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永州尾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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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莊龍才幽幽地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剛醒來,他便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仿佛像缺了什麼,但卻又不知道具體的緣由。

  他捂著腦袋,苦惱地呻吟了一聲,不但沒能緩解那種空虛,反倒令他越發痛苦。

  「你醒啦?」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他耳邊,猶記得上次聽到這聲音,還是在四年前。

  他轉過頭望去,看到一個面目柔和的婦人,正一臉欣喜地望著他,見他醒了,連忙跑來抓住他的手問: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

  莊龍直勾勾地望著她,眉頭緊皺著。

  他記得這個女人,記得四年前,自己已經把她休了。

  因為他聽陽佟海說,女人,只會影響自己拔劍的速度。

  他覺得這句話很對。

  「餓不餓?」

  那婦人見莊龍不搭話,便微笑著說:

  「廚房裡……備了些粥,還熱著,我去給你取一些來。」

  說完,她便急匆匆轉身離開了房間。

  莊龍望著她的背影,忘了好一會,沒來由地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快要離他而去了,一種很重要的東西。

  他呼吸急促,滿頭冷汗,牙齒「咯咯」做響。

  他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撈住什麼東西,但什麼都沒能抓住。

  噗通!

  由於掙扎的幅度太大,他一個翻身,身子便跌到了床下,他茫然四顧,互相找到了令他空虛的緣由。

  「劍……我的劍呢?」

  他惶恐地望著四周,終於在房間的角落裡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一把將他的長劍抱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但不過片刻,那種極度空虛的感覺再度襲來,令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而痛苦。

  「我到底缺了什麼?為什麼我會如此難過?我……存在的意義?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眼神中的惶恐幾乎要滿溢出來。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他突然笑了,表情出現了一種莫明釋然的神情。

  「原來,我缺了這個。」

  他微笑著,望著門外微暖的陽光,緩緩地抽出了長劍,將其架在脖子上。

  「任何人,都不能破我道心,雲凡也好,你也好……哈哈,哈哈哈……」

  長劍一轉,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一片血花噴薄而出,將周圍的方寸之地映成了耀眼的紅。

  ——————

  實驗研究的工作令人疲憊,好在實驗成果喜人,有了成果,倒也不至於太煩悶。

  靈力電池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架構,供給普通人使用的法器也有了眉目,現在要做的主要工作,是完善架構,並不斷地測驗,以免對使用者造成不良影響。

  雲凡擔負著主要的研究工作,花鶯鶯從旁協助,安夏幫不上什麼忙,主要在一旁為雲凡擦汗端茶,或者在休息的時候給雲凡捏捏肩。

  雲凡幾次想避開安夏找個安靜的角落抽支煙,但始終找不到機會,這令他有些侷促。

  突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那人滿頭白髮,但望著精明幹練,從身周的靈力波動看,此人的修為也不低。

  「雲仙長!」

  漱明磊有些焦急地說道:

  「莊龍真人……莊龍真人他……」

  他頓了一下,語氣壓低了些,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他自盡了。」

  「……」

  雲凡愣了好一會,才對漱明磊點了點頭:

  「知道了,好生安葬他……你先回去吧。」

  「好。」

  漱明磊點了點頭,又恭恭敬敬地退去。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雲凡嘆了口氣。

  「這不是你的錯,師傅。」

  一旁的安夏急忙開口安慰,仿佛生怕雲凡想不開似的:

  「只要一個人真的想死,誰也攔不住的。」

  「不,你誤會了。」

  雲凡搖了搖頭:

  「我早該想到的是,他識海殘破,已無生還可能,讓他活著也是一種折磨,他的信念和內心的空虛會不斷地折磨他……不如早早給他一個痛快。」

  「唔……」

  安夏點了點頭。

  「安夏。」

  「嗯?」

  「答應我,今後即便你失去了信念,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啊?師傅,我……聽不明白。」

  「沒事,你記住這句話就好。」

  雲凡伸了個懶腰,將目光望向實驗台:

  「我要抓緊時間,時間不多了……爭取在妖族入侵之前,把普通人武裝起來……」

  ——————

  大齊皇宮。

  「敗了?」

  文德高坐於龍椅之上,一邊低著頭批閱著奏摺,一邊似漫不經心地問。

  「慚愧……」

  徐勝意沒有解釋,事到如今,不論怎麼解釋,都改變不了打了敗仗的事實。

  世事殘酷,敗就是敗,不會有人因為事出有因而諒解。

  這是大齊皇宮首戰,是大齊皇宮預謀已久的成名之戰,此戰的影響之深遠,關乎大齊皇宮一方的命脈。

  但徐勝意就是敗了,無法反駁。

  「敗就敗了吧。」

  文德翻過一卷奏摺,又取出一捲來:

  「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敗了之後還一籌莫展的……往後的棋該怎麼下,有想法了嗎?」

  「……有。」

  徐勝意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他每次出現在文德身旁時,總會感覺仿佛有一種力量,令他不敢將目光直視文德。

  「大齊七星其勢已不可阻擋,即便是移山宗,往後恐怕也要暫避鋒芒。」

  徐勝意緩緩地說道:

  「我大齊皇宮吃虧便吃虧在起步晚,如今讓大齊七星崛起,大齊皇宮有錢有人,也有名望,我大齊皇宮不論如何追趕,恐怕都難以追上大齊七星的進度。」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不過憋了良久,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來:

  「但我大齊皇宮也未必沒有破局之法。」

  「說。」

  文德點了點頭,不見喜怒。

  「我大齊皇宮的破局之法,便在北蘆洲!」

  徐勝意說道:

  「北蘆洲蠻族被妖族步步緊逼,幾乎沒有了生存的餘地!我們可藉機收攏蠻族,並加以控制,只要能幫蠻族在北蘆洲站穩腳跟,蠻族就將會是源源不斷的預備戰部營!

  「有了蠻族協助,或許我大齊皇宮仍舊無法超越七星的勢頭,但至少不會被大齊七星落下太多。」

  「……」

  文德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准了,我會再給你批十支戰部。」

  「謝陛下!」

  徐勝意大喜,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重重地朝著文德磕了一個頭。

  文德只不過是一個太監。

  一個在局勢下飄搖,修為也不算高的普通太監,就算被飛鶴宗指名讓他做皇帝,但如今飛鶴宗也已經滅了,為什麼自己總會不由自主地向文德臣服?

  疑惑僅在徐勝意的心裡浮現了片刻,很快又被他甩開。

  因為文德又開口了。

  「退下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是,陛下,臣……告退!」

  他急急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文德拜了幾拜,才忙忙退下。

  文德緩緩地抬起頭來,望著徐勝意離去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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