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夫生怕莫清曄暗中對白朮下手,還巴巴地去跟莫清曄提了,說白朮對疑難雜症這塊兒的造詣高深,有他在一旁輔助,鍾璃的身體勢必能調養得更好。
弄清楚了病根由來,劉大夫對鍾璃的病就越發覺得不容樂觀。
女子本就體寒。
鍾璃早些年還受了這麼一遭罪,體內的寒氣比尋常體寒的女子高出不少。
若是調理不好,那以後勢必會影響子嗣緣分。
甚至會影響到鍾璃的身體底子。
有了劉大夫這話,再加上白朮這人的確識趣。
最後莫清曄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白朮給還在京城人仰馬翻的白家遞了消息,隱瞞了自己是被莫清曄強行弄來的事實。
然後安安心心地在莫家村住下,挖空心思地給鍾璃調養身體。
有劉大夫和白朮兩個當世神醫的精心調理,再加上鍾璃身體底子還不錯,沒幾天,鍾璃的氣色就明顯看著好了不少。
莫清曄臉上的笑容也一天更比一天的多,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終於緩緩散去。
這天經過兩個大夫的商討,鍾璃終於獲得了下地行走的權利。
她樂得在院子裡來回溜達了好幾圈不說,還主動提出了要做一頓豐盛的晚飯來感謝將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劉大夫和白朮。
劉大夫和白朮前兩天跟鍾璃提過,等鍾璃的情況好轉一些,他倆也要告辭了。
鍾璃記著他倆危難中伸手的情分,總想著要感謝一下他們。
莫清曄雖然有心想抗議,可也知道鍾璃是個閒不住的。
他索性就跟個小尾巴似的,進進出出都跟著鍾璃來回打轉,只要是需要動手的地方,莫清曄都一手包辦了沒讓鍾璃費勁。
這時已至深秋,空氣中多了一絲略顯厚重的涼意。
松林里的只有秋日才特有的各色蘑菇也開始爭先恐後地冒頭。
莫老二家兩口子知道鍾璃好了,樂呵呵地送來了一籃子林子裡摘來的蘑菇。
就連最近代替鍾璃打點生意忙得腳後跟都不沾地的李鐵柱也眼巴巴地送了兩隻打來的野雞給鍾璃賀喜。
鍾璃指點著莫清曄將野雞殺了一隻熱水褪毛。
然後直接整隻雞放進了鍋里,只加了少許的鹽和黃酒,用小火慢慢地燉了快兩個時辰。
野雞身上沒那麼多油脂,燉了兩個時辰骨肉分離湯香味濃,用來做火鍋的鍋底正好合適。
莫老二家送來的蘑菇清洗乾淨,放了一些跟野雞一塊兒燉著,剩下的撕碎了放在一旁備用。
新鮮的白菜蘿蔔土豆,從小龍蝦之家拿回來的一些豆芽,還有特意讓李鐵柱買回來的羊肉豬肉等食材全部清洗乾淨,切成薄薄的片狀整整齊齊地裝在了盤子裡。
等外出去林子裡採藥的劉大夫和白朮回來了,正好燜上的米飯也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鍾璃笑著張羅著他倆洗手坐下,然後指點著莫清曄去端飯抬菜。
莫清曄都動了,劉大夫自然是不敢心安理得地坐著的。
劉大夫跟著去幫忙了。
唯獨白朮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欲言又止地看著鍾璃,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鍾璃看出他的遲疑,有些好笑的同時又忍不住好奇。
「白先生可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白朮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說:「夫人可曾想過,莫清曄的病好了以後,會是何種模樣?」
莫清曄並不是個普通農家的傻子。
他身上背負著的,要面對的,註定不可能真的就像現在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可這些未來的變數,是鍾璃能想到並且應付的嗎?
