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完了紅衣女郎的人選，今天白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晚上還要去試拍效果，咋辦？
簡單啊，給加班費就行。
當然了，整部GG的加班費之類的，也和許鑫沒關係。他拿片酬，剩下的製作費都是沃爾沃來負責。
而等晚上吃完飯後，一直等待天黑下來，見時間差不多了，夫妻倆就再次出現在環球影城之中。
坐著遊覽車往他們承租下來的那條街道處走的時候，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好來塢的劇組在拍戲。
說實話，除了青一水的金髮碧眼的老外這一點不同，其他的看上去跟橫店沒啥兩樣。
而等許鑫到的時候，雷耶斯已經在那等待了。
正站在兩台監視器前，看到了許鑫的到來後，他打了個招呼，接著指向了自己旁邊的屏幕：
「導演，你看一下是這種效果麼？「
許鑫走了過去，發現屏幕里已經出現了一些電腦合成的CG圖像的影子。
質感很低劣，一看就是最簡單的那種成像技術。
而順著拍攝的攝影機望去，他就看到了已經被綠布圍起來的一條街，以及一個個塗滿了綠色的車子模型。
今天來看的是攝影機的運行軌跡，以及CG的模擬參數。
一切只要最終確定後，到時正常拍攝完，這項工作就會轉入到後期，用更先進的CG技術來製作。
但因為造價的緣故，這些車子並不會動。
它分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車子在這條街上行駛，周圍是靜止的車輛。
這些綠布模型就是為了避免引起車輛外觀版型衝突而布置。以及要通過後期特效來使得車輛在這條街上行駛起來更好看。
真正要拍特效戲則會轉入攝影棚里，到時候許鑫、楊蜜、以及「墨菲斯」坐在車裡，玻璃外面才會出現車輛騰飛爆破的效果。
當然了，要是不想省錢的話，還可以用實景。
只是實景太費錢了。
好來塢如今各種影片的大場面鏡頭越來越傾向於CG製作，一來是隨著CG技術的飛速發展，它的成本也比起實景造價從宏觀層面上來看低許多。第二點就是更加安全。
可以說，從技術層面，好來塢是無愧的世界之巔。
許鑫也想漲漲見識。
而接下來就是忙碌特寫鏡頭的事情。
每個導演都有一套自己的美學概念。
許鑫對於這次GG的美學賦予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暗」。
他想要營造的是一種車內的靜謐氛圍，無論是光，還是內飾的色彩，都要給人一種靜謐的優雅之感。
外面的爆破會在歌劇的聲音之中，徹底成為「靜音」的畫面。
消泯於帕瓦羅蒂那高亢嘹亮的《今夜無人入眠》的天籟之中。
同時，靜謐的優雅他認為也更符合沃爾沃的氣質。
XC90在他的概念里其實並不具備年輕人的市場，它太成熟，太低調，太內斂了。
哪怕它的內飾是真皮全包裹，哪怕它的動力同樣澎湃強勁。
可沃爾沃的核心理念就是「安全」。
他要延伸這種概念，並且賦予它新生。
而許鑫在忙工作，無所事事的楊蜜便自顧自的熘達去了。
許鑫也沒管，只是和雷耶斯一起繼續研究著機位拍攝的問題，一直等到沃爾沃的人開著幾台不同色彩內飾的車過來。
整個攝製組便開始忙碌起來。
拆前排座椅，找光，試拍……
在儘可能保真的外界光線下，找尋那最適合的畫面。
許鑫並不是什麼沒有實際操作經驗的導演，而雷耶斯作為攝影導演，專業水準也依舊分毫不差。
坦白地講，倆人合作的還挺愉快的。
幾乎是前一秒許鑫想表達的東西被艾晴翻譯完後，下一秒這老哥就明白了意思。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試拍，調整。
調整，試拍。
忙到了晚上11點多。
最終，具體的各項拍攝參數全部都打到了許鑫心裡最完美的地步。
