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月揚了揚眉道：「倒是果決。」
被這一老一少逃掉，他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卻並沒有打算追過去的打算。
他此時已經隱隱猜到，俞勝景多半是隕落在渾天之陣中了。
當年布置渾天之陣的時候，他也有參與。
只是由於他實力不足，所以只能打打下手，根本沒有在渾天之陣中動手腳的機會，更沒有那個能力。
不過他卻並非一無所獲。
在打下手的過程中，他見過絕大部分參與布置的人仙。
當天地破滅之後，他便不著痕跡的以各種理由與這些人仙交往。
這數十萬年的觀察中，他敏銳的發現了幾位不同尋常的人仙。
其中就包含了俞勝景。
前幾個月，他忽然發現俞勝景這片仙山中，出現了異常的波動。
那時他便隱隱覺得，俞勝景多半有所動作了。
只是當時他並沒有好的理由來拜訪。
直到幾天前，他才終於找到了一個能不引起俞勝景懷疑的理由。
沒想到他剛剛來到附近，就看到了仙山崩塌的一幕。
原本，他只是想趁機過來撈一些好處。
可這忽然消失的一老一小，卻讓他意外發現了渾天之陣的坐標。
崔元月望著那兩個僕人消失的地方，喃喃道：
「俞勝景做了那麼多準備，怎麼會如此輕易的隕落在渾天之陣中。
那裡到底有什麼……」
他眼中光芒閃爍了幾下，強行讓自己的目光挪開。
那兩個僕人是逼不得已才逃進了渾天之陣中，他自然不打算冒這個險。
相比之下，他更願意用這個坐標換一些天材地寶。
如今他的魂魄已經瀕臨崩潰，若是再不突破的話，他的壽元就沒多少年了。
為了突破至人仙，他已經準備了數十萬年，如今只差幾樣關鍵的材料了。
在這裡搜刮一番，他多半就能將剩餘的材料湊齊。
即便還不夠，他也可以將渾天之陣的坐標賣出去。
他相信，這個坐標一定有大把的人想要，即便俞勝景剛剛隕落在裡面。
在短短的片刻間，他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數個名字。
這些人大多都是人仙，也大多都跟他一般壽元無多，卻又無法突破。
渾天之陣的誘惑力，他料想這些人無法抵禦。
不過如果可能的話，他並不想急於出售這個坐標，而是打算突破至人仙之後再去做這件事。
崔元月思索了片刻後，單手猛然向下一壓。
那個被冰晶覆蓋的小屋便轟然炸裂。
與這個小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一老一少留下的空間波動。
做完了這件事之後，崔元月才重新返回了那座空蕩蕩的宮殿。
與那些沒頭蒼蠅一般的僕從不同，崔元月迅速找到了那些被藏在密室中的天材地寶。
僅僅片刻後，他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片仍舊在不停崩塌的仙山。
……
死域中。
方牧正饒有興致的感受著天地之力的變幻。
之前他雖然也能看透這裡的力量運轉，卻總有一種隔著一層紗的感覺。
然而當他將俞勝景碾碎在這片界域之後，這裡的天地之力便赤果果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除了原本的天地之力外，還有幾種新的力量一同浮現。
『難道這是天地的回饋？
可這片界域不是已經死了嗎……』
方牧一邊思索著這種變化的由來，一般默默將那些新出現的天地之力納入了自己的巔峰魔氣當中。
片刻後，死域中的變化緩緩隱去。
此時，他剛剛所思的問題也隱隱有了答案。
這種反饋似乎並不是來自於這片死域，而是整個天地。
他所在的這片界域對仙人十分排斥。
所以俞勝景死後，才會有這種反饋出現。
不過這僅僅只是方牧的猜測，還不能確定是否正確。
方牧又思索了片刻，才重新收回了思緒。
他目光一掃，落在了不遠處的姜太初身上。
姜太初此時也在看著方牧。
兩人的目光剛剛碰撞，姜太初便忍不住渾身一顫。
剛剛他從頭到尾觀看了這一戰，心中的震撼尚未完全平復。
這個曾經被仙人奴役過的偽天靈境強者，對修仙者的恐懼和憤恨早已刻在了骨子裡。
對俞勝景這個人仙巔峰強者，姜太初是發自心底的畏懼。
在這一戰開始之前，他一點兒也不看好方牧。
然而剛剛那一戰，卻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
這個不算長的戰鬥中，『戲耍』兩個字從頭到尾貫穿其中！
從俞勝景入界開始，方牧就一直沒有認真過。
無論是輕鬆拍碎那兩道劍芒，還是任由俞勝景的仙軀癒合，方牧都好似一隻在戲弄老鼠的貓！
到了後來，方牧甚至故意給俞勝景逃跑的機會，將『戲耍』兩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姜太初做夢都沒想過，一個人仙巔峰強者，會在一個魔頭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更讓他三觀崩塌的是，在俞勝景隨意施展的情況下，竟然仍舊沒有逃掉。
方牧那隻大手砸破虛空，從時光碎片中將俞勝景抓回來碾碎的畫面，此時仍舊霸占著姜太初的腦海。