白朮實在不忍心看著鍾璃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一頭撞了進去。
鍾璃沒想到白朮問的居然是這個,微微一怔後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白朮疑惑地看著她。
鍾璃慢悠悠地說:「他若是能好,那自然是最好了,畢竟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都單純如故。」
「可至於好了以後會是什麼情形,這我倒是的確沒想過。」
莫清曄現在的情形已經比鍾璃一開始設想的好了很多。
鍾璃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所以很知足。
似乎是注意到了白朮眼裡的不解,鍾璃輕輕地笑了笑。
「畢竟哪個大夫都說他這病能好到什麼程度並不確定。」
「現在擔心這個問題,於我而言就跟還沒過秋闈的書生就開始操心,自己是應該進中書還是刑部一樣,操之過急了。」
白朮還想說什麼,可莫清曄和劉大夫卻已經一前一後地端著東西出來了。
白朮不得已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憋著火拿起了筷子。
莫清曄將特意給鍾璃準備的雞湯放在鍾璃的手邊,意味深長地看了白朮一眼,這才在鍾璃的旁邊坐下。
火鍋的湯底只有一種,菌子野雞湯。
湯里還加了一些紅棗枸杞黨參之類的東西,很適合鍾璃現在的情況喝。
剩下的蔬菜也是種種新鮮水靈。
放在冒著熱氣的鍋里隨便涮一涮再夾起來,蘸上一點鐘璃特製出來的蒜蓉辣醬,吃進嘴裡堪稱是回味無窮,讓人停不住筷子。
原本心裡還揣著事兒的白朮化悲憤為食慾埋頭猛吃。
有幸第一次吃上鍾璃的手藝的劉大夫也是吃得頭也不抬。
莫清曄全程照顧著鍾璃,時不時地給她涮一些易克化的蔬菜,還盯著她喝了兩碗雞湯。
吃過飯,劉大夫主動包攬了收拾殘局的任務。
就連坐著不想動的白朮也被他拎著一塊兒去了,只剩下鍾璃和莫清曄坐著沒動。
莫清曄試了試鍾璃的手心,覺得還是冰得很。
他皺著眉說:「阿璃,你冷不冷?我陪你進去休息吧,我再給你生個火盆,這樣就暖和了。」
鍾璃聽完忍不住樂了。
這才什麼時節就生火盆?
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鍾璃搖搖頭,說:「火盆用不上,我自己進去歇會兒就行。」
「你去幫著劉大夫和白先生把東西收拾了,然後安置他倆去休息的時候,將這兩個荷包給他們。」
除了口頭感謝外,鍾璃還給白朮和劉大夫一人準備了一個厚厚的荷包,算作診金。
莫清曄乖乖地將荷包收了起來,親自扶著鍾璃進了屋子休息。
然後才面無表情地去了裝著兩個不通俗物的大男人的廚房。
廚房裡,劉大夫正苦口婆心地勸白朮不要多嘴,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白朮對他的提醒非常的不以為然,甚至還忍無可忍地反駁了一句。
「你們沆瀣一氣地騙一個無辜的人,也不怕謊話說太多了哪天露餡了遭了報應!」
「就算有報應那也是我的事兒,與你有何干係?」
莫清曄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了白朮的身後,神情晦暗看不出情緒。
白朮見著他,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想也不想就說:「我觀鍾璃是個烈性子有原則的人,你如此撒下如此瞞天大謊,就不怕哪日她知曉了實情跟你翻臉嗎?」
白朮的話在某種程度上刺中了莫清曄內心最隱晦的擔憂。
莫清曄眸光不由得深了幾分,可出口的話自然是強硬無比的。
「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只要乖乖管好你的嘴,我跟阿璃好得很。」
說完,莫清曄像是懶得理會白朮似的,直接掏出了兩個荷包一扔砸了一個到眼前這兩人的胸口。
「這是阿璃給你們的診金,明日一早你們自行離去。」
莫清曄深深地看了白朮一眼。
「有需要安排的地方,你直接跟劉大夫說就行,他會安排人送你回京城。」
「還有,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有事兒,可來找我。」
後半句是對白朮說的,白朮卻並不領情。
白朮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裝著銀子的胳膊,譏諷十足地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任何謊言都有被拆穿的時候,爺,我等著看你後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