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最後確認完，作為三個主角之二的倆人親自上陣，拍了一段樣片後看了看，方方面面都沒有問題後，許鑫大手一揮：
「明天下午，GG拍攝正式開始。」
收工！
……
車上。
楊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看著老公在那捧著筆記本不停的快進，快退《黑客帝國》畫面中，尼奧和墨菲斯講述母體的存在，而尼奧被那紅裙女郎吸引了注意力的片段，她問道：
「想什麼呢？」
「我在想這段到底要不要這樣拍。」
把畫面定格在紅裙女郎那回眸一笑的畫面上，許鑫在略帶幾分顛簸的車裡說道：
「我在想，到底是給她一個背影，還是……我們用俯拍鏡頭，在車輛行駛的過程中，忽然在屏幕右側出現這位紅裙女郎比較好。你想想看，紅裙女郎在這一幕登場時，你注意看周圍的人，他們的衣服都是暗色，並且在青色的濾鏡下顯得更加的……不真實。所以，這紅色才會如此吸引人的注意力。」
「……嗯，然後呢？」
「然後你看啊，我現在的位置比如說是司機。」
他本身就坐在司機位置的後面，後排坐車空間。
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一個在握方向盤的動作。
「我現在的想法是這樣的。兩點，第一點，咱倆說完了那句「這不真實」的台詞，然後，我一邊開車，一邊看到了紅衣女郎。我的視線情不自禁的跟著紅衣女郎在走……也不對，是這樣的，俯拍鏡頭，紅衣女郎出現，我的視線跟著她。
這時候我給她的側臉特寫，她似乎注意到了開車的司機，也就是我的視線。然後向我的方向回眸。而我的目光會隨著車輛向前行駛，而轉動。當轉到你的方向時……」
「我會用一種這個狗東西死定了的眼神盯著你，然後直接照你眼睛上來一拳，說道：看！看！再給勞資看！勞資把你的眼睛摳粗來！」
「……」
許鑫嘴角一抽……
第一反應是這時候你倒什麼亂？
可第二反應就是：
「為啥要用四川話？」
「因為其他方言不夠狠！」
「……神經病。」
許鑫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
「當我看到你的時候，說一句：這不真實。你注意看，我的視角剛好看向你，當我說完了這句台詞的時候，後排忽然傳來了墨菲斯的聲音：不，這就是真實……我剛好能順著看的角度很自然的回頭，你感覺怎麼樣？」
「唔……」
玩笑過後，楊蜜也試圖把老公的想法從腦子裡具現化。
可思考了一番後，卻覺得……
「不太夠，和你的主題不太搭。你想想看，你設計的GG裡面，沃爾沃的受眾是那種成功人士。成功人士別管心裡咋樣，外面肯定得人五人六的。不可能看到一個美女就一直盯著……太跌份了。哪怕紅衣女郎是這個夜晚唯一一抹亮色……但是，大哥，你別忘記了，我還在副駕駛呢。」
「……也對。」
許鑫意識到好像還真是這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
「那這麼說，第二個方案好像更合適。」
「怎麼說？」
「黑貓！」
他的語氣變得興奮了起來：
「就按照咱們的正常流程拍。到影片最後，《今夜無人入睡》的歌在最高音的時候，紅衣女郎出現，我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出現，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沒注意到黑貓。然後畫面「啪！」的一下切換，沃爾沃緊急剎車，正在過馬路的黑貓衝著車子喵喵叫了一聲，從車前走過。然後紅衣女郎見狀，微微一笑……」
「這個好。」
楊蜜不自覺的點點頭。
「專注開車的人肯定會注意到路況，但這種突發狀況下緊急剎車，紅衣女郎是前因，剎車停穩，沒傷害到黑貓，黑貓離開一下子就能體現出來了一種雙向的安全性，這個好！」
顯然，倆人在這一點上面達成了一致。
