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棟的想法簡單且樸素,那就是去熊不二的老酒館吃一頓。
好歹也是對面的『鄰居』,人家開業都好些天了,過去捧個場還不是應該的麽?更何況熊掌柜可是接連到早點部和大酒缸捧過場的,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懷良人連連搖頭:「老周,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如果跑到熊不二的老酒館喝他們的玫瑰花露,知道的這是你周酒神虛懷若谷、要指引後進,不知道的還當你是釀不出這樣的酒,是跑去偷師的呢。
不行,你不怕丟臉,我跟老嚴還怕呢,不能去!」
「別人怎麼說,怎麼想,關我什麼事?
其實之前古總就拿了玫瑰花露給我喝,確實還不錯,那個叫烏庭澤的釀酒師並不簡單......今天反正是輪到你的彩蛋,我去喝兩杯閒酒,也算是回禮了。」
那天喝過古亞楠拿來的玫瑰花露,周棟便覺這個烏庭澤別有手段,
至少在製備酒麴方面,絕不是普通釀酒師可比的,已經隱約有利用高超手法接化大地精華的意思在裡面,只不過並不像自己有傳說級洗菜和釀酒兩大神技,是利用了某種規律性的『笨法子』才能夠達到的。
可這個所謂的『笨法子』,其實也是以他當代酒神的眼光來看,能摸索出這種方法的人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以烏庭澤的年齡和成名經歷來看,多半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另有師承。
如果按照勤行『宗師』『神廚』的等級計算,當年教授烏庭澤釀酒的人,多半還是後者。
這也是周棟為什麼要給老酒館留飯的原因,就算自己日後一時興起也來釀造這類『香酒』,起碼在現階段還是應該給烏庭澤留點面子、給口飯吃、讓人家也有個發揮的機會。
這個面子既是給烏庭澤的,也是給他身後那位很可能是『神廚級』的老前輩的,從楚都精神病院開始,周棟就是個知道尊敬老人的好孩子......
林清其實沒什麼問題,專業的美食記者就該客觀公正的撰寫文章,可小島家族和《京東日報》這兩個半路上殺出的程咬金卻讓周棟多少有些擔心。
什麼事情一旦扯上了島國,那就必須要謹慎對待;大酒缸跟老酒館打對台打得如何激烈都沒關係,沒有競爭哪裡來得進步,最後受惠的還不是華夏勤行?可如果有外人插手就不是周棟願意看到的了。
他這次要走一回熊不二的老酒館,還真不是饞酒了,更不是怕生意被搶了去,只是想看看烏庭澤的天賦人性,既然烏庭澤背後的那位老前輩不在,他這個華夏酒神自然也有看顧『後進』之責。
在不知不覺間,現在周棟已經開始有了一位『大宗師』的覺悟和自知,年近五旬的烏庭澤被他視為『後進』,居然沒有半點臉紅。
這些話當然不能對懷良人明說,要是被老懷知道他要去照顧對面的競爭對手,估計會發瘋,要是知道他還存了『照顧後進』的心思,說不定會被直接送進楚都精神病院。
「你還真就是個精神病!」
望著周棟走向對面的老酒館,懷良人直跺腳,丟死人了,以後我懷良人可不認識你!
「熊掌柜,好雅意啊?」
化雪的日子對鳥雀兒們來說是最難熬的,原先淹沒在雪下的一些食物被人類連著積雪一起掃走了,天氣也變得更為寒冷,如果沒有熊不二這樣的好心人,真不知道要被凍死餓死多少。
周棟來的早,還不到上午十點鐘,大酒缸和老酒館這種主打『慢生活』的館子還沒到開門營業的時間。而且今天的天氣比昨天更冷,老酒館現在雖說是出名了,此刻也不會有酒客上門。
其實懷良人就是瞎擔心,周棟也是極要面子的,可不會在營業時間跑到『競爭對手』的酒館裡喝酒、讓人戳著脊梁骨議論。也就是年輕人嘴硬,說什麼不理別人的想法,其實都是瞎扯淡。
熊不二穿了身厚厚的貂裘,正拿著竹籃子在門前餵鳥雀,這些麻雀一面吃一面還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仿佛是在向這個好心的人類表示感謝一般,見到周棟到來,居然也不會懼怕,估計以為這個人也是來餵它們的。
「呵呵,周主廚來啦?」
熊不二將竹籃中的糧食一股腦都倒在了地上,任憑這些鳥雀胡亂啄食,望著周棟笑道:「您可來的早啊,我這裡還沒開門營業呢......」
「早就聽說熊掌柜是個厚道人,冰天雪地的還惦記著這些小鳥兒,今天一看真是這樣,要不是每天被您餵熟的,這些鳥雀怎麼可能不怕人?」
周棟笑道:「像您這樣的生意人,就合該發財!」
幾句話出口連自己都是一愣,我可以啊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這要是被何爺爺知道,一定會說我病得更重了,都病得學會正常人說話了......
