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連穀雨,冥冥春盡頭。
離清明過去,已有半月之久。
但卻未見雨生百穀,這天氣反而如三伏焦熱一般,酷日連連。
陸少游輕搖蒲扇,讓一眾弟子都回去休息,也不必頂著這灼人的太陽練功了。
「大暑之日,今年怕是有些不同尋常啊!」
陸少游正想著是否要找個寶地,帶著弟子們去避暑時,就見院外的大門被人敲響。
「門沒鎖,進來吧!」
大門打開,一個令陸少游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喲,什麼風竟把沈大人給吹來了?」
陸少游躺在涼椅上兀自扇風,絲毫沒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沈千尋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今日他並未穿官服,一身寶藍色的錦緞綢衫,臉上帶著幾分玩世不恭,一點也不像官家中人,反倒像個富家公子哥。
「這不是財風到了,就把我給吹來了麼?」
「呵!」
陸少游嗤笑一聲,語氣不咸不淡道:
「沈兄要是來借錢的,陸某說不定還能拿個幾兩銀子給你,但要說做生意,那還是免了吧!」
這混蛋,說好的一起做大做強,結果就派了這麼一個鳥貨來噁心自己。
雖說買賣不成仁義在,生意做不了,陸少游也不怪他,就當沒這回事了。
但說好的幫他調查常平村被屠一案的真相呢?
好傢夥!
這一走就是半年,期間杳無音信,陸少游都以為他死外面了!
還好自己事先留了個心眼,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梁元秋和梁寬,不然這不純純打自己臉嗎?
沈千尋賤兮兮的迎了上來說道:
「別介啊!我姐看過你的養顏丹後,表示很感興趣,於是特意讓我來向你道聲不是。」
「只要你願意重新跟我沈家合作,價錢好說,包你滿意還不行嗎?」
陸少游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養顏丹的事,還是免談吧!我現在不差錢,這生意做不做,都無所謂了!」
當時他就考慮清楚了,這養顏丹的功效還是有點太逆天了,起初他只是想當做前世的一種護膚品來買,給自己多存點家當。
但後面見林舒白對這丹藥如此執著後,陸少游才明白這丹藥在他眼中,或許只是賺錢的手段,但在這群心黑的商人眼中,恐怕就是結交權貴的敲門磚了。
其中涉及的利益,恐怕能讓沈家再上一個台階。
陸少游想賺錢不錯,但不想淪為某些人利用的工具,更不希望自己的丹藥,被用在權貴之間的利益輸送上。
而且誰也不敢保證,是否會有人拿這丹藥來做文章。
如果東窗事發的話,作為養顏丹的創始人,他必然會被第一個拉出來背鍋。
自己只是一個武館的館主,江湖上的事他都管不了,更何況官場中的明爭暗鬥了,所以有些事還是不要輕易觸碰的好。
沈千尋見陸少游拒絕的果斷,竟也沒有再問了,而是跟他嘮起了家常。
陸少游有些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心想你到底是來幹啥的?
大老遠的從江南跑來跟我聊天?
陸少游想問問江玉瑤的近況如何,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讓你幫忙調查的事,你調查出來了沒有?」
陸少游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要說這個,沈千尋就來精神了。
「我正打算跟你說這件事呢!」
「上次回京城復命之後,因北域齊天教惹出來了一些亂子,我和江老大便被總捕大人臨時派去調查了,直到上個月才趕回京城。」
「不過你放心,你的事,我可沒忘!我已經托同僚幫你調查了,後來也反覆校對過卷宗,查出當時常平村被屠村,恐怕是與白蓮教有關……」
白蓮教?
陸少游雙眼微眯,有些不信:
「你扯吧?該不會你又有什麼秘密任務,為了忽悠我上套,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沈千尋心下一驚:
這也被你看出來了?
他連忙乾咳了兩聲,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了,我還能騙你不成?」
「只是這件事,還真的跟白蓮教有關……」
沈千尋四處看了眼,見沒有外人後,便壓低聲音說道:
「我查出,屠滅常平村的是個名叫野狼寨的山賊團伙,只是這野狼寨早在去年年前,就被一伙人給滅了!」
「而這滅了野狼寨的人,便是去年活躍在蜀中一帶的白蓮教,聽說野狼寨這幾年積蓄的金銀珠寶,全被洗劫一空了!」
陸少游聽他這麼說,不禁皺起了眉頭:
「白蓮教只因為劫財,就滅了野狼寨?」
老實說,不是陸少游不信沈千尋,而是這小子打進門來,就一副偷感十足的模樣,實在讓他很難相信。
當初他也是信了邪了,居然會請對方幫忙。
早知道還不如厚著臉請江玉郎幫忙還靠譜一些……
沈千尋已經從墨淵口中知道了他們離開後,平武縣發生的事,因此也沒有忌諱「白蓮教」這三個字,對陸少游坦言道:
「你以為白蓮教造反不要錢?養兵不花錢啊?」
「哪裡有錢袋子,他們就往哪鑽,這野狼寨比清風寨的人還要兇殘成性,這些年斂財無數,殺了他們,既能揚名,又能集財,他們可太願意幹了!」
陸少游頓時有些無語。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
「等等,照你這麼說,你覺得白蓮教還有賊喊捉賊之嫌?」
沈千尋自顧自的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這天真是熱的他嗓子都要冒煙了。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畢竟這種事,他們也沒少做!」
陸少游已從墨淵口中得知了一些有關白蓮教的事,這個世界的白蓮教雖打著前朝的名頭,意圖光復大隋,但說到底,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教。
有時候為達目的,可謂是毫無底線,對他們來說,百姓不過是利用的工具而已,像是這種自導自演的事情,早已是屢見不鮮。
要說大乾創立之初,白蓮教還打著替天行道的義旗,但這兩百多年了,都沒能光復前朝,試問他們還能耐得住性子給自己立人設嗎?
就算教義不變,恐怕內部也早已受利益的驅策,徹底腐朽變質,忘記初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