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不應該在青眉山嗎?怎麼在這兒?」
匆匆跑來穩住了局面,齊老道士終於發現了盲點。
陳三更頓了頓,面露遲疑。
齊老道士拍了拍腦門,笑著道:「瞧我這嘴,剛是不是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
陳三更勉強一笑,「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出來走走看看,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青眉山吧?」
「沒事沒事。」齊老道士一臉過來人理解的神情,虛拍了一下陳三更的肩膀,「年輕人嘛,好面子,我懂的。」
就我倆這個長相上的差距,你懂個啥啊......
陳三更心頭腹誹一句,點了點頭,沒有再解釋。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如何解釋,或許說出來,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他迂腐和愚蠢吧。
齊老道士甩了甩大袖,「行了,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在這兒好好坐著,等著他破境出來就好。」
「等等。」陳三更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叫住了齊老道士,「我大概要在這兒等多久?」
齊老道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小子都這麼強了,莫非還沒破過境?在這兒消遣誰呢?」
這個真沒有......陳三更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順口胡謅道:「以前都有長輩操持,我的確不是很不清楚。」
富貴人家就是好啊.......齊老道士心中一嘆,又想起了以前在富貴人家結識過的一個花魁,連忙搖頭驅散了那些香艷的回憶,「這個不好說,破境的時間通常取決於他以前的積累,瓶頸的難度,也取決於他這一次的吸收。」
「啊?」陳三更一愣,「那如果他在這兒突破個三天五天的,我豈不是得在這兒一直坐那麼久?」
齊老道士翻了個白眼,「你先前答應下來的時候,沒想過這些?你要覺得坐不住,不知道拒絕麼?」
關鍵他也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啊......陳三更苦惱地嘆了口氣,「好吧,我就在這兒等著。」
齊老道士呵呵一笑,正準備抽身離去,忽然神色一動,眼珠子跟著一轉,「咳咳,好了好了,別哭喪著個臉了,你自己忙去吧,這邊我幫你盯著,保管他出不了什麼事兒。」
他一臉慈祥,「誰讓我欣賞你這小子呢!」
陳三更搖了搖頭,「沒關係,區區小事豈敢勞煩老前輩大駕,我就在這兒等著就是。」
「讓你去就去!」齊老道士瞬間變臉,沒好氣地道:「趕緊滾去梳洗一下,換換衣服什麼的,瞧你那邋裡邋遢的樣子!」
陳三更疑惑地看了一眼袖口都泛著油光的老道士,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底氣這麼說話,但在這天益城中,齊老道士的話還是頂用的,他只好乖乖照做。
等他收拾妥當,玉樹臨風地翩然走出,王無爭匆匆的腳步也剛好闖進了院子。
「公子,薛大人到了。」
陳三更恍然大悟,朝著齊老道士拱了拱手。
齊老道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了好了,磨磨唧唧的,快去吧,我回觀星樓了。」
流光閃過,齊老道士的身形消失,陳三更和王無爭也一起去往正廳,同時讓僕役前去通知其餘眾人都一起過來。
在正廳之中,陳三更見到了風塵僕僕的薛律,顯然沒有回去換衣服就直接找過來了。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陳三更的住處,或許是繡衣使的眼線,或許是齊老道士的話,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態度。
經過了往返奔波,他的臉更黑了些,但神色卻比先前開朗了許多。
一見面,薛律就是一個豪邁地熊抱,陳三更笑意盈盈,「看在薛大人這麼熱情的份兒上,我就不計較你弄髒我剛換的乾淨衣服的事情了。」
薛律哈哈一笑,「你要知道我給你帶了啥,別說弄髒一件衣服了,就是不穿衣服你都樂意。」
