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李稚川覺得,人多力量大

  林間的清風將濃郁的血腥氣散向四周。

  范自然、裴白玄與江童顏隔著徐謙之的屍體對峙。

  一個聲音開口,卻並非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這就對了嘛,五人之約,該殺就得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什麼情面可講!」

  秘境之靈的聲音在三人的頭頂響起,「屍體我收走了,你們繼續!」

  說完紫光一閃,徐謙之的屍首消失不見,只剩一灘血跡證實著方才的一切真實發生過。

  一塊令牌,安靜地躺在血泊之中,就躺在江童顏的腳邊。

  東嶽之令!

  范自然衝著江童顏挑了挑眉,「打一架?」

  江童顏的臉上卻又浮現出熟悉的謙卑笑容,「范長老稍安勿躁,在下有一事相求。」

  「嗯?」

  江童顏輕輕躬了躬身子,「如果我將令牌贈予二位,可否讓靈劍宗欠我一個人情?」

  聽了這大大出乎意料的話,裴白玄眉頭立刻一皺,看向范自然。

  范自然冷冷道:「江聖子想得挺美啊!你要搞清楚,現在拿著令牌,是我們在幫你,不然你拿著令牌的下場只會跟徐謙之一樣,所以為什麼要欠你人情?」

  裴白玄眉頭鬆開,小師叔暴躁歸暴躁,腦子還是不差的。

  「范長老所言甚是!」令他們二人都沒想到的是,江童顏並未否認,反而很是贊同。

  「可是有一點。」江童顏微微一笑,「我可以把這塊令牌交給別人。比如紫霄宮那位。」

  范自然秀眉一挑,「你逃不掉。」

  面對范自然近乎直白的威脅,江童顏微微一笑,「二位可以賭一賭。」

  「我答應你!」裴白玄忽然站出來,「不過這個人情不是靈劍宗欠你,是我裴白玄欠你的!」

  江童顏略一思索,點了點頭,「成交!二位劍仙,再會!」

  說完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猶疑。

  裴白玄走過去,五指隔空一抓,令牌便從血泊中飛向他的掌心。

  真元輕輕一吐,將令牌上的血跡吹得乾乾淨淨。

  范自然輕輕踢了裴白玄一腳,笑罵道:「你小子可以啊!都敢當著我的面做決定了!」

  裴白玄愣了愣,旋即嘿嘿一笑,「為了宗門,為了宗門。」

  范自然將手一攤,「把令牌拿來。」

  裴白玄不敢忤逆暴躁小師叔的話,一邊順從地將令牌遞過去,一邊疑惑道:「有什麼講究嗎?」

  「那當然有了!」范自然傲嬌地哼了一聲,「女人才能吸引男人,尤其是像你小師叔這樣的漂亮女人!」

  她伸手指了指頭頂,「本姑娘芳名朝著上面一寫,不消一刻鐘,陳三更肯定顛顛地就過來了!到時候我們不就高枕無憂了?」

  裴白玄看著自己小師叔再度變成了不認識的模樣,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問道:「那要是他沒來呢?」

  范自然扭頭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嘖嘖,你小子最近很囂張啊!以前在我面前大氣都不敢喘的,現在都敢跟我犟嘴了!」

  裴白玄連忙拱手,「不敢不敢!小師叔饒命!」

  ......

  山壁之外,沈平之看著從天而落的徐謙之,仿佛瞧見了不久前的自己。

  沒想到第二個死的竟然不是實力最弱的魏昆,而是這位在最近聲名扶搖直上的乾元首徒。

  他微微一笑,等著看徐謙之重複著他剛才經歷過窘狀。

  出醜是一件充滿著快樂的事,只要出醜的不是自己。

  於是,他眼看著徐謙之醒來,然後茫然地看著眼前,面露震驚,一切都如他曾經做過的那般。

  「乾元門徐謙之,見過諸位宗主。」

  令沈平之跌掉下巴的是,徐謙之很快便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起身朝著眾人恭敬行禮。