『他到底是什麼境界，為何人仙巔峰的俞勝景在他面前，就好似一隻螻蟻……』
就在姜太初的腦海中循環播放著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目光便跟方牧對視在了一起。
他渾身微微一顫，下意識低下了頭顱。
方牧看著這個滿臉都是駭然的偽天靈境強者，心中那僅剩不多的戰鬥欲望，再次消散了大半。
他有些不爽道：「修仙一脈，似乎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姜太初：「……」
姜太初很想說，自己並沒有誇大修仙一脈的戰力。
俞勝景那一劍，也對得起人仙這兩個字。
他在那一劍面前，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頭。
然而這種話，姜太初這個曾經的界域最強者，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在他臉色不停變換的時候，不遠處的那汪死泉中再次泛起了波瀾。
一個個散發著七彩光華的氣泡接連浮現。
方牧頓時一愣。
下一刻，他心中那即將熄滅的戰鬥火苗被瞬間點燃。
他雙眼放光道：「這麼快就又有人過來了？」
這種變化不但方牧沒想到，就連對修仙一脈頗為熟悉的姜太初都有些蒙了。
按道理來說，俞勝景剛剛死在這裡，其餘的仙人不應該如此快跟過來。
除非來人的實力遠勝俞勝景，有把握應對俞勝景對付不了的威脅。
可問題是，俞勝景已然是人仙巔峰。
這已經是能進入此界的極限了。
地仙以上的強者與那片破滅的天地綁定極深。
而此時，那片破滅天地的影響又尚未完全消除。
如果這種強者強行闖過來，很有可能被打落境界。
『難道來人是給俞勝景報仇的？
所以才會如此不顧一切？』
姜太初想到這裡，臉色驟然一變，高喊道：「快封閉通道，不能讓對面的人過來！」
他的喊聲異常急切，卻直接被方牧忽視了。
剛剛的那場戰鬥他正好沒打爽，此時再來一個更強的傢伙剛剛好！
方牧嘴角微微揚起道：「沒這個必要，讓他們來好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那散發著七彩光芒的氣泡中，緩緩勾勒出了兩個身影。
與此同時，七彩氣泡中忽然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空間波動。
這種波動遠比俞勝景現身時更加強烈。
方牧甚至隱隱看到了一條通道。
『難道來人實力太強，將這裡的空間都給撐大了？』
類似的念頭，同時在方牧與姜太初的腦海中浮現。
「快，現在還來得及，不要讓他們過來！」
姜太初臉色愈發的凝重，喊聲也愈發急切。
方牧卻仍舊沒有絲毫動作，只是他眼中的光芒卻愈發的閃亮。
他心中那股戰鬥的火苗，也隨之愈發的旺盛。
此刻，他已然將一切後果拋在了腦後，只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
七彩氣泡似乎感受到了方牧的心意，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破裂。
一股濃郁的空間波動從氣泡中散發了出來，瞬間擴展道了整個界域。
充斥在這個界域中的死氣被這股力量一衝，竟然跟著沸騰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那片不停炸裂的七彩氣泡中，漸漸勾勒出了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人的輪廓。
直到此時，這兩人的氣息才終於出現在了這片死域當中。
讓方牧略有些詫異的是，兩人的氣息似乎有些凌亂，而且似乎也弱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
在他將巔峰魔氣盡數爆發之前，氣息也不怎麼強。
而且他到現在也無法安穩的通過蒼琅圖進入地球。
如此看來，來人的實力果然要比俞勝景更強。
方牧想到這裡，心中的熱血已然徹底沸騰，一股通天魔意瞬間充滿了整座死域。
一些脆弱的虛空之石，竟承受不住方牧魔意的沖刷，一塊塊碎裂。
在他身後，姜太初已然完全呆滯了。
方牧身上散發出的魔意，比之前戰鬥之時強悍了何止十倍！
單單是這種魔意，便讓姜太初完全無法承受。
噗通！
這個偽天靈境強者，根本無法抵禦這種威壓，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頭顱被狠狠壓在地上，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就在他意識即將失去的一剎那，他隱約聽到了另外三個『噗通』的聲響。
『怎麼會是三聲？』
帶著最後的疑惑，姜太初望向了死泉，然後就看到那兩個剛剛浮現的身影，以一種跟自己一樣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姜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