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半年前,那個風雨交加、波濤洶湧的海面上。
阿玲替大力擋了韓國人那一刀後,被大力用救生圈套著,背靠著橡皮艇,右手搭在橡皮艇上,在昏暗的光影中看著大力去追殺韓國人。
可是,左邊鎖骨處挨了一刀的她體力難支,血又在汩汩的冒。
忽然一個巨大的風浪打來,阿玲沒抓緊橡皮艇,跟橡皮艇分離開,被巨浪推出去很遠。
又是一個巨浪打來,阿玲距離大力越來越遠,根本看不見大力在什麼地方。
雖然身上套著救生圈,但鎖骨處受傷嚴重,她只能隨波逐流,在風浪中飄搖。
隨著海浪繼續無情的拍打和推動,她跟大力也越分越遠。
先前她還能看到大力跟那個韓國人打鬥,還有那個飄在海面的橡皮艇,後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也不知漂了多遠,阿玲漸漸支撐不住,腦袋垂下,感覺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傷口也還在流著血。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微弱的亮光來到她面前,她仔細一看,是一艘快艇!
她急忙揮舞右手,可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揮舞了兩下就放棄了,整個人完全癱軟在救生圈上。
就在她無能為力的時候,快艇到了距離她十幾米外的地方停下,上面跳下一道修長的身影,游過來把她救下。
迷濛中,阿玲感到托自己上船的人是個女的,而且年紀已經不輕了。
上船之後,阿玲還有意識,嘴裡不停的喊著「大力,救大力」。
可是救她的人並沒有聽她的,或者說那人根本顧不上聽她說什麼,啟動快艇疾馳而去。
快艇在海上被風浪拍打著,好幾次都差點翻船,而此時的阿玲,已經昏死過去。
阿玲醒來的時候,天是亮著的。
從光亮的程度來看,這是個好天氣。
她感覺渾身無力,吃力的扭動脖子看了一下周邊環境,發現這是一間簡陋的房子,幾乎是木製的。
而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床應該也是自製的。
這是在哪裡?已經到陸地上了嗎?
她想欠身起來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左邊鎖骨處疼得厲害,根本起不來。
這時候,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女人走了進來,見她醒了,又在扭著脖子到處看,急忙說道:
「別動!好好躺著!」
語氣一點都不溫和,一聽就知道是個很兇的老女人。
待老女人在床邊坐下,阿玲才看清她的面孔,是個黃種人。
這是一張年輕時候一定很美的臉龐,已經布滿皺紋,看樣子好像並不怎麼友善。
這並不重要,阿玲急切的問道:「老人家,我這是在哪裡?」
「島上,這裡叫冷月島,我叫李明月,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玲,大力呢?」阿玲孱弱的問道。
「大力是誰?」
「我......我男朋友。」
雖然沒有跟大力確立關係,但阿玲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力的女人。
李明月呵呵笑了起來,「又是個中了情毒的人!」
阿玲感覺李明月是個看破紅塵的女人,好像很鄙視愛情。
但她很想知道李明月是不是連大力一起救了。
「李阿姨,他還活著嗎?請問你救了他沒有?」
「救他?老娘沒看見你男人,就算看見了也不一定會救他,能救你已經很不錯了!」
阿玲絕望了,眼裡慢慢流出淚來。
「哭什麼呀?不就是個男人嗎?我沒有男人,不也照樣活幾十年!」李明月毫不在乎的說道。
阿玲沒再說什麼,緩了一下情緒之說道:「謝謝你阿姨,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個好人。」
「好人?哈哈,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了。」
李明月說完,轉過身到旁邊桌子上拿起一個碗,回到阿玲身邊。
阿玲一看,裡面是一種綠色的糊糊,有點像綠豆粥,還有個木製的像勺子一樣的東西。
她以為李明月要餵她吃東西,想欠身起來,卻渾身沒勁,左邊鎖骨處疼得厲害。
「別動,我給你上藥!」
李明月說著在她身邊坐下,解開她上衣的扣子。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並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帶點碎花的米黃襯衫,褲子是一條寬鬆的灰白睡褲,自己的內衣已經沒在身上了。
受傷的地方,已經被敷上了一層綠色的藥糊,看樣子跟李明月碗裡的是同一種藥。
敷在傷口上的藥已經結塊,李明月用力輕輕一揭,那片藥塊就被她揭起來了,露出了已經有點結痂的傷口。
阿玲斜眼看到,李明月已經為自己的傷口做了縫合,而且縫合得非常好,嚴絲合縫,拆掉線之後應該不會留下很明顯的疤痕。
「忍著點,再上這次藥,過幾天就好了。」李明月邊說邊往傷口上敷藥。
藥糊有些冰涼,敷在傷口上並不痛,甚至還有點舒服。
可是,等李明月敷完,起身去擱下碗,阿玲才感覺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像是在傷口上灑上了鹽或者辣椒。
阿玲咬牙忍著,沒有叫出聲來,淚水再一次從那雙明亮的杏眼裡溢了出來。
「遇上我是你的福氣,我這種藥比醫院裡的任何一種藥都好。要是在醫院,你最少要躺半個月,在我這兒,三五天就好了。」
阿玲含著淚露出了感謝的笑容。
是啊,自己運氣真好,不但被人救了,救自己的人還醫術精湛。
不知道大力會不會也很幸運呢?
李明月洗了裝藥的碗和勺子,又來到阿玲身邊,繼續說道:
「要是在醫院裡,會給你輸入很多抗生素,對孩子不好。」
孩子?
阿玲瞪大眼睛看著李明月,「我懷孕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
阿玲想了一下,自己在金海準備偷渡的時候,就已經超過十來天沒來例假了。
當時只顧著跟那些蛇頭打交道,想儘快離開金海,並沒有太把這事放在心上,自己還帶了一包衛生巾在路上備用呢。
偷渡的過程中,被關在漁船底下,又悶又熱,大姨媽一直沒來,自己還以為是環境因素造成的。
沒想到居然懷孕了!
太好了,要是大力不幸離世,自己生了他的孩子,也算是為他的生命做了延續。
以後雖然沒有了大力,但有他的孩子做伴,也挺好的。
不,不只是大力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和大力的孩子!
阿玲喜極而泣,「是真的嗎?阿姨!」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會跟你開玩笑?」
「不是,這麼早,你能查得出來嗎?」
「當然,因為我是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