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發小
這是一棟頗有年代感的老樓房，牆體外層的紅磚已經蒙上了歲月的痕跡，斑駁陸離中透著一股滄桑。
徐遠達的父母就住在二樓，一間狹窄緊湊的房子裡。
陳舊的電器，磨損嚴重的家具，屋子裡還混雜著潮濕的霉味。
徐母本就身體不好，兒子一家出事後，更是一病不起，長期臥床。
徐父年紀也大了，但身子骨看著還算硬朗。
只是那黝黑粗糙的皮膚，滿臉的皺紋，以及微微佝僂的身軀，盡顯平日裡的重擔。
「這個徐遠達，真是不孝子。」
郭朔在心中暗暗腹誹，若不是兒子混蛋，爹媽也不會跟著遭這麼大的罪。
他清了下嗓子，斟酌著開口：「這幾年，孩子就沒聯繫過你們嗎？」
「那個混帳東西，他敢嗎？他最好死在外面，要是敢回來，我第一個扒了他的皮。」
一提到這個不孝子，徐父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瞪著一雙眼睛，繼續發著牢騷：
「這癟犢子打小就頑劣，念書時就打架，害的老師天天找家裡。
初中畢業就進了社會，這下更甚了，掙點錢全賠醫藥費了。
本以為他成了家，能收收心，哪成想哪成想出了這檔子事！
我兩口子是造了什麼孽啊，生出這麼個玩意來」
徐父越說越氣，最後悲上心頭，聲音逐漸哽咽。
徐母聽到這些，也躺在床上低聲抽噎著不停。
郭朔無聲地嘆了口氣，「那你們家在外地有什麼親戚嗎？」
徐父沉默了幾秒鐘，真誠地說道：
「警察同志，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請你放心，就他那個德性，早就把人得罪絕了。
斷不會有誰收留他，更不會冒險包庇他這個殺人犯！」
咳咳咳~
許是心中動了怒，氣的徐父咳嗦不止。
郭朔憑藉自身的專業，整個談話過程中，都在觀察老兩口的微表情。
無論是從談話的內容、下意識的表情，還是各種細節上來看。
對方確實沒撒謊，三年了，這個徐遠達真就沒聯繫過家裡。
對於他的行蹤，就連親生父母都一概不知，藏的如此密不透風。
「您別激動，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保重身體。」
沒有任何線索，郭朔便不再執著，跟著同事打道回府。
劉鳳雲是韓春嬌的老姨，她丈夫常年在外地打工，兒子正在讀大學，平時只剩她一人在家。
當婁鵬程亮明證件，說清來意後，再次觸痛了她傷心之情。
「嬌嬌那孩子從小就乖巧，長得還漂亮，可就是學習差了點。
因此見識和眼界都不夠高，否則也不會稀里糊塗就嫁給那個殺人犯！」
劉鳳雲擦了下眼角的淚，接著說道：
「她們是在網上認識的，一開始徐遠達裝的還像那麼回事，可結婚不久便露了餡。
他這個人脾氣非常大，一點小事點火就著，嬌嬌每次挨打都會跑到我家。
可那個畜生太過分了，好幾次攆到我家裡還敢動手，發起脾氣的樣子可嚇人了。」
「發脾氣總要有個原因啊，具體都因為什麼事情啊？」婁鵬程問道。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反正只要嬌嬌不依著他，就會挨打。」
劉鳳雲氣的捶胸頓足，「徐遠達和誰都那樣，不僅家暴嬌嬌，急眼時都敢揍爹媽。」
「那韓春嬌發生婚外情一事，你知情嗎？」婁鵬程字斟句酌地問道。
即便他問的已經夠委婉了，可還是遭到了劉鳳雲的白眼。
「切，那畜生天天打媳婦，誰還願意和他過啊？！」
「那吳江南這個人，你認識嗎？」
吳江南是本案的另一名死者，案發時喪命於韓春嬌家中。
二人都各自有家庭，不論什麼原因，纏綿在一起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劉鳳雲對這個話題明顯不想多講，「只是知道這個名字，具體不認識。」
婁鵬程不想錯過任何線索，又接著追問了幾個問題。
但劉鳳雲知道的實情確實有限，婁鵬程離開時，並未收集到有價值的信息。
西洮縣中心醫院門前，人潮如織、車流不息。
沿街兩側，一排排待客的計程車有序排列著。
梁羽不疾不徐地漫步其中，目光犀利而細緻地掃過每一輛車牌號。
終於，在一片車海中辨識出了他的目標。
確認無誤後，他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果斷坐進了副駕駛位。
「師傅，去火車站。」
說話的同時，梁羽掃了一眼面前的運營證。
上面登記了車主姓名：周明！
「呦，哥們外地的？還是要出門啊？」
周明倒是很健談，順勢就搭起了話茬。
梁羽自然求之不得，他就是來找對方聊天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路上聊的甚歡。
待聊得差不多時，梁羽突發感慨：
「你們這發展的還挺好，可惜我那位好哥們了，年紀輕輕就得了絕症，唉！」
梁羽是從中心醫院上的車，聽到這句話，周明心中已猜出了大概。
他試探著問道：「你這是來看望病人的？」
「嗯，我倆是髮小，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自從他來西洮工作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過年的時候，我倆還一起喝酒呢，哪成想」
說到這裡，梁羽突然捂起臉，有些編不下去了。
他暗自調整情緒，轉過頭真摯地問道：
「你有這樣的髮小嗎？你能懂我的心情嗎？」
說到動情處，梁羽的眼中竟生生憋出了一團水霧。
凝視著那雙充滿深情的眸子，周明忽然鼻子一酸，「懂，哥們我懂！」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回憶道：「小時候，我長得又瘦又小，總挨欺負。
鄰居家有個男孩，和我同歲，長得也不壯，可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似的。
他脾氣也很火爆，就對我挺好的，欺負過我的孩子都被他教訓過。」
「那你們關係一定很好。」梁羽露出羨慕的眼神。
隨即，他遺憾地說道：「可這不一樣，我那哥們怕是時日無多，我們也處不了多久了。」
「嗨，咱倆情況差不多，我發小雖然沒得病，卻也」
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提到嘴邊的話愣被周明生生咽了回去。
車內一時也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