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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書重複:「隨便穿穿。」

  謝無熾:「失意的時候,也沒必要把生活過的很糟糕。」

  時書:「倒也是,這是你的美學,總之我先走了。」

  「別走。」謝無熾道,「陪我。」

  「………………」

  穿成這樣,肯定不可能輕易地放走。時書表面鎮定,兩隻腳來回踱著:「我有點困了,你應該沒什麼事情?陪你幹什麼?」

  「說說話。」

  真的很像色鬼偽裝在俏麗的寡婦站門口招手,道:「來陪我~」

  時書:「我其實覺得我……」

  我什麼呢?時書很少出現支支吾吾不會說話的時刻,腦子裡緊急思索著,後背的身影已經靠了過來,手腕被他拽住,熱而有力。

  時書腦子裡一麻,忽然回憶起了三千里流放時,和謝無熾肌膚相親,他在雪天裡體溫變得很低,當時觸碰也沒現在這樣不自在。

  謝無熾:「這件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時書將謝無熾上下打量。公狐狸,公狐狸,不僅十分合身,面料繡著浮透的銀白色絹花,顯得十分禁慾清冷,尤其聯想到這皮下是個什麼色魔,便更巧妙。

  時書直男結巴:「挺合身……」

  謝無熾:「和我睡。」

  「藏都不藏是嗎?不要不要不要!」

  時書轉身就跑,響起謝無熾很輕的笑聲,原來他會笑?剛想著時書的腰便被一條強悍的胳膊攔住,這廂房裡只有床鋪、棕黑色木桌和高大的立櫃,地上鋪了毛氈毯子。時書驚慌之中兩隻手抱住衣架,大聲喊:「謝無熾,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指甲刮過立櫃發出刺耳的動靜,時書被謝無熾摟著腰抱回,一屁股坐在毛氈毯子上,眼前發暈還沒恢復視線,臉頰就被兩隻手給捧住。

  「啾……」

  「寶寶。」

  只啾了一口便牽拉出透明的黏液,時書張著嘴,吻便落下舔舐這舌肉,上下勾連和他輕緩纏繞著,大口吮吸時書的口腔內。但沒有之前的意亂情迷,時書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不,不要……謝無熾,你鬆開,我不想親。」

  少年的聲音,尾音變得很黏。

  時書心不在焉,蹙眉,反抗意願強烈,謝無熾喘著氣慢慢鬆開了手。時書見他一松,擦了下嘴拔腿就要跑:「就這樣,讓我走!」

  然後,時書被面對面抱進了懷裡。

  明明以前被他抱,並沒有覺得很突兀的體溫,手臂和力道,現在卻覺得真奇怪,那種搞男同的奇怪感。

  窗外「哐當」一聲,被隆冬的風雪聲吹拂過門,寒冬臘月的邊境,夜裡冷起來棉被不禦寒,滴水成冰,有時候連被子都冰涼。

  今夜寒風徹骨,發出悽厲的呼嘯聲,簡直像厲鬼拍門,時書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寒風。

  謝無熾:「和我睡,我很熱。」

  「我不冷,你放開

  ……」

  時書兀自掙扎時,被一隻手隔著衣服托住雙腿,兜著屁股抱了起來。時書長年跑步的的足跟繃直,雙腿修長,但在謝無熾的懷裡幾乎沒有什麼掙扎之力。抱著他,一直抱到床邊坐下。

  「風雪不知還要多久,待在我身邊暖和,一個人睡又冷又怕。」

  時書坐他大腿上,把他那身清透的衣裳弄得皺起,心裡滿是問號:「這是倆正常男的幹得出來的事嗎?!」

  「你冷我不冷,讓我走!」時書準備走,但被抱在床沿,燈火昏暗,謝無熾漆眉再次襲來,時書視野里陷入一片昏暗。

  微涼的唇瓣按壓。

  「啾……汩……」

  唇齒粘連的動靜,謝無熾一下一下地啄他唇尖,略停片刻,眼睛裡的光掃過時書的鼻尖。

  時書想躲開,後腦被一隻手扣住,一臉的小貓咪被強擼,謝無熾大口大口舔食他的口腔內,下頜時而微張,喉結滾動,像野獸的失控和本能,青筋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嗯……」謝無熾親爽了,喘息著。

