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撫性地拍了拍莫清曄的手背,看著一群瞠目結舌的人,苦著臉說:「不過昨日我就發現那鎮壓的銅錢不翼而飛了,家裡找了無數遍怎麼都找不著,昨兒個夜裡,沒了那銅錢鎮壓,家裡折騰了一宿沒能安生,而且道士給我銅錢的時候就說過了,那鬼仙一半留守家中,另外一半俯身於銅錢,丟了的銅錢倒是沒多少,只是那丟了的銅錢上還附著鬼仙的半體,這一個不好,那就是要出人命的。」
鍾璃說完,老爺子陰沉著臉還沒吭聲,在裡屋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老太太就忍不住沖了出來,驚駭著臉將桌子上用手帕包著的那些銅錢狠狠地往鍾璃的懷裡一懟,說:「都在這兒了都在這兒!你趕緊拿著回去!趕緊拿著回去!」
鍾璃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抓著那包著銅錢的手帕,明知故問,驚訝地說:「娘,你這是怎麼了?怎地臉色如此難看?」
老太太挨了老爺子一巴掌,一邊臉腫得高高的,另外一邊蠟黃青灰毫無生氣,平心而論,就老太太這副尊榮,比鍾璃昨天的扮相看起來還像厲鬼……
老太太當真是嚇得破了膽,這會兒什麼也顧不上了,聲淚俱下地說:「你說的銅錢都在這兒了,你趕緊拿回去吧!趕緊帶著滾!」
鍾璃聽了差點沒氣得笑出來。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偷別人家的東西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
鍾璃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嚇嚇這老太太,仿佛屁股底下掛了千斤頂似的坐著一動不動,半信半疑地看著手裡鼓鼓囊囊的手帕,疑惑道:「娘,我這丟了的銅錢咋會在你這兒?我跟清曄找了一天沒找著,我倆險些以為家裡來了賊,還想著實在不行下午就要去報官了呢!」
鍾璃三言兩語將老太太說作了賊人,老太太自己理虧又害怕難得地縮著脖子沒敢吭聲。
老爺子陰沉著臉,忌憚地看著鍾璃手裡的銅錢,說:「你娘一時犯了糊塗,就把這些銅錢拿回來了,既然這銅錢有那樣的用處,你就將銅錢都帶回去就是,只是……」
老爺子狠狠地剜了鍾璃一眼,似乎是惱怒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咬牙切齒地說:「這神鬼一事向來詭異,這世上就沒有不害人的厲鬼,你既信了那道士的話,以後就好自為之吧!」
鍾璃一聽老爺子這避重就輕的口氣,忍無可忍地撇了撇嘴,說:「爹,這既然說了是鬼仙附體的銅錢,輕易就移動不得,既然被人動了,那處理的法子哪兒還能像你說的那麼輕巧,就算是我把這銅錢帶回去了,那也是不成的,那鬼仙一半附體在這銅錢上,銅錢在哪兒就在哪兒,這銅錢既然被帶到這屋子裡來了,那鬼仙的一半自然就在這屋子裡住下了,鬼仙落腳,尋常法子哪兒能輕易請得動。」
莫大嫂聽了半天好一陣心驚肉跳,實在是忍不住了,尖銳地問:「那還要咋整?!你帶回去都不行還要咋整才行啊!」
莫老大也急急地說:「是啊!這有個厲鬼在家裡哪兒能安生?鍾璃你這麼說指定是知道法子,到底應該咋整你趕緊跟我說說!這是要命的大事兒啊!」
鍾璃為難地看了老爺子和老太太一眼,沒有開口。
老太太實在是怕得不行,狠狠一咬牙,厲聲說:「都說了這是要命的大事兒,你還這麼支支吾吾的幹啥?!趕緊說個明白!今兒你要是說不明白,我這就掐死你讓你給我陪葬!等這事兒過去了,老娘再找你算帳!」
鍾璃聞言似乎也動了怒,重重地將那包著銅錢的手帕狠狠往地上一砸,沒好氣地說:「娘,你這話說得稀罕,這鬼仙我是請到自己家去的,銅錢我按道士的指點掛的,我讓你拿了嗎?你自己貪心拿了這鎮壓的銅錢,怎地到了現在還想著要找我的麻煩?難不成在你眼裡,我鍾璃就當真是個軟柿子任人拿捏了?!」
鍾璃似乎是氣得不輕,泄氣似的將地上的手帕踢得散開了,裡邊的銅錢稀里嘩啦地落了一地,陰沉著臉狠狠地說:「既然如此,那就誰也別想消停了!大家一塊兒死!反正得罪了鬼仙也沒了活路,能有這麼一大家子人陪我上路我鍾璃也算是值當了!」
鍾璃這話一出,不僅老太太驚呆了,就連一旁的老爺子和莫老大家兩口子也嚇得不輕。
聽鍾璃這意思,是要命的啊!