可許鑫的眉頭馬上又皺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個瑪格特·羅比有些不夠漂亮了啊……」
「還行呀，我覺得她挺漂亮的……主要她妝不對。」
楊蜜看著筆記本屏幕里那濃妝艷抹的紅衣女郎：
「你明天讓她帶妝試試？我看她資料，她是澳大利亞的演員，表演經驗還挺豐富的。和她……」
這個「她」指的是筆記本電腦里的紅衣女郎：
「倆人頭髮顏色也挺像的。試試唄？」
「……」
許鑫沒吭聲，只是凝視著屏幕里的紅衣女郎片刻，忽然一聲長嘆：
「唉……」
「嘆什麼氣？」
「羨慕老頭啊，要是這GG老頭來拍，可能就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這姑娘適合不適合了……我咋就沒這天賦呢。」
「……老公，你看我。」
「幹啥？」
「你看我像不像奧斯卡影后？」
「像。」
「你瞧，你不也挺有天分的麼。」
「……弟弟。」
「幹嘛？」
「介話都到頭了！」
「哈哈哈……」
笑聲從車內飄向了洛杉磯的夜空之中。
不似銀鈴。
勝似天籟。
……
「哎呀，咕嚕~你好可愛啊~~~~」
咕嚕是一隻貓。
黑貓。
美國演員工會註冊的專業演員貓。
雖然黑貓也同樣可以用CG技術，但許鑫覺得沒必要。
所以便找了一隻會表演的貓來……
說會表演也不正確，應該說，這隻名為「咕嚕」的貓，在主人帕特的訓練下，可以完成絕大多數在貓咪身上完成的動作。
比如起立，蹲下，坐，握手，轉身，發出叫聲等等。
這裡不得不感慨一下美國演員工會的強大。
當聽到許鑫說需要一隻貓時，瞬間幾十隻「演員」的資料就已經擺在了他面前。
它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演員，而酬勞可能只需要主人手裡的一點點小零食。
當然了，給主人的美刀另算。
而這隻「咕嚕」就因為和黑客帝國里的那隻貓咪最近似，被許鑫選上了。
來到了片場籌備的時候，楊蜜一邊化妝，一邊看著貓的主人帕特帶領著咕嚕熟悉拍攝環境，同時一人一貓的互動把她看的是少女心泛濫。
化妝完成後，就迫不及待的跟這隻很親人的貓互動了起來。
隨後確定這隻貓不會抓人後，更是在帕特的引領下開始「吸」。
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而不得不承認，許家灣動物保護協會頭號公敵的名頭也不是白蓋的。
許家灣的動物們不知道多少雞鴨鵝都是拜倒在她這一招下面。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是個好人。
結果等她新鮮感過去之後，掐住大鵝的脖子時，它們才明白，有些事……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在旁邊同樣身穿西裝的許鑫還是叮囑了一下：
「行了，你動作小點，別給貓弄的應激了。」
「哦，好吧……」
楊蜜這才放棄了繼續「吸」，可看著已經在她面前躺倒的貓咪，看著它那粉色的肉墊，還是忍不住一陣揉捏。
這貓真的挺親人的。
和一般貓咪那種「咱倆到底誰是主子」的德行區別很大。
而許鑫見阻止不了，也只好微微搖頭，不管了。
然後開始和艾晴練習自己的台詞。
他的台詞其實就一句。
整部片子的GG台詞絕大多數都在「墨菲斯」那。
他的台詞就一句在開車時，手撫摸中控時發出的感嘆：
「This's unreal~」
這不真實。
而他說完，墨菲斯就會「突然」出現在后座，回答許鑫：
「不，這就是真實。」
然後開始用一種「奢華」的語氣介紹起來XC90這部車。
他滿打滿算就這一句，其他的都是老倫敦貴族口音的楊蜜來完成。
不過……
別看他導戲行，演戲還真有點緊張了。
畢竟從《不醉》之後，他就再也沒出現在鏡頭下。
而拍《不醉》那時候，恰好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在加上那會兒是自己的錢想咋花就咋花，也沒啥心理壓力，隨隨便便就搞了。
