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我也喜歡聽故事

  林傑站了起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前面,腦海中還是不但迴蕩著梁清白剛才說得話,心裡的情緒複雜到根本無法形容,以至於此刻的他身體無意識地顫抖著,就好像毒癮越來越大的人長時間得不到滿足突然吸食到一種勁道更足的全新毒品!

  他說不上興奮,也說不上憤怒,也沒有痛苦,也沒有開心,只是腦海中關於自己的一生不斷回放過去,他的人間走到地獄的邊緣,最後在燈光的指引下重回擁有陽光的人間,再到沒有燈光的指引,被一隻只手推入沒有底的深淵,再也無法爬出。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要得重來不是那些人臉上表露出來的痛苦神色,和那些帶著希望的乞求,在他手上沒有人能痛快的死去,每一個人都是在經受過無以倫比的痛苦折磨後才帶著怨氣不甘地下了地獄。

  那每個人在自己面前所表現出來的痛苦,都能讓林傑感到無比的興奮,可隨之過後,是空虛,他急缺別人臉上的痛苦,不斷尋找著自己的獵物,而獵物,就是那些曾經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把的那些人,可漸漸的,能滿足他的東西越來越少,他的目標不在是單獨的那些人,而是將那些冒犯過自己的人也納入了其中,他變得格外嗜殺,目的不過是他們臉上的表情而已。

  可這樣隨著時間流逝,人們臉色痛苦能給他帶來的滿足越來越少,並非是他們給的少,而是自己越來越貪婪,他突然發現自己需要效果更好的「藥物」,也是某種東西,可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去找,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但是心裡卻無比渴求。

  而現在,他似乎找到了。

  「呵呵呵……」

  他就像是看不見那兩個對自己充滿恨意的孩子一樣,一步一步仿佛木偶一般向著門口走去,沒走幾步就發出意義不明的笑聲,背影顯得那麼孤寂。

  他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要得擁有不是那些人臉色的痛苦,而是……懺悔,他們的痛苦只不過自己的手段而已,真的的目的是微不足道的懺悔,或許一個懺悔,他會放下所有,變回曾經了那個自己。

  這一刻,痛苦帶來的折磨似乎並不像一開始那樣劇烈了,似乎被人打上了止痛藥,讓他那顆心變得平靜起來。

  「原來是這樣,我要的就只是一個懺悔而已,為什麼……為什麼就沒人發現呢?」

  貫穿著自己一生的「為什麼」三個字已經變成了完整的疑問句,但留下的卻是一輩子的傷痛。

  他迷茫了,就像當初從那個小鎮來到一座陌生城市時的狀態,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該去哪裡,不過這一次,更加嚴重,那個時候的他有著自己的目的,但是現在,他沒有目的,只有迷茫。

  他一步步走出了門外,可就他要離開時,旁邊對於一個聲音響起。

  「你要去哪?進來坐坐吧,咱倆還有帳還沒算呢。」

  林傑眼睛一眯,看向旁邊,隔壁的房門已經打開,門檻處站著一個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神之中還帶著戲謔。

  敢找他算帳的,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這個人了,林傑已經認出對方,就是李鶴年。

  「你在這裡,我竟然沒有發現你。」

  「我等你很久了,進來吧,別想逃,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腦殼打開。」

  林傑笑了笑,不以為然,然後走進了唐業為他打開的門,對方面露趣色,眼前的林傑,似乎變了一個人,從瘋子變成了一個正常人,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習清的女人說出的那句「對不起」?

  在唐業視線中,林傑很自然的走了進去,不見絲毫異樣,他的第一眼往唐業手腕上看去:「這個東西,出現在你身上很不合理。」

  「怎麼?」

  「它不是你該擁有的,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送給你的信物,你拿著這東西,就是等著再見的時候吧?」

  「不錯。」

  「呵呵,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跟我是同一種人。」

  「不一定。」

  「對,你不一定是人。但是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歷,只不過,我的結尾了,你得還在繼續,但是結尾……」

  「你覺得你很有趣?」

  「我不覺得,李鶴年,難道你沒發現,這個世界是病態的嗎?每個人其實都病的,他們並不是正常人,只有我們,還能稱為正常人,但是我們是少數,少數即為異類,我聽過最可笑的一句話就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情感。」

  唐業沒有說話,等著對方的下文。

  「那麼,你想聽一個故事嗎?我的故事,或許聽完,你就不會有和我一樣天真的想法了。」

  唐業換了個坐姿,用手示意了一下,然後說道:「來吧,我時間很充足,而且,我也喜歡聽故事。」

  林傑點點頭,沉默下來,這一刻,他思緒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年的夏天,山坡上點綴著山花絢麗令人著迷的色彩,遠方的景物被綠意覆蓋,從北方吹來的微風帶著點點杏花香,讓孩子們不禁為此著迷,陽光映照下而生的樹影隨風搖動,影影倬倬。

  冬天的刺骨感覺一去不返,春天過去,留在大地上的只有溫暖,不遠處的黃泥路上有孩子們拿著風車追逐打鬧,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南方夏天的風總會讓人感到一絲清涼,但年幼的他,看在遠處那座院子卻沒有感覺到一絲清涼,只有冰冷。

  徹骨的冷!

  這一年,他吹過最冷的風,即使相隔很遠,他的耳邊似乎還能接收到從那座院子裡傳來的爭吵聲,一個老人手裡拿著拐杖,坐在門口,一動不動,渾濁的目光帶著惜惜之色,仿佛門前的一切如過往重現,但看不見一點屬於昔日的模樣,仿佛做了一場漫長的夢,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虛幻的,從來沒有存在過。

  裡面的一切讓老人的心感到孤寂,明媚的陽光帶不來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