陳三更扯了扯嘴角,堅定道:「那還是不行的。」
薛律也就開個玩笑,各自落座之後,開口道:「我回了衙門,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密報了令使大人。」
說著他朝陳三更使了個眼色,顯然是在明確一五一十的真正含義,陳三更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準確地接收到了暗號。
「令使大人十分開心,對我和吳春雷等人大加賞賜。」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眼神微冷,「沒想到楊得志那蠢貨居然試圖搶吳春雷幾人的功勞,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你是沒看見,當時楊得志那臉色,嘖嘖,看見了都讓人吃不下飯!」
他看著陳三更,「兄弟,你說我想把吳春雷從沈泰那兒要過來,怎麼樣?」
陳三更輕咳一聲,「薛大人,那是你們內部的事,跑題了。」
薛律嘿嘿兩聲,「也對也對,那咱就說你這邊吧,令使大人對你大加讚賞,說實話啊,我進了衙門也有些年生了,還從沒見過令使大人如此直接地誇過一個人呢!」
陳三更微笑道:「感謝令使大人厚愛。」
「這話你留著當面跟令使大人說吧!」他看著陳三更變得驚訝的表情,微笑道:「令使大人托我向你鄭重地提出邀請,請你進京,讓他向你當面道謝,同時還有厚禮相贈。」
陳三更連忙擺了擺手,「我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怎麼就進京了呢!不行不行。」
「令使大人都已經正式邀請了,你再拒絕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合適啊!」說著薛律從懷中掏出一封普普通通的請柬。
黑色的封皮,燙金的紋路,繡衣使衙門的印記,讓整張請柬顯得神秘又高貴。
陳三更打開,幾行飄逸的墨字撞入眼帘,【欣聞小友驚才絕艷,於我繡衣使衙門助力良多,不勝感激,事務繁多,無法親臨致謝,天京城,候君一敘。】
王無爭看著那封看起來不甚浮誇華美的請柬,神色激動又艷羨,那可是繡衣令親手寫就的請柬啊,當今天下有多少人能值得那個令無數權貴聞風喪膽的男人親筆相邀!
陳三更卻嘆了口氣,「這事兒鬧得,何必呢,我也沒做多少貢獻啊!」
薛律嘿嘿一笑,「你還在糾結啊?那等我跟你說了接下來的消息你肯定就不糾結了。」
陳三更挑了挑眉,「什麼?」
「陛下也要見你。」
坐在一旁的王無爭徹底服氣了,連陛下都來插一手,看來自己的選擇果然沒錯!
陳三更手一僵,「皇帝?」
一直笑呵呵的薛律面色一變,連忙低聲提醒道:「叫陛下!」
陳三更心頭一凜,壓低了聲音,「陛下見我幹啥啊?」
「這天底下誰不知道令使大人是陛下的心腹,繡衣使接連被殺,不僅是在打令使大人的臉,也是在打朝廷的臉,如今你幫忙破獲了此案,還捉拿了董狐這樣的十宗長老歸案,在繡衣使衙門的歷史上都是數得著的大案子,陛下怎能不開心,讓你進京受賞,很正常啊!」
薛律笑著道:「你看,令使大人不僅沒有隱瞞你的功勞,甚至還多有美言,足見他對你的愛護啊!」
皇帝都發話了,好像不去是不行了啊......
陳三更嘆了口氣,「那行,這樣吧,這麼大的事兒,我得回去請示一下我的師父,多等幾天沒問題吧?」
薛律笑了笑,「自然是沒問題的啊!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回來了,與我一道入京。」
「好!」陳三更也答應了下來。
「好了,說完了那些事兒,就該給你轉交一下賞賜了。」薛律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乾坤袋。
話音剛落,幾個人影魚貫而入,正是劉關張等人。
陳三更笑了笑,「你們來得正好,這是繡衣使衙門的薛大人,來給我們發賞賜來了,哈哈。」
瞧見那身黑衣和黑衣上的三顆星星,眾人連忙恭敬地見禮,然後興奮地看著薛律手上的那個乾坤袋。
如今就連呂鳳仙也都已經知道,那個看似只有一條小縫兒的東西,在有真元注入的特殊情況下,可以變得很大,可以容納比它大得多的物件。
薛律真元一轉,琳琅滿目的東西就一件件地擺在了堂中。
丹藥、功法秘籍、秘寶、法器,各式各樣,看得人一陣眼暈。
看著薛律收起乾坤袋,陳三更驚訝又失望地問道:「沒了?」
薛律看了他一眼,旋即想起他的神秘來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次就帶了這些,本來還有些充數的金銀,我覺得這不是羞辱人嘛,就把那人罵了一頓,全部換成了丹藥這些。」
陳三更:......
