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拜耶爾還昂著頭環顧了一周。
仿佛在說:我的書寫得棒吧?我的立意是不是很高級?我的角度是不是很犀利?我對人物性格的剖析是不是很精彩?
當然,拜耶爾並沒有發現一旁洛登臉上奇怪的表情。
「洛登先生,您說說您的觀點?」方寒沒有對拜耶爾的話做出任何點評,而是看向了洛登。
洛登抿了抿嘴,臉上,出現了一絲為難。
不過等待了幾秒後,洛登還是往前走了兩步。
「我認為《厄運救贖者》,主要是展現戰爭中人性的惡意,無論是普通民眾,又或者是主角塔爾尼這樣曾經的社會精英,都會表現出與和平時代截然不同的處事態度。整個戰爭,就是一頭機器,沒有人能躲開它的肆虐和壓榨。即便到最後,即便到了戰爭結束,塔爾尼也沒有完成對自己的救贖。」
洛登的一番話,讓現場雅雀無聲。
這跟拜耶爾說的可是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大相逕庭。
拜耶爾覺得自己小說的中心思想立意在苦難中的希望,厄運中的救贖。
而洛登覺得自始至終都沒有所謂的救贖,只有戰爭中人性的毀滅。
這已經不是理解角度不同的問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說兩本不同的書。
如果只是理解的方向不一樣,那最多也僅限於某個人或者是某個點。
可現在,兩人對這本書所要表達和傳遞的思想都天差地別。
這就,很詭異了。
甚至,在場有不少暢銷書作家都皺起了眉頭。
顯然,他們內心也有自己對這本書的評判,但應該和洛登以及拜耶爾的都不同。
拜耶爾此時眼珠子也瞪了起來,甚至,心臟都有些發慌。
「這不正好證明了拜耶爾先生的書厲害嗎?」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要是每個人看到的都一樣,那就沒有思想性了!」這時,人群中,剛才那幾個被佩羅懟的傢伙站了出來,開始生捧拜耶爾。
當然了,除了他們幾個,其他人都沒說話。
這不是扯呢麼,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大家都是寫書的。
你們說這些,不覺得害臊嗎?
是,同一本書,甚至同一個角色,每一個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但這種不同,一般只表現在細節處的偏差或者是某時某刻的不同理解。
可洛登和拜耶爾,對整本書的架構與中心釋義都出現了巨大出入。
這可不太正常。
「現在我說說我自己的看法吧。」方寒笑了笑。
「雖然我只看了三頁,但這前三頁,我甚至都不知道在講什麼。」
「你們想想,如果這書不是拜耶爾先生寫的,你們能看得下去嗎?」方寒直接發問全場。
不少人都扭過了頭,一句話不回答。
但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在贊成方寒的話。
是啊,如果不是拜耶爾寫的,誰能堅持下去。
甚至,前三頁的生澀與混亂,連他們這些專業的文學創作者都看得艱難無比。
就更別說普通人了。
「我一直認為,文學的意義從來都是人,是普羅大眾。」
「拜耶爾先生,您捫心自問,拋開這本書的好與壞,普通人看得懂嗎?」方寒語氣變得越來越犀利。
拜耶爾咬著牙,死死盯著方寒。
這你讓我怎麼回答?
我要說看得懂,那完全是胡扯;我要說他們看不懂我也不是寫給他們看的,那會更要命。
拜耶爾只能選擇沉默。
可此時的沉默,更像是一種對方寒的認同。
「如果普通人看不懂,那又何來的警醒世人?又何來的歷史傳承?」
「因為生澀所以高級,這種理論恕我無法認同。」方寒又補充了兩句。
拜耶爾此時還是一言不發,甚至,他的腦子都已經亂了。
他想辯駁,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去辯駁。
至於洛登,眉頭微皺,眼神中帶著思索。
不能因為生澀所以高級,方寒這句話,讓他非常有感觸,同時又讓他覺得慚愧。
方寒對於文學的理解,獨到而合理。
「那你想怎麼樣!想讓組委會取消我的諾獎嗎?」下一秒,拜耶爾突然怒吼起來,面目有些猙獰。
「倒也沒有這個意思,主要就是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
「阿美瑞克不是一個自由的國度嗎?怎麼,連言論自由的權利都不給?」方寒淡淡的問了一句。
全場再次安靜。
不少人都攥緊了拳頭,這個該死的傢伙,說話怎麼總能把人給憋死!
這傢伙是從小吃便秘藥長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