  時書被親得舌尖發麻,手指頭救命稻草似的攥緊什麼,肩膀向內括著,渾身都在發抖。

  「……啊。」

  時書小腹收緊,下頜被那粗糙的指心磨著,抵開唇關,謝無熾換了一側舔吸他的口腔內,舔得時書意識發麻,腦子裡一片昏沉。

  每到這時候,時書就會覺得謝無熾控制欲好強,好重欲,好濃烈,好有壓迫感,好陌生。

  時書腦子發暈,忽然覺得坐他腿上的姿態很熟悉。高中班上那對男生情侶,課間時,也是這樣一方坐著另一方的大腿,抱在一起親吻。

  他X的。

  時書崩潰,繃直的腰軟了,貼著謝無熾的胸口,兩個人呼吸急促,身體緊緊地貼著,視線糾纏在一起。

  謝無熾蹭他的唇瓣:「我是不是比杜子涵好?」

  時書:「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是不是,比你遇到的人都好?」

  時書抬起眼,謝無熾眼中沒有幾分含笑,而是壓著陰翳,很在意這個答案。

  「……你最好,然後呢。」

  時書隨口一句話刺激到了謝無熾,衣裳被拽開,剝出少年白淨健康勻稱的身軀,薄肌,身體的比例極其清雋。

  時書想從他腿上起來:「你要幹什麼……?」

  時書肩上有一顆很小的痣,謝無熾噙著那白皙的肩,輕輕舔他的皮膚,另一隻手撫摸時書後頸的棘突,撫摸他的骨骼,繃直的虎口手拿把掐,充滿占有欲和掌控感的手勢讓時書毫無還手之力。

  正對著床有一面銅鏡,時書轉過身去時恰好看見他自己半身裸著,被謝無熾抱在腿上的場景。體型差,膚色差,謝無熾肆無忌憚遊走的手,像在撫摸花瓶或者壁畫,肆意妄為。

  而時書居然坐在他的大腿上。

  腰窩和臀部被他另一隻手護住。力道驚人,衣服被時書緊張地扒開,和他精悍的肌肉胸膛對比,時書居然

  偏纖瘦,在他懷裡顯然小一圈。

  時書腦子裡抽了一下,到現在,男同這個詞不能再給他任何刺激感了。

  時書低頭,腿邊感覺到,像猙獰樹根一樣緩慢蹭過的溫熱。

  一到夜裡,他和謝無熾就這樣!

  白天好好的,一到夜裡就抱著親。

  跟特麼厲鬼附身一樣。

  時書準備走,手腕被拽住,謝無熾舔他的下頜。漆黑的眉毛,一張英俊得偏於陰鷙的臉,哪有兄弟一到半夜就愛舔他。

  時書:「你舔夠了嗎?」

  謝無熾:「想操.你。」

  時書後背繃了下:「有種再說一遍。」

  謝無熾的聲音,在他耳邊:「想操.你的小洞。」

  你還挺有種的。

  時書拽他衣領:「你還真敢說啊!白天呢?」

  「白天晚上都想。」

  時書:「做夢!不知道還要陪你玩這種遊戲玩多久。」

  時書曲起膝蓋站起身,使出了渾身解數,這次終於沒再被謝無熾糾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是臨走之前似乎還聽到了謝無熾張揚的輕笑。

  可惡,氣死了。

  -

  時書氣了一晚上,直到忘掉後才睡著,早起看小貓,早飯後正是寒風凜冽之時,院子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十分整齊劃一的動靜,不到片刻,有人敲了敲門。