  紫霄宮掌教李處機也輕笑一聲,「你好像不是很吃驚?」

  「不吃驚是不可能的。」徐謙之嘆了口氣。

  「那你都猜到了些什麼?」李處機又道。

  徐謙之平靜道:「猜到了許多,但謙之有一事不明,斗膽請李掌教解惑。」

  李處機點了點頭,「但說無妨,諸位宗主都可為你解惑。」

  徐謙之抿著嘴,似乎心中還有些猶疑不定,最終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看著李稚川,開口道:「為何要如此?」

  沈平之在這一刻也放下了隱隱的嫉妒,好奇地看著李處機,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李處機平靜道:「因為朝廷要封五嶽,所以我們打算這樣選出五嶽來。」

  徐謙之眉頭微皺,不甘心地追問道:「但是,為何要如此?」

  兩句看似相同的話,問的卻是兩個問題。

  「因為,這個天下並非像你們以為的那般太平。」

  開口回答的,卻是乾元門掌門衛無傷。

  他看著自己的愛徒,「你們這些年輕人,習慣了在十宗的餘蔭下過日子,好似走到哪裡都有人賣你們幾分薄面,就連朝廷也不放在眼裡。但是,世道變了啊!」

  「就如你們在秘境之中一樣,不是你關起門來過日子,就萬世太平。我們不去殺他們,他們要來殺我們啊!」

  衛無傷看著徐謙之,飽含深意地道:「十宗未來的繼承人,必須要有面對這樣風雨的能力,也要有殺伐果斷的魄力,你懂嗎?」

  徐謙之靜靜站著,像是在心頭回味著這段話。

  沈平之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這不是憑空讓我們年輕人之間結成死仇嗎?」

  話音落,卻無人搭理,在尷尬的沉默中,厚德門掌門陶崇華開口為他留下了幾分尊嚴。

  「經歷了真正的生死之後,在利益面前,若還是連這點小小的仇怨都放不下,那樣的人是沒有資格掌舵十宗的。」

  沈平之瞬間面色蒼白,背上的冷汗唰地流出。

  ......

  秘境中依舊有著日月更替。

  當夜色籠罩,中嶽附近,一處開闊平坦的草地正中,端坐著兩個身影。

  兩身道袍,一對璧人。

  正是李稚川和魏靈微。

  在他倆坐著的不遠處,天空的陰雲垂落一根長線,沒入一處山林,陰雲凝成了兩個大字,【中嶽】,其下無名。

  孤男寡女,夜色撩人,按照常理是要做些什麼的。

  但二人只是靜坐在這片夜色中,背靠著背,只坐不做。

  李稚川悄然睜開雙眼,輕聲道:「諸位既然已經到了,請現身一敘。」

  四下空空,無人現身,亦無人應答。

  李稚川平靜道:「貧道費盡心思,甘冒奇險聯繫諸位,若是要對諸位不利,先前見面之時便可動手,有何必要等到現在。」

  從草地的南面,頭頂南嶽陰雲的顧師言現出身形,「我相信李道兄。」

  狂僧無天帶著西荒的塵土走來,東面的林木中出現了江童顏的身影。

  過了不久,魏昆也警惕地現出了身形。

  李稚川嘆了口氣,「看來橫斷刀宗的蕭兄還是信不過我啊。」

  「有話就說,別在那兒嘰嘰歪歪的。」

  無天就最不慣著這種故作高深拿捏姿態的臭毛病,直接開口懟了一句。

  若是放在平日,眾人多半會幸災樂禍地在心中偷笑幾句,但在此刻,沒人有那麼歡快的心情。

  李稚川也一樣,不生氣不惱怒,開口道:「今日請諸位來,其實就是為了一件事,活命。」

  誰不是為了活命......無天冷冷道:「你要再講廢話,貧僧就走了。」

  「無天兄稍安勿躁。」李稚川嘆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我們想要活命,最大的阻礙,其實就一點,或者說就一個人。」

  他平靜地吐出一個名字,「陳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