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村口大槐樹下,幾個六七十歲的白髮老頭正搖著扇子在乘涼下棋,旁邊的石凳上坐著三個老太太,正磕著瓜子討論著最近村子裡發生的各種事情。
「青山他娘,聽我家小虎說你家青山在城裡混得不錯呀,還買了房付了個首付,啥時候接你們去城裡住呀?」
「哎,別提那小子了,大了管不住了,結婚三年了也不要娃,偏說要等有房有車有存款。z這沒娃帶,我們去了也沒什麼事干,再說城裡太大了,還不如留在村里舒服,不像他們年輕人,在城裡過得自在。」
「哦......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不過你們聽說了沒,村子後面的那片荒地被人承包了,就連山腳下那片湖和山都被承包了,聽說一年承包費就是二三十萬。」
「這個呀,我聽我老頭子說過,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承包的,聽說來簽合同的還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小伙子,長得倒是不賴,白白淨淨的,就是有點肥!」
「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是不胖的,我家小虎還不是一樣。」
「小軍他娘,你家老頭子知不知道那片荒地是承包來幹嘛的?總不能養雞養豬種樹啥的吧?別到時候弄得村里臭氣熏天的。」
「好像是要弄個什麼農莊啥的,不算承包費都花四五十萬了,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哪來那麼多的錢,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
「就是,現在農莊農家樂什麼的,不早就過時了嘛,聽我家青山說,現在城裡買菜都是手機買,只要有錢,什麼樣的農家菜都買得到,而且城裡那些大廚的手藝難道不比我們這村子強?」
「幾個娘們別說了,李老闆來了。」這時站在邊上看下棋的其中一個老頭小聲呵斥道。
聞言後,眾人轉頭看向進村的道路,一輛老款的馬自達徐徐駛進來,後面還跟著輛小貨車,幾秒鐘後停在村口。
小轎車駕駛位上的男子探出頭來看了看,隨即下車,對著村長揮了揮手輕笑說道:「徐叔,乘涼呢?各位叔叔嬸嬸好啊!」
「是啊小李,你這才回來呀?」
「對,去買點食材,順便去城裡定了魚苗,蝦苗。叔們在下棋呢」李辰掏出香菸開始散。
村裡的老頭子沒啥娛樂消遣項目,基本人人都抽菸,有些嬸嬸也抽,李辰態度很好,畢竟今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會在這村里待。
「小李你那農莊最近怎麼樣,準備啥時候正式營業?」徐村長笑著答道,對這個給村里送福利的小老闆很是滿意。
徐村的地理位置很偏,遠離最近的縣城差不多二十公里,沿途沒有其他村鎮,村子最後面的那座大山的後面就是大海,自從村裡有條小路繞到了海邊,山里就許多年沒人進去過,荒廢了許久。
村裡的年輕人都去城裡拼搏,留下的幾個都是身體不健全或者智力不足的,其餘的都是老頭老太太。
李辰這一承包,讓村子裡每年的收入突然翻了兩三倍,這讓徐志成這個村長很是滿意,每次見到李辰都笑得像個彌勒佛。
「暫時還沒有正式營業的打算,先試營業一段時間吧,主要是湖裡的魚太少,有些客人想釣魚也沒興致,等這批魚苗長大了就快了。」
徐村長看了看那輛小貨車,說道:「那你趕緊帶著魚苗回去吧,這天氣熱,魚苗早點投,死了就可惜了。」
李辰點了點頭道:「那行,我先走了,回頭找各位叔們喝酒。」
......
望著一前一後兩輛車駛入村子,談論聲又開始了。
「長得還真不賴,一看就是城裡人,就是不知道咋跑來我們村了。」
「確實,雖然胖,但是個子也不矮,就是不知道有對象沒,要是沒有,回頭我上門去問問,村里還有幾個大姑娘呢,說不定還能招進咱們村。」
「對呀,招進咱們村不錯!」
「行了,別咸吃蘿蔔淡操心,人家李老闆已經結婚,孩子都已經四五歲了,不過好像又離了。」徐志成對這些個老娘們很無奈,連忙阻止,聲音這麼大,李辰還沒走遠呢。
「哦?還離婚了啊。是不是老婆跟人跑了?看他的模樣是個老實人呀,還帶個眼鏡,應該不會是他的問題吧。」
「老實這可說不定,戴眼鏡就老實了?」
徐志成本以為可以打斷她們的討論,結果發現完全沒啥用,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去看人下棋了。
......
農莊湖邊。
魚苗投放完畢後,李辰給貨車司機散了煙,說道:「師傅,走,回農莊喝口水吧,辛苦你了!」
「不了不了,李老闆客氣了!我還得趕著回去送其他家呢。」司機擺手說道,說完就上車,急匆匆的走了。
望著落日餘暉下紅光粼粼的湖面,腦海中閃過些許歡快的身影后,李辰的笑容漸漸消失。
又是一天過去了!
回到農莊的李辰,摸了摸阿黃的狗頭,接著到廚房炒了盤花生米,燒了條魚,倒了杯酒,坐在院子前的石桌前。
舉杯賞晚霞!
