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和責任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永遠是焦不離孟的關係,無論是對華夏失傳古菜的研究還是擔負起厘定華夏國菜的任務,都算不上周棟完全的自發自願,但也絕對談不上被人強迫。
畢竟到了他這種位份,復原華夏古菜這種有利華夏勤行的事情原本就是責無旁貸;至於厘定國菜,當日在京都的時候商老就有拜託之意,如今更是由胡爺爺親口提出來,無論於公於私,周棟都應該擔負下來。
畢竟在周棟這一生中,有三個人對他的影響最大,前兩位是父母親,第三位就是胡爺爺了,記得他在精神病院的時候,曾經心灰意冷、以為人生已經走到了末路,如果沒有胡爺爺的開導,他恐怕很難堅持到走出精神病院,成為青翔的學生,廚神系統會不會降臨在一個對人生都失去信心的傢伙身上?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將胡爺爺接離精神病院時,周棟非常果斷地道:「胡爺爺,我答應您,一日不厘定華夏國菜,就一日不會離開華夏勤行。」
胡神廚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能進能退,才是大丈夫,爺爺很開心!」
石不語和武宮正田望著年前的師傅,心中又是吃驚、又是感佩。
周棟剛才是話裡有話,一日不厘定華夏國菜,就一日不會離開華夏勤行,也就是說當他定下華夏國菜後,就會離開華夏勤行,不再做這個出頭露面的『華夏第一神廚』了?
廚師雖然不是上層建築,可到了周棟這種層次,可以說名譽金錢隨手可得,他卻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明白急流勇退的道理,如果不是對人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就是石不語他這個華夏神廚,也是到了一定的年齡才生出退隱的心思,如果換位思考,讓他在周棟這個年紀就放棄名利歸於山林,只怕多半是會捨不得的。
「不愧是我老乞丐的師傅,果然不是凡人!」
之前是礙於賭約、而後是真心佩服,如今石不語對周棟可以說是敬服了。
走出楚都精神病院,離開了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小護士,胡神廚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不過當來到久違的阿姐谷,呼吸著這裡熟悉的空氣、花香,望著一張張陌生卻又依稀熟悉的臉龐,聽著那淳樸的鄉音,胡神廚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青春熱血飛揚的時代,一時間仿佛是年輕了十歲。
周氏別院的工程到昨天才徹底結束,如今在周棟種植了天香雪實的內湖旁邊,已經建起了一列青磚黃瓦,雕木窗欞的仿古式房間,這也是按照周棟的要求專門修建的客房,可以容納十幾名訪客在此居住。
房間雖然是仿古建築,現代化的衛生設施也並非沒有,畢竟復古不是要復到用竹片子擦皮谷,那也不符合現代的衛生要求。房間內一應的家具都是實木打造而成,絕對零添加無污染,不用考慮除醛問題。
窗欞上糊的是一等一的窗紙,全是古法炮製,經得起風吹雨打,卻比現代經常使用的玻璃要多了些透氣性,就算平日裡不開窗,也不用擔心空氣流通的問題。
「呵呵,你小子倒是很會享受啊,這些實木家具和窗戶紙可是好東西,前者成本太高,也不利於保護環境,倒是未必家家都買來用,後者可是古人智慧的結晶,比現代的玻璃窗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現代人拋棄了這麼好的東西才叫可惜呢。」
胡神廚估計是在精神病院裡呆久了,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總難免沾染了一絲瘋氣,進了房間越看越滿意,尤其對那張雕花鏤圖的架子床十分喜歡,竟然像個孩子般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後還打了個滾兒......
「好傢夥,還是牛筋繃成的床面,有了這玩意兒連床墊什麼的都不需要了,比起這樣的好東西,那些幾萬塊錢的高檔床墊簡直就是垃圾!」
胡神廚興奮地在牛筋床面上蹦躍了幾下,身手利索的就像個年輕人:「周小子,這個房間歸胡爺爺我了?」
「當然,這一列共有十八間房屋,都是一廳一臥一衛的格局,胡爺爺可以任選一間。」
「不選了,就這間!」
胡神廚推開窗戶,眼前就是內湖,湖上碧葉成片鋪開,一枚枚拳頭大小的蓮蓬探出水面,正在播撒出一股奇異淡香。
「嗯?這幾十年不出楚都精神病院,我倒是變得孤陋寡聞了,這蓮藕是什麼種啊?」
胡神廚仔細望著內湖中的蓮藕,越看越是神色嚴肅。
當年他可是用一道碧藕脂玉粥征服了祝老人的胃,以至於祝爺爺在彌留之際還念念不忘這道美食,周棟也是因為這道美食,與祝延平有了交集。
所以說到對天下名藕的了解,恐怕沒幾個人能夠超過胡神廚了,所謂『南藕吃粉,北藕吃脆』,唯獨是楚都的白蓮藕可以做到新嫩時吃得鮮脆,中老時能得糯粉,就跟楚都的地理位置一樣,是集中了南北之大成。
所以他當年才會選用楚都的白蓮藕,而且在他看來,華夏除了幾類已經陷於傳說中卻早已經不見於世的『貢蓮貢藕』,實在是很難找到超越白蓮藕的食材了。
眼前這內湖中的蓮藕在陽光下越看越是神奇,那荷葉中的根根脈絡就如同透明的一樣,好像是一根根天工巧手串成的玉線,在荷葉中流光溢彩,仿佛有種強大的生命力在跳動著。
還有那一枚枚探出水面的蓮蓬頭,尋常的蓮蓬頭多半會微微低垂,這些蓮蓬頭卻是不然,每一枚都是微微昂起,而且正面都是迎向陽光照射來的方向!明明還沒有被人採下剝出蓮子,就有一股淡香籠罩在湖面上。
胡神廚輕嗅一口,只覺那淡香入口後竟有一股徹骨的清涼,跟著就是全身說不出的涼爽舒服,好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鎮綠豆湯的感覺。
周棟這十八間客房原本就在山谷中,阿姐谷是冬天不冷、夏天也不見很熱,加上客房周圍都是綠樹環繞,因此根本不用開空調就會自生涼意。不過這種外來環境的涼爽和沁人心脾的清涼可是完全不同的,胡神廚僅僅只是吸入了一口蓮香,就感覺體內仿佛被清洗了一番,四肢百骸都是乾淨剔透,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蓮藕本來就是傳說中的仙家食物,可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誰也沒親身接觸過,可眼前這內湖中的蓮藕卻讓胡神廚有種近距離接觸『傳說』的感覺。
以他的閱歷見識,也是暗暗稱奇不已,這樣的好東西,周棟是從哪裡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