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嚇死個王爺哩!

  撫遠伯太魯莽了,實在是太魯莽了。」

  賈詠連著念叨了好幾遍,張孚敬卻是臉色鐵青,握緊的拳頭髮出嘎嘎的聲響!

  終於動了藩王!

  這絕對是一塊非常難啃的骨頭。

  藩王無一例外,都姓朱,都是朱家人,既然是朱家人,就要比臣子親近,所謂疏不間親,誰敢對藩王下手,必然會招致一片批評。

  別看平時文官經常拿藩王說事,利用他們刷聲望。

  可是在這個關頭,他們卻是很清楚,應該站在哪一邊!

  家國天下,沒有家,哪來的國?

  一個人要是連親戚都不在乎了,這個人該何等喪心病狂!

  天下人又該怎麼看?

  身為萬民君父,至少要照顧好自家人吧!

  若是有臣子對藩王下狠手,那就更是居心叵測,用心不良了了。他想幹什麼?利用天家,提升自己的聲望,這等人簡直比王莽和曹操還要可惡!

  瞧見沒有,只要想攻擊你,不管角度多刁鑽,人家都能找到藉口。

  張孚敬雖然耿直大膽,可面臨這麼個情況,也憂心忡忡,尤其是賈詠,他還琢磨著能順利脫身,安穩下台呢!

  哪知道真的把天捅破了!

  「張閣老,這回老夫是扛不住了,鍋太大啊!」

  張璁重重哼了一聲,「先別亂,既然師父這麼幹了,就有道理,我估計那幾個藩王必定是有問題的,沒準就跟德州的事情有牽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跑不了!」

  賈詠咧嘴苦笑,「多大的罪那也是藩王啊!連陛下都沒法把他們怎麼樣的!反正啊這次的事情是鬧大了!」

  賈詠唉聲嘆氣,半點也樂觀不起來。

  正在這時候,六部的幾位尚書終於來了,甚至連都察院,大理寺,鴻臚寺都一個不缺……簡直可以直接給王岳來個三法司定罪了。

  「張閣老,賈閣老,剛剛接到了消息,撫遠伯抓博的藩王不是三位,而是四位!」

  「四位?」

  「對!」桂萼沉聲道:「還有涇王!」

  賈詠身軀搖晃,險些摔倒!

  要了親命了!

  這個涇王也是憲宗皇帝的兒子,和興獻帝朱佑杬一輩,也是朱厚熜的叔叔!

  親叔叔!

  大明的宗藩制度,就是這麼操蛋。

  皇帝的兒子是要封王建藩的,朱元璋生了二十六個兒子,除掉太子朱標之外,其餘的諸子,悉數封王,戍守一方。

  這是第一代藩王,他們普遍占據天下要衝,擁有最好的封地,比如北平的燕王朱棣,西安的秦王,開封的周王,濟南的齊王等等。

  接下來的皇帝,包括朱棣在內,子嗣都不算多,漢王和趙王還自己找死,可以扔在一邊了。

  等到憲宗皇帝這裡,又生了十幾個兒子。

  原來的好地方都被分封過了,就只能四處找地方,安插這些皇子。

  像朱佑杬就被弄到了安陸,而那位衡王,本來應該塞到衡陽的,可衡陽已經有了桂王,沒法子,只能安排到青州。

  至於涇王,則是被安排到了沂州(臨沂)。

  老朱家的這些藩王,整體的趨勢就是從一線新一線,向二三線進發,並且有侵占四五線的勢頭……假如出現了某個超級種馬,或者時間足夠長,每個縣城都有個藩王,那絕對不是夢想。

  至於藩王下鄉,也是可以期待的。

  「兩位閣老,衡王和涇王,都是陛下的親叔叔,憲宗親子,孝宗皇帝的兄弟,且不說別的,就算為了朝廷的體面,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啊!」

  桂萼痛心疾首,其他諸位大臣也都紛紛進言,尤其是夏言,更是慷慨道:「藩王需要處理,卻不能如此處置,朝廷無情無義,何以服眾!我等身為大臣,務必要請求天子,斷然召回撫遠伯王岳,另外派遣賢德之臣,處置此事!絕對不能蠻幹了!」

  席書和方獻夫也是一起點頭,「沒錯,兩位閣老要是不願意,那就只有我們幾個去求見天子了!」

  張璁黑著臉,賈詠唉聲嘆氣。

  「既然如此,那就去面君吧!是非曲直,請陛下公斷!」

  這幾位大臣一起進宮面聖,而王岳此刻也在跟四位藩王談心。

  他沒管魯王和德王,而是滿臉笑容,瞧著衡王和涇王。

  「兩位王爺,下官是興王潛邸的人,當年興獻帝可是沒少說起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陛下和我們這些人,都聽得耳朵出繭子哩。」

  涇王也急忙點頭,「可不是,誰親也不如我們兄弟之間親啊!只可惜兄長早早走了,撇下我們無依無靠,苟延殘喘,真恨不得能早點過去啊!」

  這位咧著嘴,哇哇哭泣。

  在一旁的魯王都撇嘴,裝什麼裝啊!