  「謝大人,森州兵馬鈐轄,我家趙將軍有請。」

  □*□

  謝無熾走到門口,片刻後回來,道:「今天我恐怕夜裡才回來,自己做飯吃。」

  他說話直接忽略了蹲一旁的杜子涵。

  時書:「知道了。」

  謝無熾穿上了雪衣,頭上戴一頂笠帽,被這將士領著一起在風雪中走遠。

  「哇,」杜子涵艷羨地看他的背影,「果然,打出了名氣的人,一到這裡,自會有軍部的人相邀請參與宴飲,早不再是一無所有的白身了。」

  時書:「隨便他吧,哼。」

  時書還逗著貓,杜子涵忽然問:「你倆昨晚沒事兒吧?」

  時書:「……你聽到什麼了?」

  杜子涵:「你喊不要啊。」

  「……」

  時書百口莫辯:「總之很複雜,你要相信我和他清清白白,不信也給自己洗腦一下。」

  杜子涵:「所以是不是謝哥潛規則你?讓你跟著他,就得和他有皮肉交易?」

  時書懶洋洋烤著火:「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他喜歡你?」杜子涵再猜。

  喜歡?時書後背泛起一陣竦栗感,這幾天腦海中不斷逼近,但他從未宣之於口的詞,被杜子涵說了出來。

  時書轉頭直勾勾看著他。

  杜子涵:「謝哥真喜歡你?」

  「你不要再說了!」時書突然暴走,「我完全不想思考這件事,你再說我沒辦法和他做朋友了。」

  杜子涵

  :「……」

  「你真剛高中畢業啊?這種事還害羞逃避。」杜子涵揮了揮手,「喜歡就喜歡了,有啥了不起的。」

  ……謝無熾喜歡我?時書腦中如遭魔音,舒康府時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受,流放之後卻越發清晰。

  時書:「但你怎麼能說『喜歡』這個大逆不道的詞?」

  他和謝無熾的關係,與純愛完全不沾邊啊。

  甚至對於謝無熾的偏好,用「亂.倫」「強制愛」「兄弟相.奸」都比「喜歡」這詞更貼切。

  杜子涵乾脆拒絕加入這場討論:「搞不懂你們男同,不說了。」

  「……」

  時書和他說了會兒話,門外,再響起敲門聲,銅環叩擊木門的聲音粗暴:「來人!官府問詢!」

  時書站起身開了門,幾件寬袍大袖,看起來是官府的文書,還有幾位則披盔戴甲,顯然是軍隊中的人。

  時書問:「有什麼事兒嗎?」

  「查看戶籍,你們是剛搬來的對吧?都是從哪兒來的?」

  時書說了謝無熾的名字後,對方神色緩和了些:「原來是謝大人的家眷,公子,你有所不知,森州作為邊防重鎮,單有甲兵之法,每家每戶得派一個人去服役。這不,昨晚風雪太大,糧道那邊的路被山上堆積的雪淹沒了,正在征役夫去開路清理積雪。謝大人家裡是不是也要……」

  對方言猶未盡,謝無熾和州府長官有了聯絡,但他到底被貶,蔭庇並不大。

  時書:「我明白了,是要我們去服役?」

  對方道:「是,清掃糧道也就這幾日的役力,不長,公子們……」

  時書轉頭看向了杜子涵,杜子涵滿臉理解:「是時候輪到老奴登場了。」

  時書:「……」

  時書:「誰說讓你去了,我說我倆一塊兒去,行嗎?」

  杜子涵還有點感動:「好好好,其實我一個人不是很想去,我喜歡跟人呆在一起。」

  「等等,我倆馬上就來。」

  時書先回去戴上了手套,遮耳朵的帽子,渾身穿戴得嚴嚴實實才和杜子涵一起走出門去,這群衛兵背後已跟著不少百姓,手拿鋤頭推車等工具。

  天寒地凍,役夫們沐浴在風雪中,被風吹得睜不開眼,但同時也有種團結和不怕困難的氣勢。

  這種大雪天,只要有用人的地方,大家都會去做。

  時書形容這種感覺:「跟每周在學校做大掃除一樣。」

  杜子涵:「是啊,勞動,團結。」

  糧道。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森州作為陰山腳下的城市,糧草匱乏,糧道便是供給給當地數萬守軍和百姓生命的血液線。現在風雪一來,糧道受阻,這是關係到數十萬人生命的大事。

  不過這樁大事,目前都是靠苦寒的百姓和士兵所完成的。

  時書和杜子涵跟著役夫們一路走,走到城外很遠,發現糧道原來在山谷之中,地勢太低,昨晚暴雪忽至導致山頂雪

  崩,太多的雪把這條糧道給掩埋了。

  顯然軍情緊急,另一頭響起疾罵和怒叱聲。

  時書開始了工作:「怎麼修在山谷中?不是很容易雪崩嗎?」

  杜子涵看了看周圍,說:「沒得選吧。這邊的路都被山擋住了,想必是從山谷取道最近的路。畢竟人類從來沒有放棄過從險峻的地理之中,開闢出有利於文明進步的道路。」

  時書把雪鏟到一旁的小推車裡,忍不住道:「你也太會說話了吧?」

  杜子涵:「哪裡哪裡,我在考公啊。」

  「……」

  時書減少了說話,把更多的力氣用在幹活當中,偶爾抬起頭,在他的身旁,許許多多的不認識的老百姓埋頭清理雪山。一旁的士兵更是十萬火急,生怕耽誤了軍糧被砍頭,焦急地站在雪旁的山坡上觀望。

