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旋面上還掛著笑，但眼神卻一瞬間變得鋒利。
「黑、羽、軍？」
女扮男裝的帝王重複著這三個字，音調藏著一絲針鋒相對的悠長。
蕭染書毫不避讓的直視對方，強調了一遍：「沒錯，黑羽軍。」
章旋不再笑了，她忽然上前一步，一隻手撐在蕭染書身後桌面，另一隻手托起蕭染書的下巴。
「美人，這個玩笑不好笑。」她輕佻的說道。
蕭染書看了眼對方的姿勢，又看了眼周圍眼神曖昧的眾人。
接觸了兩個皇帝，她發現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會裝，善於隱藏。
巧了，她擅長cos，也很會裝。
於是她伸手，搭上了章旋的手腕。
章旋緩慢的眨眼一笑，笑容莫名其妙的帶上了一絲寵溺。
但下一秒，她笑不出來了。
只見蕭染書兩指捏著她的手腕，毫不費勁的掰開，拿起，抬高。
手腕凌空，讓章旋眉宇緊皺又快速鬆開，抬眼時眼神再次變化。
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微涼，蔥白的手指看似柔若無骨，實際卻蒼勁有力令人膽寒。
不僅讓她整條手臂動彈不得，還讓她體內經脈的運轉都一瞬間中止，使不上力。
「我沒開玩笑。」蕭染書說這話時眼神很平靜。
就好似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行為舉止也再普通不過。
章旋徹底裝不下去了，臉色難看的瞬間發白。
她很清楚，那力道是她根本猜不透的極高修為！
刷——
一群侍衛不知從何處現身，將此處包圍。
侍衛們的面上緊張又充滿殺意，恨不得將蕭染書千刀萬剮！
同時。
宴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靜音鍵。
喧囂倏然退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靜謐。
交談聲漸漸消失，仿佛被吸進了某個看不見的深淵，只剩下遠處傳來推杯換盞的聲音迴蕩。
兩人身處宴會中心，周圍的人自然目睹了全過程，也聽到了隻言片語。
又是侍衛又是黑羽軍。
這兩人誰啊？來頭這麼大的嗎？
說好的商會晚宴呢！
賓客們不知所措，有人低頭慢飲，掩飾目光中的游移；有人握緊了酒杯，指尖微微發白，藉此來掩蓋不安的情緒。
更多的人則垂下眼帘，努力融入這寂靜的氛圍中，避免被注視。
章旋沒有去管那些侍衛，只是死盯著蕭染書。
蕭染書也沒給其他人一個眼神，甚至表情都沒變一下。
下一瞬。
「哈哈！」章旋忽然笑了，邊笑邊自然的抽回手。
笑聲打破靜謐，也讓無數人心頭一松。
蕭染書也沒再繼續鉗著人手腕，她勾起唇角，笑的人畜無害。
緊張的氛圍隨之一變，侍衛往外散去，退至一旁。
喧囂回歸，熱鬧返場。
章旋一邊漫不經心的揉著自己手腕，一邊沖蕭染書邀請：「姐姐，能否借一步聊聊？」
從姑娘，到美人，再喊姐姐。
這個宿帝改口改的很順暢。
但她完全沒想到的是……
「不聊。」蕭染書拒絕的很乾脆。
章旋表情龜裂了，甚至都有些裝不下去。
而蕭染書，卻自然的端起桌邊酒，一飲而盡。
接著便以狀態不佳為由離場。
就這麼走了！
章旋看著蕭染書離去的背影，直至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都沒收回目光。
她不明白自己給了台階，對方為何不順勢而下？
作為一個皇帝，身居高位，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拒絕過。
末了。
章旋迴神，看了眼還在繼續的晚會，忽然間毫無繼續周旋的興致。
她一邊走向門外，一邊沖黑暗中招了招手。
很快，一名侍衛躬身靠近，低著頭等待命令。
章旋隨意的拿出一張帕子擦手，語氣散漫：「去給凌帝送封信。」
侍衛一愣，沒想到接到的是這樣的任務。
他原以為皇上會調查那個天乞。
略一愣神後，侍衛問：「內容寫什麼？」
章旋神情平淡：「向他表達朕滔滔不絕的愛意。」
話畢，手中方帕被她漫不經心的丟棄，隨著她大步離去時衣袍掀起的風低旋。
衣袍如墨雲翻卷，步步生風。
方帕被吹起又落下，幾經周旋後靜躺在枯葉叢中，無關緊要，無人在意。
「是。」侍衛領命，不敢有一絲多餘的猜疑。
待章旋與眾侍衛離去。
良久後。
一輛馬車從黑暗中緩緩駛出。
城主府內的晚宴還未結束，廳堂內的喧囂聲不斷。
一名酩酊大醉的壯漢扶著門框走出，衝著後方人揮手示意不用送，而後三兩步跳上了馬車，進入車廂。
豪華馬車內的空間寬敞卻不失私密，四壁以烏木雕飾，紋路繁複，透著沉穩的奢華。
軟墊鋪陳著繡有金絲的錦緞，微微泛著暗光，每一針一線都彰顯著主人的不凡身份。
窗簾緊垂，一簾之隔，外界的喧囂被徹底隔絕，只剩下靜謐。
車內正中擺放著一個小巧的香爐，雕刻成蓮花形狀，爐蓋微啟。
香菸繚繞間，車廂內的光線變得朦朧。
坐墊上的人影隱在煙霧中，面容模糊，唯有那抬手間不經意的動作，透出一份慵懶的從容。
她的手指輕撫著什麼，緩慢而有節奏。
仔細看去，發現她是在擼狗……
榻上躺著一隻巨大的狼狗，一雙眼睛湛藍，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踏入馬車內的醉漢。
醉漢旁邊靠近車門的位置，還坐著一名富商打扮的人士。
這商人像是很熱，不停的擦著額頭和脖頸間的汗。
隨著馬車駛出這條路。
醉漢瞬間就醒了酒，衝著主位上半闔著眼的人恭敬開口：「主上，查出來了，偌城城主並不知曉宿帝的突然到訪，他自己也很慌，好在宿帝沒有大動干戈的意思，只是要了份晚宴名單。。」
這醉漢便是化名為秋刀的邱越，靠著無為境以及在宿國敢打敢上的作風，已經頗有名氣，也在宿國各個世家的名利場中有了一席之地。
蕭染書睜眼，看向那個一直擦汗的商人：「徐成根，出門在外，就是代表大華帝國的臉面。」
徐成根一瞬間汗出的更多了，但硬生生強忍著沒再繼續擦。
「是。」他低頭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