  興獻王就藩的時候,你才兩歲,還穿開襠褲呢!這麼多年,你們也沒有見過,還能有個屁的感情,純屬扯淡!

  只不過既然是演戲,有人配合,卻也不擔心穿幫。

  「涇王殿下,您對陛下情真意切,下官都極為佩服。我奉命過來,其實是想和王爺談一件事情。」

  「什麼事?」涇王格外警惕,他突然被王岳弄來,八成不是什麼好事,或者說,這根本就是鴻門宴!

  「涇王殿下,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最近大明從朝鮮手裡,討回了千里疆土,這塊地方,在秦漢就是大明的疆土,還成立過漢四郡。」

  涇王還真讀過一些書,他警惕道:「撫遠伯,你提到這事,是……」

  「是這樣的,這千里疆土不能沒有人負責。雖說這些地方苦寒,物產也不算豐富。但畢竟地廣人稀,潛力巨大。只要運作好了,在幾年之內,都是聚寶盆,搖錢樹。尤其這些地方沒有亂七八糟的爭執,也不用怕議論……再說明白點,就算是燒殺搶掠,也沒人會管。我可以向王爺保證,這塊的產出,保證是沂州的五倍以上,以一郡之地,換取王爺在沂州的田畝,不知道王岳願意不願意?」

  「這個……」涇王頓時就愣住了,王岳說得很誘人,可他什麼都不會啊!

  「撫遠伯,實不相瞞,我自從就藩沂州之後,連城門我都沒出過啊!」涇王可憐巴巴道。

  王岳大笑,「王爺,我可以給你配屬三千名蒙古騎兵,給你提供二十名精幹的文士,還能借給你三十萬兩銀子……這些充作搬家的經費,不知道王爺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涇王想了想,眼睛冒光,可他還有些擔憂,「王大人,我現在不許出城,什麼都不行。若是過去了,也住在王府里,還有什麼意思啊!」

  「哈哈哈哈!」王岳朗聲大笑,「涇王殿下,您怎麼糊塗了,若是過去了,您的身份就是塞王,是可以領兵作戰的!地方上所有的土地田畝,礦產物資,都是王府的,生殺予奪,全要聽從王爺的安排,您的權柄可是比現在大得多嘞!」

  聽到能出去玩,涇王可徹底動心了。

  外人看他們這些宗室藩王,吃喝不愁,除了生孩子,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幹了,是何等愜意!

  可他們的憋屈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自從朱棣靖難成功之後,整個大明,防範藩王就像防賊似的,對他們做出了最嚴厲的限制。

  這些皇天貴胄,說出來都可憐,他們就是一群囚犯,好多人只能躲在府里的小天地,不停生孩子。

  有的人被憋瘋了,就去研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燒鉛鍊汞,還有乾脆就跟寧王似的,積蓄兵馬,造反奪權。

  其實他們也知道,不是誰都能學朱棣的,或者說,朱棣就那麼一個!

  但他們更願意冒險,大不了一死唄!

  反正都被憋瘋了,死了或許也是個解脫!

  在這個關頭,有人告訴他們,可以換個環境,擁有兵馬,能夠自己做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是何等福氣啊!

  別說什麼塞王,就算當個普通人,他們也願意啊!

  「王大人,什麼時候走啊?我都迫不及待了!」涇王迫不及待道。

  衡王也露出了濃厚的興趣。

  「王大人,我在青州有些年頭了,家裡的罈罈罐罐還不少,不知道能不能?」

  王岳輕笑,「我給王爺準備船隻,有什麼損失,我承擔!」

  「爽快人!」

  衡王立刻點頭,「好,既然這樣,我答應了。」

  他們倆都同意了,自然把目光落在了魯王和德王身上,而此刻最尷尬的人就是魯王了。

  「王,王大人……是,是不是本王也要去,去遼東?」

  王岳笑著搖頭,「王爺可以不去。」

  「不去?本王還能留在山東?」

  「是啊!」王岳感嘆道:「您不留下不行啊!德州那邊幾萬人,這麼大的案子,要是不了結了,您也不能安心上路啊!是吧?」

  魯王的老臉瞬間就黑了,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

  「王,王大人,德州的案子,案子跟我,給我沒關係啊!」

  王岳淡淡笑道:「我當然相信王爺是清白的,不過總要調查一下……三法司啊,錦衣衛啊,東廠啊,大傢伙都摩拳擦掌呢!」

  一瞬間,魯王哭出來了。

  「王大人,冤枉啊,我實在是太冤枉了!」

  這時候涇王福至心靈,笑呵呵道:「再大的事情,也大不過為國戍邊。撫遠伯,魯王要是願意去,這個案子是不是就能暫緩啊?」

  王岳頷首,「那總要看德州的人能不能順利散了,是吧?魯王殿下?」

  此刻,魯王的老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