  「你你你,還有你,過去,先把那塊大雪快給掄碎了。」

  「還有你!你過去,把雪都推到山崖底下去。」

  「別休息!鄉親們!這是軍隊的救命糧!」

  「……」

  糧道是重中之重,時書把雪鏟開,就跟跑步一樣,只需要專心做事就好,挖著眼前的雪,只是手掌心和腳趾逐漸冷得有些失去知覺。

  時間也在流走,不知道做了多久,時書突然聽到杜子涵大叫了一聲:「快跑!!!!」

  撕心裂肺的一聲,嚇得時書猛地抬頭:「怎麼了?」

  幾片雪沙落到頭頂,時書還沒回過神胳膊就被杜子涵拽住,奮力往前一甩,抓得他皮膚都疼,腳步踉蹌往前時,聽到無數聲重疊起來的叫破喉嚨的嘶喊:「雪崩了!」

  雪崩了!

  雪崩。

  時書腦子一震,腎上腺素瞬間飆升到極致,雙腿不受控制往前狂奔!

  手腳冰凍,熱氣從面網裡喝出,結成冰模糊了視線。時書往前沖,杜子涵跟在背後,兩個人狂奔時,背後也有一群人在叫喊著奔跑,四下從山谷中分散開。

  時書耳朵里全是噪音和雜音,他邊跑邊回過頭,聽到「刷啦」暴雪垮塌在地面的動靜,轟隆隆欲將整個世界掩埋一樣。白茫茫的冰雪中,有好些緩慢的黑色身影被雪一下打倒,埋在裡面。

  時書心臟「咚咚咚」跳,只有心跳,杜子涵和他都是很茫然的表情,沒想到距離死亡如此接近過。抬頭看,山上那片雪已經乾淨了,士兵又在狂吼:「回去!掃雪!救人!」

  「救人!快救人!」

  「救人,好多人被雪埋了!快救人!」

  剛逃了命,一群人又跑回在雪堆里刨著,把被巨大雪塊拍暈或者拍死的人拉扯出來。時書跑回看見有人埋住的地方,手指頭刨著冰冷的雪,一刻不停地刨著。

  冷汗,大冬天,後背全是冷汗。

  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

  杜子涵和他一起,兩個人一起挖,片刻後終於挖出了人,被雪掩埋,身上幾乎失去了溫度。

  時書把他拖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問其他人:「怎麼救?怎麼救?快點來人啊!快救救他!」

  有的人口角帶血,被堅硬的雪塊砸死了,還有的人比較幸運,被拉出來很快就能坐起,還有的人暈厥過去,被送到了士兵的地方,摩挲著手臂恢復溫度。

  「這麼多雪,好冷,比流放還冷。」

  杜子涵說:「好冷好冷好冷。」

  時書想起流放,想起幾個月前東都上百位朝廷大員聯名上奏摺,把剛均了田賦的謝無熾從外地一路貶回京城,給他上了枷鎖,行路千里。

  「你說,朝廷的大員對大景有功,還是清理糧道的百姓對大景有功。」

  杜子涵說:「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有用。」

  時書:「是,謝無熾有用,當時田裡割稻子的百姓也有用。將軍有用,這些百姓也有用。」

  糧道溝通了森州與外地,讓森州更能發揮軍事重鎮的作用,名垂青史,汗馬功勞,有愚公移山、清理暴雪的百姓的一份。

  時書記在心裡,將人救了以後,再次投入到清理積雪的工作中。夾道的雪堆越來越小,天色也越來越昏暗。

  「今晚恐怕風雪也大啊!怕是明日也要來掃雪了。」

  「……老杜真死了嗎?」

  「餓死了,掃乾淨了?能不能回去了。」

  耳朵里的大家一邊幹活一邊說著話,時書睫毛凝結了霜雪,終於看見糧道清掃乾淨,另一頭等了許久的糧車通行時,轔轔的車輪後,他和杜子涵坐在地上喘氣。

  「又是為大景揮灑青春的一天。」

  時書說:「為人類文明貢獻的一天。」

  兩個人站起來默契地擊掌。有狂奔而來的馬蹄聲,時書低頭撕下黏在手指上的手套,皮膚被牽連者撕起,手腳凍得沒有知覺,不知道有沒有凍傷。

  時書準備回家了。

  沒留意,剽悍高峻的大馬止步於不遠處,雪衣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時書剛抬頭,身影已經逼近在了身前。