她是知曉解決法子的,可萬一鍾璃自己都不想活了,那剩下這些人哪兒還能有活路?!
莫大嫂嚇得軟了腿噗通一聲跌到了地上,涕泗橫流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抱住了鍾璃的褲腳,哭喊著說:「鍾璃啊!你一句去死說得輕巧,可嫂子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啊,你這個做三嬸的,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兩個侄子惹上這樣的塌天大禍?弟妹你發發善心,你救救嫂子一家性命吧!那銅錢是娘和春花偷拿的,跟我們一家可沒有半點兒干係!我們是無辜的啊!」
莫老大也驚恐地說:「是啊弟妹,你別動怒,這事兒好說好商量,不管咋說,人都得活著才能有指望啊!」
看鐘璃陰沉著臉不為所動,莫老大趕緊碰了愣愣的莫清曄一下,火急火燎地說:「老三你愣著幹啥!趕緊勸勸你媳婦兒啊!」
莫清曄傻乎乎地看了鍾璃一眼,耿得讓人胸口痛地來了一句:「我聽阿璃的,阿璃去死我就去死,我不怕。」
這個愣頭青一句話,差點給繃著臉的鐘璃逗笑了。
鍾璃似嗔似怒地橫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胡說。
做戲就要做全套。
好不容易給這家人的膽子嚇破了,不借著這個機會狠狠地給他們一次教訓,那之前的一通不就白忙活了?
鍾璃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不肯讓步,最後連老爺子都坐不住了,站起來恨鐵不成鋼地狠狠踢了趴在地上的老太太一腳,說:「看你說的什麼混帳話!這事兒本就是你跟春花做錯了,哪兒能怪得著鍾璃?!無知蠢婦一天就知道瞎咧咧!還不趕緊給鍾璃賠不是說你錯了!」
老太太還沒說話,老爺子就扭頭衝著莫春花在的地方喊:「莫春花!趕緊出來給你三嫂賠不是!給老子滾快點兒!」
莫春花昨夜心驚肉跳了一晚,這會兒渾身都是軟塌塌的,在裡邊聽見了鍾璃的話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勉強支撐著出來了不用旁人說,忙不迭地就跪下抱住了鍾璃的另外一隻褲腳,聲淚俱下地說:「三嫂,這事兒是我一時糊塗迷了心做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寬容我一回吧,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敢再做這樣的事兒了,三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鍾璃似乎是想走,可兩條腿被莫大嫂和莫春花一人一條抱著,怎麼也動彈不了。
她苦著臉咬牙說:「小姑,大嫂,不是我狠心,主要是娘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就算這事兒過了,娘也是要我性命的,我左右是活不了了,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慈悲的?娘都不給我活路了,別人還能不能活與我何干?!」
莫春花和莫大嫂聽了這話立馬慌了神,齊刷刷地回頭看著老太太,表情幾乎是痛心疾首了。
莫春花:「娘!你別犯糊塗了!這是要命的事兒啊!」
莫大嫂哭得都打嗝了,哭著說:「是啊!娘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你也想想兩個孫子啊!大寶二寶今年才幾歲,怎地就要攤上這樣的事兒啊!」
老太太本就沒了膽氣,先前之所以說那樣的話也不過是惱怒之下的失言,心裡其實早就後悔了。
誰不怕死?
老太太好不容易媳婦兒熬成了婆,自覺正是要享受的好時候,她哪兒能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