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蘇裴。
陸家武館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一月月相似，一年年不同。
今年辭舊迎新，除了新年的第一天外，後續不知為何，竟是連下了半月的鵝毛大雪。
寒霜天降，凍壞了地里的不少新苗種子，百姓紛紛愁苦。
陸少游看著屋外的大雪，不禁面露沉思之色。
今年的天氣如此反常，莫非是有什麼預兆？
如此大雪又持續了將近一月，才逐漸轉小。
這連下將近兩月的大雪，來的快，去的也快，跟著又是連續半月的烈陽暴曬。
為此，許多農戶都不得不桔梗還田，將水稻改種小麥和玉米等耐旱的作物，只盼今年秋收時分，能有個好收成。
不過陸少游沒有田地，也不需要靠種田來過活，只是偶爾聽到平武縣的農戶百姓抱怨，才得知此事。
自從那天蘇裴來過之後，陸少游便答應他會幫忙管制盤踞在平武縣的江湖中人，不讓他們禍害當地百姓。
因此時不時就會帶著冷無情和梁寬去處理一些與江湖人有關的糾紛瑣事。
如今已是二月初九，正是朝廷春闈的第一場會試。
三年一興的科舉，舉世矚目，乃是天下讀書人眼中的盛事。
但對遠在平武縣的陸少游等人來說，還不如最近的菜價上漲來的重要。
雖然陸家武館如今不差錢了，但梁元秋總是會忍不住吐槽幾句最近的菜價太貴了。
因此，她本來還在後院搗拾出一片地來，準備種菜的。
結果偏偏又遇上了兩個月的大雪，把她的菜種子全部給凍死了。
本來陸家武館的靶場，雜草茂盛，最適合當做菜田，但梁元秋是知道那些雜草下面埋著什麼的，所以別說是去翻新地種菜籽了。
就算真的長出菜來，她也不敢吃。
而今天，陸少游也是聽梁元秋在耳邊念叨了好幾次，所以就帶著梁寬和孫良，打算花一天時間把這些屍體都挖出來，晚上運出去埋了。
這靶場占地近兩畝，要只用來埋屍未免太浪費了，以後梁璐還要練箭法，唐夢和念兒還得練習暗器，就演武堂外的那片空地，當真施展不開。
好在今天幹這活的都是有個把子力氣的，沒個大半天，就將幾十具屍體連骨頭都給挖了出來。
除了在除夕前殺的兩個血殺門高手外，其他的屍體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筋肉，大片都成白骨了。
到了晚上，陸少游帶著梁寬和孫良用草蓆將白骨屍體一裹，直接來到平武縣外的一個土坡上，挖個大坑把他們全埋了。
「死了都有人幫忙埋屍，遇到我，是你們的福氣！」
陸少游將土拍實後，又跑到一旁，把一塊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直接連土拔起，轟隆一聲，砸在他埋屍的地方。
就算屍變，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忙完這些後，陸少游他們才返回武館。
次日清晨。
陸少游去找了孫乾，請了幾個土匠把靶場重新翻修了一遍，該換的換，該打樁的打樁，沒過幾天，靶場就煥然一新了。
二月十二，為科舉春闈的第二場。
據說今年參加春闈之人，僅有三年前的一半不足。
三年前的春闈，有三千兩百人參加會試，而今年卻只有一千一百人左右。
陸少游對春闈並不關注，但架不住蘇裴一有消息就會來找他，給他分析當今的朝堂局勢，以及那些參加會試的才子中，最有希望奪得會試第一，乃至殿試第一的才子都有何人。
漸漸地，陸少游也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個名叫「弘農楊氏」的名門望族。
蘇裴對這弘農楊氏十分推崇，並直言今年參加會試的人之所以不及三年前的一半，全是因為這次弘農楊氏有人要參加科考，而他們寧願多等三年，也不願與他同場考試。
「這就有點誇張了吧？每年參加春闈的人數都在三千左右，這弘農楊氏的人一出馬，直接嚇退了兩千人？」
要知道，每次參加春闈的人中，只有一千不到的人中，是寒門乃至望族中人。
剩下的兩千多人，才是那些真正家境貧瘠，只能通過寒窗苦讀來改變命運的學子。
而對於他們來說，多等一天、一個月都得為生計發愁，讓他們多等三年？
陸少游都懷疑他們熬不熬得過三年。
蘇裴見他不信，趕忙說道：
「你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這弘農楊氏在天下讀書人的心中是何地位了，這可是有著千年底蘊的古族了！便是前隋建朝之初，就存在的名門士族！」
「歷朝歷屆中，不知有多少國之重臣都曾拜在弘農楊氏門下，說個大逆不道的話，恐怕就連聖上，都要忌憚弘農楊氏幾分。」
陸少游眉頭一挑，心想你都說是大逆不道了，居然還敢開口？
如果不是用善惡感知查探蘇裴，每次對方反饋的都是善意的話，陸少游都以為他是故意說一些不可言傳的話，打算陷害自己了。
不過蘇裴連這種話都敢說，倒可見弘農楊氏確實了得。
「只是這跟那些學子不參加春闈有什麼關係？莫非是故意給弘農楊氏開道？」
陸少遊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蘇裴一聽，臉色大變道：
「莫要胡言！莫要胡言！」
好傢夥，誹謗皇帝都不怕，我就說一句弘農楊氏，結果把你嚇成這樣？
陸少游心下有些好笑。
蘇裴面色緊張道：
「這天下間的讀書人，哪一個不想金榜題名，一鳴驚人？」
「你說，如果明知自己只能成為旁人的墊腳石，註定無緣榜首之位，以那些寒窗苦讀十年，心高氣傲的學子來說，怎不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既是如此，他們又豈會輕易犯險？自立於危牆之下？」
陸少游張了張嘴，聲音都還沒發出，蘇裴就知道他憋不出什麼好屁，搶先一步說道：
「小心禍從口出！我大乾王朝對科舉制度的把控極為嚴苛，絕不會出現徇私舞弊的亂象，你可知這次弘農楊氏參加春闈的是何人？」
陸少游見被他預判到了，一邊顯得不以為意，一邊又有些好奇的搖了搖頭。
「楊氏宗族的嫡系傳人——楊辰！」
陸少游聞言，臉上頓時變得十分精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