可現在還真有點緊張。
反覆確認自己的語速、語調之類的沒什麼問題。
一直到「墨菲斯」的到來。
「你好，導演，我是勞倫斯·菲什伯恩。你好麼？」
「我很好，勞倫斯……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豁牙黑哥們笑著說道：
「當然不介意。我在準備之前需要注意什麼嗎？」
「先去化妝吧，化完妝我會和你說的。只要你來飾演「墨菲斯」這個人就可以了。」
聽到許鑫的話，這哥們又樂了。
露出了豁牙。
「當然，沒有問題。」
而「墨菲斯」說沒問題，那就真的沒有一點問題。
光頭，無腿墨鏡。皮衣往身上一套……
那股味兒立刻就出來了。
還別說，剛才初見他時，許鑫還沒啥感覺。
可這會兒對方穿著《黑客帝國》的行頭往自己面前一站……
沒來由的，許鑫一陣恍忽。
好來塢大片，並且是具有跨時代意義的大片第一男配，就這麼站在自己的面前……
後知後覺的，他才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在幹嘛。
心頭泛起了一股灼熱。
不過，他臉上沒表現出來，反倒是周圍的工作人員，在看到了「墨菲斯」後，紛紛拿出了手機。
但很快就被雷耶斯制止了，開始詢問許鑫的意思。
許鑫雖然無所謂，畢竟只是個GG，但具體還是得沃爾沃的人點頭。
而當許鑫看到沃爾沃的那幾個人也在拍照後，就沒在管這種事情了。
上樑不正，那下樑可不得「歪」麼。
而等三人都化妝完成之後，許鑫率先拍的卻是黑貓的戲份。
黑貓的戲相當簡單。
在攝影棚的綠幕街道模型之中，咕嚕會走到「路」中間，然後對著沃爾沃車輛的方向「喵」一聲，接著閒庭信步的離開。
而這一幕，到後期就會變成沃爾沃一個急剎車，從動態瞬間完成靜態的轉換，停在貓咪面前。
接著察覺到了車輛的貓咪並沒有任何驚慌之意。
對著車輛「喵」了一聲，如同打招呼一般，接著邁步離開。
這一幕的作用就是宣揚沃爾沃的「安全性」，連貓都信任，更別說人了。
而訓練有素的咕嚕很配合。
許鑫因為是第一次和雷耶斯合作，特地找了三種不同的角度來拍。
前前後後，咕嚕走了6次。
叫了6聲，然後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前前後後花費不到一小時。
片酬：3萬美元。
哪怕扣了稅，也還有兩萬二三的模樣。
不得不說，演員是真賺錢……
而「咕嚕」拍完，就該輪到夫妻倆和「墨菲斯」了。
工作人員在許鑫的指示下推過來了一個小推車，上面是幾樣樂器。
這幾樣諸如長短口琴、圓盤調音器等等樂器是背景音樂的開啟。
「墨菲斯」在確定導演沒什麼偏好後，挑選了一個圓盤模樣的調音器。
接著，三人一起坐上了車。
一會兒，車輛會在穩定器上行駛，搭配出模擬街道的光影效果，以及幾個人的面部特寫鏡頭，都會在攝影棚里完成。
燈光已經模擬完成了，忽明忽暗。
彰顯出了車輛在行進之中的特徵。
在這閃爍不定的光效之中，許鑫坐在主駕駛，忽然有些緊張，抓著方向盤不自覺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
「緊張啊？」
副駕駛一片從容的楊蜜問道。
「……你先別跟我說話，我自己調整調整。」
「好吧。」
見狀，楊蜜不吭聲了。
可許鑫正在調整的時候，忽然，車窗被敲響。
他下意識的扭頭，就看到了雷耶斯那禿頂之下滿眼疑惑的表情。
「導演？」
「……啊？」
許鑫愣了愣：
「幹嘛？」
「……我們不是要拍麼？你上車幹嘛？」
「拍GG啊……我不上車怎麼拍？」
「這段不是先拍歌劇段落麼？」
「……」
在楊蜜無語的目光中，許鑫恍然大悟：
「哦對對對。」
說完，他拉開車門下了車。
身後傳來了楊蜜的一聲輕笑：
「哈哈~」
果然，緊張到連步驟都忘記了的老公……
最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