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言官中的極品

  楊廷和激怒之下,把大明官員的底兒都給泄了可見憤怒之盛,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自己幹嘛要這麼龐大的勢力,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事,攤上一個坑貨,簡直能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麼閒庭信步,悠然自得了。這一次攻擊梁儲,是他重塑威信的關鍵一招。

  可誰知道先是讓王岳給攪合了,接著又因為許德治落網,還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損失,楊廷和的心情能好就怪了……他風雨淒淒,而朱厚熜卻是大喜過望。

  剛剛奶哥哥陸炳把調查的結果送上來,他一看就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無恥之徒?」

  狀告岳父,殘害原配,貪財好色,陷害忠良,卻又被枕邊人出賣……戲文上也不敢這麼寫吧!

  「陸炳,快,快擺駕詔獄,朕要親眼去瞧瞧。」

  陸炳為難,「陛下,詔獄那種地方,聖駕如何去的?不如等王岳把事情問清……」

  「不行!」

  朱厚熜斷然擺手,「這怎麼行!什麼熱鬧都讓小富貴先看,朕算什麼?吃剩飯的?簡直豈有此理!」

  朱厚熜想了想,「不用儀仗了,咱們輕車簡從過去,就看個熱鬧。」

  陸炳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熱鬧啊?

  還真別說,在朱厚熜眼裡,就是天大的熱鬧!

  那幫文臣向來以正道君子自詡,把朱厚熜當小孩子教訓。

  時至今日,還在繼統繼嗣的事情上糾纏不清,根本不聽他的指揮。

  讓你們驕傲,讓你們清高?

  這回朕就把你們最不堪的一面撕開!

  讓天下人瞧瞧,大明的士大夫,究竟是何等成色!

  「快點,別耽誤了。」

  朱厚熜急吼吼趕來,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幕十分無趣……一個中年人,蓬頭垢面,跪在王岳的腳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大人饒命啊,大人賞小的一條活路吧!小的願意給大人當牛做馬!」

  朱厚熜頓時一臉嫌棄,就是這麼一條癩皮狗,也值得他來瞧?

  朱厚熜覺得敢不計一切,怎麼也是個狠人,可現在看來,卻是個很不起眼的雜碎,頓時讓他大失所望。

  「王岳,你查到了什麼?」

  王岳這才注意到朱厚熜,忙起身施禮,而後道:「陛下,這個東西說他願意舉發左都御史金獻民,還願意供認禮部尚書毛澄的罪狀,若是陛下想知道,他還願意把楊廷和的罪證交出來!」

  「知道的還挺多的!」朱厚熜冷哼道:「他一定有要求吧?」

  「那是自然,他希望陛下能饒他一命。」

  朱厚熜沉吟片刻,冷笑道:「若是他能把事情都說出來,饒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聽到了天子的話,許德治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磕頭作響。

  「陛下,罪臣願意說啊,讓罪臣說什麼,就說什麼。」

  許德治一心求生,王岳卻冷哼了一聲,「陛下,還是聽聽他之前幹過什麼吧!比如他是如何陷害岳父一家的!」

  朱厚熜頓時沉下臉,「許德治,你當真如此喪心病狂?」

  許德治一臉為難,他真的不願意說,雖然他已經不知道臉皮為何物,但是當面處刑,還是反覆鞭屍,實在是受不了……他沉默,王岳呵呵道:「怎麼,還要把你的夫人叫來,讓她跟你對質嗎?」

  一聽那個婆娘,許德治都瘋了。

  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這個瘋婆子……按理說,溫婉可人的女子多少?他怎麼就碰到了一個坑夫的貨呢?完全沒有道理啊!

  愣了片刻,他還是說了。

  可許德治也是一肚子委屈,「都說是十年寒窗苦,罪臣可是足足讀了十八年,才考上了進士。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我朝俸祿太低,那點錢還不夠罪臣租房的。那個該死的婆娘,仗著家裡有點錢,就瞧不起罪臣,還跟罪臣說,你考上了進士,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和以前一樣,要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

  「罪臣,罪臣一怒之下,就想讓她知道,考上了進士有什麼用!這麼多年,他家裡都靠著罪臣的功名,減免田賦,罪臣就用了一個小小的手段,略施薄懲……」

  朱厚熜看了眼王岳,是這麼回事嗎?