本來還說今晚帶你去隨緣食鋪吃飯的,現在看來,你別吃了,自己回家蒸個饅頭吧!
陳三更看著滿滿一地的物品,平靜地對眾人道:「你們先選三成,看上什麼選什麼,然後無爭選三成,你自己分配,剩下四成我拿回去給師父和賈叔。」
自己半點不留?
薛律驚訝之餘也再次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這陳三更的來頭果然嚇人,這些東西雖然稱不上極好,但也都是品質上佳,在中間三境甚至於知命境都用得著的東西,哪怕尋常的十宗嫡傳也不至於這般棄若敝履。
他默默想著,幸好自己沒有拿出些金銀財寶來丟人現眼,說不定直接被陳三更鄙視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場中的眾人聽了陳三更的話,卻沒有一個人行動,都默默看著他。
平日裡沒個正行的劉昭明代表眾人道:「大哥,這都是你自己浴血奮戰,殫精竭慮掙來的功勞,我們寸功未立,跟著你吃吃喝喝已經是受之有愧了,如何還能厚著臉皮拿這些。」
這一番話,讓他難得享受到了所有人附和認同的待遇。
王無爭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公子,無爭也一樣,何德何能敢受此重禮!」
陳三更默默坐回椅子上,無語地揉了揉眉心。
場面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薛律見狀笑著站起,「兄弟,我就先回衙門了,等你定下什麼時候合適,我們就一同出發進京。」
陳三更點頭起身,「那好,等我們商量一下,再回稟家師,儘快回話。」
親自將薛律送出大門,陳三更拎著一個乾坤袋回來,看著眾人,「怎麼樣,想好拿哪些了嗎?」
劉昭明和王無爭對視一眼,合著剛才的話都白講了?
陳三更坐下,揮手布下一片隔音結界,嚴肅地開口道:「這兒都是我值得信任的人,我就跟你們說句實話,我走的路子和尋常的不一樣,這些東西與我而言沒有半點用,但對你們都是有用的,所以你們儘管拿去,你們越好越強大,才越能幫得上我的忙,明白嗎?」
觀星樓上,齊老道士掏了掏耳朵,疑惑道:「咦,怎麼沒聲音了?」
廳內眾人面面相覷,八風和尚扯了扯劉昭明的衣袖,「二哥,你讀書多,大哥有沒有騙我們?」
劉昭明想了想,「在白鹿洞的記載中,的確有些異種傳承,不需要按照九個境界一步步攀升,只需要覺醒血脈或者天賦之類的就可以。」
最終,眾人在陳三更的執意要求下,挑選了該拿的東西。
王無爭拿著陳三更給的乾坤袋,感激涕零地跪地一拜,「公子高義,無爭此生必將銘記於心,縱使家財散盡,身死名滅,亦願為公子赴湯蹈火!」
不等陳三更說話,劉昭明就笑著將他扶起,「拿了東西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些刻意了,恩情和愛情,我們都要用行動做出來。」
隨著這句調侃,場中的氣氛也為之一松,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陳三更點了點頭,「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然後我打算立馬回去一趟,你們若是要一起咱們就一起,若是願在這天益城待著,我就自己快去快回。」
眾人連忙都表態說肯定一起啊!
只有花笑晨面露遲疑,「可是有個問題啊!小五兒騎不了那麼長時間的馬怎麼弄啊?」
八風和尚瞅了他一眼,「那是小五兒嗎?明明就是你好吧?我說花兄弟,你好意思不?」
陳三更看著花笑晨,笑著道:「那就一起回去吧。」
他揉了揉小五兒的腦袋,溫聲道:「咱們走慢點,慢慢去。」
在一片興奮中,花笑晨唉聲嘆氣地悄悄揉了揉胯。
出這一趟門,沒享著一寸福,盡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