸魚是怎麼做的。
鍾璃在廚房裡看著幫忙,嘴裡討教著怎麼炸魚,總算是將豬腿的事兒帶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