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方才氣勢洶洶的兩個人,一個在坐騎的身上軟了,一個在冰冷的地上硬著。
兩頭原本面目猙獰的食鐵獸停在原地,眨了眨小眼睛,露出幾分呆萌。
白長根看著陳三更燦爛的笑容,聽著他風輕雲淡的話語,無聲地在心底咆哮:
他有毛病?
他有毛病啊!
這是老子專門在山裡找的兩個手下,身強體壯,龍精虎猛,硬著頭皮鏖戰一夜都可以的啊!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地上的那個男子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伸出鞭子指著陳三更,吞吞吐吐地就要罵出口來。
不等對方開口,白長根上前一步,一腳將其踹翻在地,眉頭一皺,一臉嫌棄地冷喝道:「來者皆是客,山門之內豈容爾等跋扈!還不快滾,自行去各自師尊處領罪認罰!」
兩人兩獸氣勢洶洶地來,灰溜溜地走。
陳三更望著食鐵獸晃著圓潤的臀兒遠去,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免費觀賞國寶的機會就這麼就沒了。
至於別的,只能說,戲太差。
這個世界的確需要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
他方才及時意識到了問題,在點中了對方之後立刻又悄悄出手解開了對方的穴道,一瞬之間,白長根也並未多想,只當那人是最近勤耕不墜以至於囊中羞澀,身體出了岔子。
白長根悄悄瞥了一眼陳三更處變不驚的臉色,委實不知道他是無知者無畏還是另有倚仗。
「抱歉啊陳兄,讓你受驚了。」白長根拱手作揖,開口試探。
陳三更笑了笑,「沒關係啊,不就是一鞭子一拳頭的事麼,我們村里這樣的打鬥多的是,要是哪個閒漢睡了別家的媳婦,那打得比這狠多了,腦袋打破都是可能的。」
《論扮豬吃虎》。
「哈哈!」白長根尷尬地大笑兩聲,「不說那些糟心事了,咱們尋一處涼亭,喝兩杯佳釀。」
陳三更提議道:「我還有三個兄弟一起前來,如果白兄不嫌棄,不如去我們暫住的小院一起,大家一醉方休?」
白長根眉毛一挑,「甚好,甚好!」
......
小半個時辰之後,山邊的小院,劉關張三人熱情地迎接著白衣飄飄,氣質卓然的白長根。
「哎喲,兄台一表人才,一看就不是凡人啊!」
「歡迎兄台。蒞臨寒舍,蓬蓽生輝!」
「和尚和兩位兄長的意思一樣。」
當看到陳三更將白長根引入了石桌左邊的的那個座位時,三人瞳孔俱是一縮,然後笑容依舊。
從回音谷到青眉山的路上,陳三更便有過交待:第一不能向外人透露陳三更的個人修為,第二不能打著陳三更的名號胡作非為,第三如果陳三更帶人回來,讓那人坐在左邊就是有問題,坐在右邊就是正常交流。
「兄台,快來快來,相逢是緣,咱們不醉不歸!」
劉昭明率先哈哈一笑,打破僵局,拎起桌上的酒壺就給白長根滿上一杯。
白長根愣了愣,對這樣毫無遮掩的熱情頗有幾分措手不及。
陳三更笑著道:「這是我三個結義兄弟,他們都是好心人。」
白長根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琢磨道:陳三更並非一人前來,若想將其騙出山門,只打通他一個人的關節是不行的,必須要在他其餘兄弟的心中建立起可信的形象來。
一念及此,他也爽朗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幹了一杯酒,他刻意將話題引到了修行上,然後笑著道:「修行,不過是一場個人與天地之間的角力,三位如果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討論討論。」
八風和尚摸了摸光頭,「不知兄台什麼境界了?」
白長根讚賞地看了一眼八風和尚埕亮的光頭,笑著道:「區區入微境,在這青眉山中也不值一提。」
說完,他便微笑著,等候其餘三人的恭維和吹捧。
「的確,入微境也不算什麼厲害的。」
「是啊,兄台這份自我認知也很充分,值得稱讚。」
「比起我們先前看到的那些一個通幽境就覺得自己了不得的人來說好多了。」
劉關張三人一人一句,俱都點頭附和著白長根的話語。
???
白長根緩緩打出一串問號。
你們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你們一個通幽境,一個凝元境,甚至還有個不懂修行的,誰給你們的勇氣看不起老子一個入微境啊!
八風和尚舉起酒杯,「兄台,不要氣餒,雖然你現在就是個入微境,但是未來總有機會進入洞玄境,甚至成為上三境的大能,來喝一杯,千萬不要灰心喪氣。」
我特麼謝謝你啊,白長根無語地舉起酒杯,跟八風和尚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他很快調整了思緒,重整旗鼓,笑著道:「這位兄弟說得對,這些年修行進度日漸放緩,實在是因為醉心讀書的關係,在書中文字上耗費了太多光陰了。」
關太初挑了挑眉毛,「意思是兄台博覽群書,學富五車?」
白長根自矜一笑,「也稱不上博覽群書吧,只是多少讀了些大儒的著作而已。」
在青眉山這樣的地方,能讀書,會讀書,就已經是足夠厲害的了,更不用說像白長根這樣,貨真價實地讀過不少書籍的妖了。
所有他也很有自信,能夠藉此在對方心中建立起高大的形象。
「咳咳。」八風和尚咳了兩聲,「二哥,你說你以前在哪兒學業來著?」
劉昭明看了一眼白長根,歉意一笑。
白長根疑惑地看向劉昭明,不知道他這份帶著歉意的笑容有何用意。
劉昭明提起酒壺,又給白長根倒了一杯,然後舉杯道:「鄙人不才,少年曾在白鹿洞學藝。」
白長根:......
白鹿洞書院,天下第一書院。
收徒之苛刻,教徒之嚴格,天下聞名,只要是白鹿洞書院的正式學生,不管最終能不能進入內門,走上儒家修行路,在基礎學識上一定都是不差的。
白長根連忙道:「咳咳,在下擅長的,也並非博聞強識,而是詩詞歌賦之道。」
此術名為:挽尊。
劉昭明微微一笑,輕輕吟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陳三更扭頭看了他一眼,無語地收回了目光。
白長根霍然起身,朝著劉昭明拱手,由衷敬佩道:「此句大才,白某甘拜下風。」
陳三更輕輕挑了挑眉,沒想到還是個敞亮人?
劉昭明偷偷瞟了陳三更一眼,見他悄悄點了點頭,便只好自己認了下來,笑著擺了擺手,「偶然所做,不值一提。」
幾番受挫之後,白長根一時也沒有什麼辦法了,頹喪的情緒瀰漫在心頭,幽幽嘆道:「哎,如此說來,白某在山中蹉跎多年,修為進展緩慢,才學又不出眾,除了在山中異性緣份上頗有幾分獨到之處外,果然是光陰虛度啊!」
話音剛落,沒想到三個人影頓時急切上前。
「白兄,此言差矣啊!前面那些事情最終不都是為了在異性緣上有所建樹嘛!」
「是啊,我們又不像我大哥那樣,憑著一張臉就能讓人門戶大開。」
「你說那個光陰,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那怎麼能叫虛度呢!」
白長根看著劉關張三人熱情的臉,激動的樣子,抽了抽嘴角。
早知道,老子費那勁兒幹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