回想起這大半年來的生活,剩下的積蓄雖然快見底,可農莊基本已經成型,李辰覺得一切都很好。
只是每到夜幕降臨時,李辰總會想起老婆孩子,想起女兒那軟糯糯的叫聲,那一聲聲「爸爸」總能讓李辰笑容久久不能消散。
至於他離婚事情,或許是因為性格的原因,又或許是兩個人真的不合適。
李辰的老婆叫蘇倩,比李辰還要大一歲,兩人是在大學認識的,她是李辰的師姐。
蘇倩在學校就是學霸一類的人,而且還出生在書香門第之家,她父親母親已經退休,曾經都是大學教授,同時還都是科研人員。
兩人之所以在一起且結婚生子,主要還是因為蘇倩的父親蘇清潤是李辰的大學講師,因為李辰也是個理科狂熱分子,所以經常往蘇清潤的家屬院跑。
至少在蘇清潤的眼中,李辰是個踏實好學、老實的好學生。
自然而然的就認識了蘇倩。
有關離婚的原因,李辰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沒什麼野心,收入不錯的情況下,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過下去,把女兒好好撫養長大就行。
蘇倩卻是個對生活、對身邊任何事情都要求很嚴苛,追求極致的人。
所有的矛盾都在婚後慢慢發酵,直到面對女兒的教育問題時,兩人爭論不休後最終選擇了離婚。蘇倩極力的爭奪了女兒的撫養權,更是直接帶著女兒去了京都。
直到在女兒被蘇倩帶著坐上去京都的飛機那一刻,李辰也還是想不明白,對於一個四歲的女孩兒來說,每天就開始學習外語鋼琴舞蹈這些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
孩子的童年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事已至此,李辰想妥協也晚了,沒了老婆孩子在身邊,李辰的生活失去了目標,抬頭看天空都失去了色彩,到後來莫名的對大城市中形形色色的事物產生了牴觸感。
於是他辭掉了工作,帶著自己剩餘的積蓄,來到了徐村,承包了這邊靠山又靠海,遠離城市喧囂和煩惱的地方。
飯飽酒足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李辰拿起手機給女兒打了個視頻過去,可惜一直沒人接。
手機是有專門給女兒配的,不過什麼時候可以使用卻是由蘇倩決定的。
「估計又在學習吧!」李辰又播一遍沒人聽,就掛斷了收起手機,嘆息了一聲。
低頭卻見阿黃正在埋頭吃著掉到地上的魚骨,咔咔作響。
「吃吃吃,就知道吃,魚骨頭也啃,就不怕卡著你喉嚨?」李辰有些煩躁,沒好氣的輕揣了下,然後起身把桌上骨頭收拾起倒在院子外的狗屋前,又回屋去收拾餐桌。
忙了一天的李辰收拾完,正準備回屋休息,突然聽到阿黃的叫聲,是從湖邊傳來的。
聽到聲音的李辰眉頭皺了皺,只好去看看什麼情況,嘴裡喃喃道:「這都八點多了,應該不會有人吧?」
走出院子沒多遠,李辰遠遠的就看到阿黃正蹦蹦跳跳的對著它大約三米前的一團亮光大吼著。
那團亮光不是很耀眼,但是卻看不清裡面是什麼,就這樣神奇的漂浮在距離地面一米的上空,並且時不時的旋轉下,讓阿黃又怒又怕的,遲遲不敢撲上去咬。
「我擦!這是什麼?鬼火嗎?」
李辰望著這神奇的一幕,心中的震撼和驚訝無以復加,搖了搖頭又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我今天喝多了?不至於呀,也就兩杯而已呀。」
就這樣注視了兩分鐘,李辰確定自己是清醒的,只好回身跑到菜園子,隨手把鐮刀別在腰間,手中再提起鋤頭。
「可惜沒有啥護身體的!」
......
李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舉著鋤頭緩緩向前,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對這個莫名的東西很是忌憚,畢竟這要是鬼火,似乎自己這鋤頭沒啥用呀。
聽到李辰到來的動靜,阿黃似乎膽子更大了,對著那團亮光吼得聲音洪亮了不少,身體還不斷向前又向後的崩跳,一副本犬很兇的,說咬你就要咬你的模樣。
「阿黃,別吵吵了,給我過來!」李辰聽得耳朵有些嗡嗡響,招手的同時,無奈呵斥道。
阿黃是個聽話的好狗,見主人招手,停下怒吼又對那團亮光呲了呲牙,老老實實退到了李辰的後面。
李辰走近了才發現,這團亮光裡面有一團影子,有點像是一面看不清顏色的旗子插在項圈上,黃色的項圈看起來比阿黃帶的大不少,更像是蘇倩曾經參加晚會時帶的項鍊大小。
不過這真的是個項圈。
很圓!
旗子插著項圈正對著180度的地方似乎還插著一面旗,不過那面旗似乎很縹緲,只有個虛影在。
「這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只要不是鬼火,那我怕個球!
念及於此,李辰舉起鋤頭過頭頂,對著亮光就是那麼一砸。
「嘭......!」
一聲巨響從李辰的大腦傳入耳邊再回到大腦,直接把他給震暈了過去。
亮光幾乎在一瞬間吞噬了李辰的身軀。
然後嗖的一下,連帶著李辰消失在了湖邊。
「汪...汪...汪!」
阿黃瞪大的狗眼,盯著消失不見的亮光的地方足足看了三秒鐘,這才想起主人被「吃」了,又開始大聲吼了起來。
它就這樣對著空氣,對著天上掛著的月亮一直吼著,聲音都漸漸嘶啞了。
作為村長的徐志成,聽到狗叫就過來查看了,隔著農莊就看到湖邊的阿黃那仰著狗頭的奇怪行為,再看院子的燈還亮著,廚房似乎還在冒著蒸氣。
「這傻狗,還當自己是天狗了不成,瞎吼些啥!」徐志成說完就轉頭走了。
也不知道是發現了自己愚蠢的行為,還是真的吼累了,阿黃最後還是放棄了,回到了自己的狗屋,繼續啃著魚骨頭,美滋滋的吃著魚骨泡飯。
「主人?」
「主人哪有骨頭香!」
......
沒過多久似乎就忘記主人不見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