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心思各異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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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碗酒樓

  赤身人類被童姥一拳錘出了酒樓後,

  一時失去了蹤跡。

  這裡是麒麟王領,麒麟一脈以走獸聞名,草原樹林間來去如風,就是水性不怎麼行。

  好巧不巧的,那個赤身的人被打出去酒樓的方向,正好有一個小河,

  那人「噗通」一聲,落到河裡,

  便沒了蹤跡。

  這大葉城最大的勢力就是白豬一族,

  由白豬一族聯繫水性好的蛟龍一族去追殺人類,順便再把一片狼藉的酒樓處理乾淨,

  也就沒白開心什麼事了。

  此刻,白開心正在給雲凡倒酒。

  雲凡也在給白開心倒酒。

  安夏在發呆。

  童姥在吃東西。

  四人所在的雅間死一樣的寂靜。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但凡有思維的生物,都會遵循一種行為模式,並會按照自己的生活習慣模擬將會遇到的場景以便令自己的應對能遊刃有餘。

  也就是俗稱的迪化。

  在白開心的幻想中,他預想的情景,是「英雄救美」模式,

  當然英雄未必是英雄,他的目的也不是美人,

  他預想的是三個有潛力的年輕人被本地惡勢力迫害,走投無路之下,他突然現身,輕描淡寫的把三人救下,

  然後談笑風生間展示自己背後雄厚的勢力、英明的遠見、雄大的氣魄,

  再不經意間吐露出他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手下正是缺人的時候,

  這一套連招下來,保准那三個正對自己心懷感激的潛力年輕人納頭便拜,口稱主公,

  自己再欲拒還迎,拒絕三次,

  然後再松鬆口風,給他們一個微不足道的考驗,

  令他們清楚在他手下做事的機會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來之不易,

  這三個鐵桿跟班就穩了。

  這可是他重新在白狼一族崛起的原始班底,他對此十分重視,每一個步驟都嚴格按照流程進行,

  標準得仿佛像那本教科書上寫的一樣。

  但這個流程才剛剛進行到,

  就出了么蛾子。

  這三個人中有一個五品妖。

  五品妖,什麼概念?

  哪怕在一流血脈的妖族,都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是一個上流妖族穩固的基石,

  普通妖族見了都要磕頭的,

  何況這是一位五品巔峰。

  當然,他身為白狼一族的前少族長,有身份加成在,面對一位五品妖倒也不用磕頭,

  若是換成一位六品妖,納頭便拜的就是他了。

  儘管如此,氣氛還是十分尷尬,

  他來這裡幹嘛來了?

  英雄救美、發展下屬來了。

  別人需要他救麼?

  不需要。

  反倒是剛才被人家給救了。

  如果說要讓白開心對雲凡三人救下自己的行為表示感激,要報答雲凡三人,

  他白開心一窮二白,就剩一條命了,拿命報答?

  不可能的。

  所謂白狼一族,白眼狼是也。

  那他來這裡幹嘛來了?

  什麼都幹不了。

  發展下屬吧,他啥條件就發展下屬?

  別人五品妖,去哪都是人上人,

  別說他一個被家族冷落的前少族長,

  就算他還是少族長,人家稀罕跟他干?

  族長都未必行。

  那就交個朋友吧。

  朋友的定義是什麼?

  在他這個層面,朋友是有等價交換價值的人。

  他有個屁的等價交換價值?

  所以他就默默地給雲凡倒酒,心裡默默尋思,

  這突然結識了這麼個大佬,該怎麼跟人家打好關係啊?

  另一邊,雲凡也在給白開心倒酒。

  他也愁啊。

  他雲凡來幹嘛來了?

  物色一位妖族大人物,藉助妖族大人物的能力潛入妖族,打探雲鴻志的消息。

  潛入,你品品,啥叫潛入啊?

  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他這是悄悄地進村麼?

  他這甚至不是打槍,他打炮來了。

  一個凝脈豬妖,說打死就打死,

  一個元嬰刺客,說幹掉就幹掉。

  這是哪門子的潛入?

  胡扯麼這不是。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看上去似乎在妖族有兩分地位的,

  正準備借人家當跳板,跳到更適合打探妖族內部的勢力里去,

  得,這下好了,實力暴露了。

  就像一隻小魚在深海看到一個小光點,正準備一口吞下去,

  結果好死不死地那個小光點亮了一下,照出來一隻燈籠魚,

  然後那燈籠魚說這燈你隨便吃,我真沒別的意思——

  你信啊?

  信你個鬼。

  但這跳板對他們來說又相當重要。

  畢竟雲凡他們三個連妖族的皇宮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呢。

  就算一路問路把皇宮的位置問出來了,他們怎麼進去?

  跟皇宮守大門的說,我們三個觀光來了,我們可以出門票錢?

  那還不如擺開車馬直接正面撞進去跟人家幹起來呢,至少還能打人家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他們要做的也不是什麼刺殺妖皇、顛覆妖族之類的驚天大事,

  他們要做的只是確認雲鴻志現在的狀態而已。

  像這種事,靠關係就能辦到。

  當然,能辦到他們想要做的事所需要的關係,不是他們能直接接觸的,這中間需要一個媒介。

  白開心就是他們三人在妖族中關係脈絡的跳板。

  這眼看著就要踩上去了,

  突然就縮回去了,

  還一直不說話,淨在這兒給自己倒酒,

  到底什麼意思啊?

  雲凡琢磨不透啊。

  心思各異的一人一妖低著頭,

  各自盤算。

  這無言的沉默,是落入杯中的清酒。

  終於!

  兩個人的沉默,

  被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意外打破。

  雲凡跟前的酒杯,滿了。

  這會就體現出老謀深算的好處了。

  雲凡臉上不露聲色,

  心裡暗暗得意。

  你給我倒酒,這會倒完了,這話茬總該你開頭了吧?

  果然,白開心開口了。

  「那個,今晚月色真美。」

  大白天的,白開心望著酒樓外熾烈的陽光,竟多愁善感起來。

  雲凡眼角一抽,

  深吸了一口氣,

  徐徐開口:

  「風也溫柔。」

  他順著白開心的目光望去,

  只見酒樓外的風吹得的密林如海浪般翻滾。

  白開心都被憋得便秘了,

  五官都扭曲了,

  突然腦抽般,嘴裡蹦出這麼一句話出來:

  「……我家房子挺大的,要不要來我家看看?」

  這話前後語句絲毫沒有邏輯,完全莫名其妙。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臉色微變,急忙為自己辯解:

  「不是,我其實是說……」

  「好啊。」

  出乎白開心的意料,

  雲凡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仿佛像一個普通朋友對他說『你昨天幫我買的彩票中了五十,我請你吃飯吧』然後他就順勢答應一樣自然。

  一旁發呆的安夏瞬間驚醒,

  望著酒桌上相互對視的二人,

  心中突然升了幾分警惕。

  這話不對頭啊?

  這小白臉想把師傅騙去他家幹嘛?

  她眯了眯那明媚的弱水瞳眸,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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