「哈哈,能不能發財,那得看周主廚肯不肯賞飯了。
最近生意是好了些,可要比起大酒缸來還是差了很多,而且我是知道的,這是周主廚故意給我們留口飯吃,否則周主廚要是肯釀造這露那露的,老四又怎麼會是您的對手呢?」
熊不二呵呵一笑:「我這裡先謝謝周主廚了,今天您這是?」
「玫瑰花露我喝過了,酒是真不錯,不過就是少了點,不過癮。
另外我還知道熊掌柜兄弟五個都有一手看家的絕活,要是嘗不到心裡還怪痒痒的,這不就趁著你們還沒開門,過來討吃討喝了?」
周棟嘿嘿笑道:「這件事熊掌柜可千萬不能宣揚出去啊?我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怕丟臉。」
熊不二一愣,這還是自己資料上顯示的那個周棟麽?年輕、得過病、性情倔強、懟起人來厲害的很......
眼前這位活脫脫就是一個江湖老油條啊?看來范家這些年是真不行了,收集個資料都能有這麽大的偏差?
卻不知道周棟雖然病根沒除,也只是偶爾發病時才會說話沒輕重、愛懟個人啥的,平時倒是還好,自從得到『勤行大宗師』稱號,漸漸也有了宗師的胸懷作派,而且在這一行里能稱宗師的,又有哪一個不是回了無數次鍋的老油條?
「哈哈,周主廚大駕光臨,那可是我們哥幾個的榮幸啊,裡面請、裡面請!」
熊不二哈哈大笑,一把握住周棟的手,帶著他就往老酒館裡面走,
以周棟如今在華夏勤行的身份,想吃什麼不行?就連一些省級的美食比賽、酒店星級評定什麼的,那都勉強夠資格做個評委了。
如果他真以為周棟這大冷天一大早來到老酒館就是為了討兩口吃喝,這些年可真是白在江湖上混了。
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周棟此來必有原因,可周棟不說,他也不會主動來問,這就叫江湖經驗,說得通俗些,那就是情商夠高。
「周主廚,裡面請!」
「呵呵,貴客臨門,今天看來我們兄弟幾個要賣賣力氣才行了啊?」
「就知道周主廚早晚要來,千萬可不要是來砸我們的場子才好啊?」
聽到周棟來了老酒館,華表、牛語者、烏庭澤、燕項紛紛來到前台,嘴上說得都是歡迎的話,可話音兒可就因人而異了。
華表和牛語者是厚道持重,燕項就透著點挑釁的味道,烏庭澤只是笑著不說話,心裡卻是暗暗得意,周棟來老酒館應該有一半是衝著他的玫瑰花露來的,周棟是什麼人?那可是當代華夏酒神!
這個時間外聘的服務員都還沒上班呢,就是上了班,周棟這位『年輕行尊』到了,按規矩也得華表親自接待,他笑著看了看周棟:「周主廚,今天不知道要喝什麼酒,吃些什麼菜呢?」
周棟看了一眼烏庭澤和燕項笑道:「我今天想吃得清淡點,就玫瑰花露和豬油桂花糕吧,玫瑰配桂花應該不錯?
酒不用上太多,就先來一角吧,我先嘗嘗......」
烏庭澤背後的那位老前輩不在,有他坐鎮楚都、就有義務看顧後進,可也得先讓烏庭澤心服口服,所以周棟這話還是透著要伸量烏庭澤的意思,來一角,我先嘗嘗,然後給你挑挑毛病。
烏庭澤聽得清楚,冷笑一聲:「沒問題,早就聽說周酒神是天地海量,連一代酒王倉燕山都喝不過您,一角酒估計是不夠的,回頭您要添多少都行,反正我們也不怕您會酔倒在店裡!」
熊不二皺了皺眉,心說你這不是鬥氣麽?當著周棟的面也不好說自己兄弟的不是,只好迅速岔開話題道:「老五,你去新做一份豬油桂花糕來,賣賣力氣!」
「放心吧大哥!」
燕項轉身就走,臨走前還下意識地擼了下袖子。
「多謝熊掌柜了。」
周棟笑著對熊不二點點頭,又加了一句:「林記者那篇文章其實不錯,不過玫瑰花性喜春暖,按照這個性子,玫瑰花露用冷鎮法並不適合,我還是喝溫的,麻煩各位了。」
熊不二笑道:「島國人哪裡懂得這些,周主廚就是不說,我們也不可能給你們上冷鎮的玫瑰花露啊。」
周棟笑著點點頭:「理是這麼個理,怕就怕現在有些人總以為國外的什麼都好,更有一些人說什麼島國人是最文明的、反倒是他們保留了我們華夏的傳統文化......萬一被其迷惑,那就可惜了。」
熊不二看了眼烏庭澤,笑笑道:「周主廚放心,這酒我親自來溫,保管讓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