  「陛下,許德治家境貧寒,十幾年讀書,前後三次進京趕考,都是他岳父出的錢,他設了個圈套,把自己兼併的土地,算在岳父名下,還順便將一個病死的人,說成是岳父的爪牙打死的。然後就來了一個大義滅親,把他岳父逼死,又休了原配,對了,他還順手搶奪了岳父的家產!」

  「什麼?」

  朱厚熜忍不住站了起來,這世上還有這麼無情的人嗎?

  「許德治,你當真幹得出來?」

  許德治委屈巴巴的,他簡直太冤了……「陛下,臣,臣早年苦讀,無論寒暑,幾次進貢院,參加科舉,寒風之中,手腳僵硬,飽受風霜之苦……這功名來的不易啊!那個賤婢目中無人,區區商人之女,也敢呵斥臣,她是咎由自取啊!換成誰,也不會放過她的!」

  「呸!」

  朱厚熜狠狠啐了一口,「你自己是衣冠禽獸,別人也都是衣冠禽獸嗎?你連對自己有恩的岳父都下得去手,可見無惡不作!」

  王岳冷冷道:「陛下聖明,這個畜生仗著自己言官的身份,多次肆無忌憚,巧取豪奪。其中皇家之地的虎房,就是他跟國子監祭酒楊和一起吞下的。」

  提到了這個案子,許德治更覺得自己冤枉,「陛下,臣,臣就是在酒桌上這麼一說,全都是楊和自己乾的,他是打算把虎房吞下來,然後送給會試主考毛澄,他,他為了自己兒子當狀元,可是挖空心思,陛下……楊和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他現在被抓,就誣陷忠良,臣簡直冤死了。」

  「住口!」王岳怒哼,「你把虎房的事情推給楊和,那外城呢?你讓自己的外室近期大肆購買土地,然後以此訛詐朝廷,索要五萬兩賠償,並且讓他們給順天府遞狀子,你又上書彈劾梁閣老,這總不是假的吧?」

  「這,這更是冤枉啊!」許德治哭了,「王大人啊,都是戲子無義,我就是瞎了眼睛,讓一個戲子給騙了,他們孤苦無依,是我給了他們活路,他們說自己活不下去,我隨口說朝廷要徵用土地,會給他們補償的,誰,誰知他們就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這,這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啊!」

  王岳忍不住氣笑了,「許德治,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請那個無義的戲子,來跟你說吧!」

  許德治大驚失色,還沒等他開口,一個年輕的女人就撲了進來,她紅著眼睛,伸手就抓許德治的臉。

  猛地不提防,讓她抓出了五道鮮血淋漓的血槽!

  許德治吃痛,哇哇大叫。

  這女人還不罷休,又是好幾下狠的,她的指甲里滿是血肉。

  「姓許的,我就是個唱戲的,我下賤,可我有良心!不管怎麼說,你給我了一口飯吃,我都不該背叛你。可你剛剛把什麼都推到我們身上,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一扭頭,「大人,這個姓許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他這些年,每次受賄,每次害人,都樂顛顛寫在一個本子裡,他還半夜還偷著拿出來,看得哈哈笑。」

  王岳和朱厚熜都哭笑不得,這是什麼愛好啊?

  「你知道這個本子在哪裡?」

  「他有一次醉酒說過,就在他的書房裡。」

  「好,立刻去搜!」

  ……

  一個時辰之後,記錄著許德治諸多惡行的小本本終於到手了。

  這個簡直不能用小本本形容了,而是一本書,一本實實在在的大書……不光記載了他貪贓枉法的事情,還花了許多心思,專門記錄女人,由於內容過於刺激,就不能寫了……反正朱厚熜和王岳兩個少年,都看得臉紅了!

  「渣滓,醜類,畜生!」朱厚熜怒罵道:「朕必殺之!」

  王岳沉吟道:「陛下,相比殺了他,更重要的是把這玩意刊印出來,讓天下人都瞧瞧,一個御史言官,能下作到什麼程度!」

  朱厚熜眯縫起眼睛,呵呵道:「沒錯,朕正要問問那些人,還有臉對朕指手畫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