  手腕被另一隻手握住:「時書。」

  謝無熾的陰影很近,漆黑的眼珠看著他:「你。」

  時書一下笑了:「我靠!我和杜子涵出來掃雪,掃了一下午,終於幹完了。」

  時書又沒笑了:「還遇到雪崩,死了好幾個人,真恐怖。」

  謝無熾:「你也知道恐怖。」

  他拉著時書的手腕,氣性帶著雪夜縱馬狂奔後的生冷:「回去。」

  時書回頭看杜子涵,杜子涵沖他擠了下眼睛,顯然留意到了謝無熾牽時書的手。

  時書猛地回想起「喜歡」這個話題,抽出手:「走。」

  謝無熾:「上馬。」

  時書:「怎麼只有一匹?那我不坐了,一起走回去,反正也不是很累。」

  強撐,時書現在累得能跪在地上磕頭。

  謝無熾靜了靜,走到一旁的將士旁,取出腰牌給他們看,借了一匹馬來。時書翻身上馬,杜子涵坐在另一匹馬上,謝

  無熾牽著韁繩往雪夜中的城郭里走。

  時書趴在馬背上欲死狀:「累啊。估計是沒幹習慣,也許以後多乾乾活兒,就不累了。」

  時書聞著馬鬃毛里的氣味:「乾乾又沒什麼。」

  走了許久才回到森州城門內,杜子涵先下馬牽著去了馬廄,時書剛準備跳下來,謝無熾站在馬身旁,一隻手臂探過他腋下,早把人托抱進了懷裡。

  「又是這個姿勢!謝無熾,你到底多喜歡抱人?我也不是三歲兩歲!」

  時書抗拒無效,被抱回了院子的長廊下,飯在鍋里都溫著,杜子涵早已十分自覺地打了飯回自己屋去了,他也要好好沐浴休息一下。

  時書說:「……你覺得我倆當著他合適嗎?」

  謝無熾話並不多,眉眼沉在陰影中,垂眼打量了時書片刻,隨即用鍋燒熱水,將溫著的飯菜先端上來。

  時書沒閒著:「你那個腰牌是什麼?」

  謝無熾解給他看:「鈐轄司的腰牌,可以隨時進出,擔任參謀。」

  「老本行。」時書還給他。

  時書的手到這會兒還沒太大知覺,肯定凍得太嚴重了,謝無熾讓他用溫水先泡著,端起桌上的飯菜:「吃。」

  一口一口餵他。

  時書:「不至於,你放那,我自己可以吃。」

  然後,時書就被捏著下頜,往嘴裡硬塞了一勺飯。時書:「我說你——」

  昨晚的話還沒忘,今天杜子涵又說了句「他喜歡你」,時書明明不想往那方面想,但這很難不聯想啊。

  一聯想,時書耳朵就發紅,扭過頭看橫樑上的蜘蛛。他和謝無熾都亂搞成這樣了,但搞純愛卻很虛幻。

  時書再吃了大半碗說:「夠了,先吃到這裡,我洗個澡,現在身上冷得要命。哎哎哎哎哎哎——」

  話音未落,被謝無熾抱了起來,扒開衣服往盛著溫熱水的木桶里送。

  「撲鼕」,水花四濺,時書坐在浴桶中被謝無熾按住肩膀,最先把四肢浸泡著。時書還想抵抗掙扎,但泡澡實在太舒服了,時書安安穩穩地坐好。

  謝無熾看起來臉色並不是太好,但也不算生氣,他似乎只是在沉思什麼,順便給時書洗頭髮。

  時書索性躺好,讓他服務,腦海中還想著城外的雪:「希望今晚的雪不要太大,不然明天還要去忙活一天。」

  片刻,時書伏在木桶的邊緣,居然睡著了。謝無熾眼下暗色,用帕子將他頭髮吸水清理一番後,再拿衣裳單薄一裹,將人抱回了自己房間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