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0.謀天下

  憑心而論,許鑫如今對絲路電影節的改組,心態已經很平靜了。

  最初的時候,對於「絲路電影節」,所有人的心裡想法都挺一致的。

  那就是按照三大的標準,辦一個屬於天朝的國際化電影節。

  或許,絲路電影節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做到與歐洲三大齊名,但包括許鑫在內,大家一開始的想法也沒打算直接叫板歐洲三大。

  別人不提,許鑫最開始的執念,就只是搞一個不分豬肉,具有含金量的電影節,僅此而已。

  而三屆電影節下來,事實證明,他的理念沒有錯。

  在西影廠的大力推動下,表面,幾乎所有獎項的頒發,都沒有出現過什麼特別大的爭議。

  哪怕是第二屆時,無論是《萬箭穿心》還是《烈日灼心》這倆壟斷了獎項的情況。

  別的不提,絲路之後,《烈日灼心》在柏林也贏麻了。

  由此佐證了絲路電影節的含金量。

  3屆電影節辦下來,觀眾對於這個獎項含金量的認可…其實在國內已經起勢了。

  這點從《萬箭穿心》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成本電影卻換來了高票房,就能看出來。

  否則,連宣發都做不起的他們,憑啥獲得接近一個億的票房?

  由此可見,觀眾們對這份獎項殊榮是認可的。

  而這份表象的背後,其實是一個正在處於良性循環的市場萌發。

  第一屆絲路創投會,投資人、電影人的交流下,創投會交出了一份相當令人滿意的答卷。

  1.36億的交易額度。

  對於一個剛剛涵蓋了交易屬性的電影節,並且還是第一屆…這份交易的額度已經不少了。

  更別提,那是10年。

  10年,票房還沒到井噴的時候,1.36億的含金量可真的不低了。

  而第二年,這個數字直接飈到了3.5億。

  翻倍增長。

  今年更是總投資達到了8.12億這個數字。

  12月初的時候,許鑫看到了北影的一篇調查論文,調查了今年1到11月的全國電影票房體量數據。

  12月還不算,光是這11個月裡,全國電影總票房就來到了209億元這個數字,同比去年11個月增長百分之27。

  其中,最振奮人心的是,國產電影票房的占比,達到了百分之58。

  這是第一次,國產電影在票房中占據優勢。

  去年的數字是百分之48。

  接近。

  但還是沒贏過進口片。

  這說明什麼?

  說明華語電影的市場需求在擴大。每年都在增長。

  而這份市場需求下,搭建一個公開、透明、安全、合理的交易平台,是大市場趨勢。

  絲路電影節剛好就趕上了這個風口。

  以每一年都遞增至少一倍的數據,開始擴大。

  而這份8個億的交易額度答卷之中,又會為明年的電影票房做出多少貢獻…坦白地講,誰也說不清楚。

  可如果按照今年的比例來算,二百億的百分之58。

  116億的票房雖然無法用具象化的等比例壓縮來計算成本,可用最不科學的數學概率來進行一輪壓縮。

  對半賺。

  116億的票房,58億的成本,8億的交易額是從絲路電影節上走出去的…

  這麼一看,其實絲路電影節的潛力就很可觀了。

  當然了,必須得說一嘴,這種數字是許鑫自己估摸的。具體的年度報告,他還沒看到。而這種算法其實有點奧氏體304一元硬幣對比法的味道。

  屬於很荒謬很不符合邏輯的那種。

  可饒是如此,一個成立3年的電影節,已經把市場交易份額開始展望十億這個級別,也足夠誇張了。

  這份蛋糕…西影廠想獨吞,基本不可能。

  更何況,當初的他們還取了個絲綢之路電影節的名字。

  就像是一種因果關係一樣。

  他們挪用了古代絲綢之路的千年氣運。

  一朝得勢後,該去回饋一些事情了。

  於是,海上絲綢之路那邊來尋求合作。

  一開始西安還不樂意…但在天下大勢方面,其實「沒的選擇」這個選擇,在開始時,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許鑫倒不怨。

  雖然一開始他覺得絲路電影節還沒準備好與國際接軌。

  先在國內穩固個5年8年的,到時候再轉變成國際會更好一些。

  但…現如今浪潮襲來,國家需要,那無論他們準備沒準備好,都必須迎向潮頭,去當那第一批走出去的弄潮兒。

  風險很大。

  但同樣的,機遇也同樣不小。

  這點從絲路電影節協會在今年成立後,直接脫離了陝西,變成了廣電直屬就能看出來。

  從協會成立那一刻開始,包括許鑫這個創始人在內,大家身上的使命,就不再是單單的「肩負國內電影獎項含金量」如此簡單了。

  他們還肩負著開城拓土的使命。

  但同樣的,廣電直屬,也代表著,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就背景而言,已經和金雞、百花、飛天這種獎項平起平坐了。

  權威背書,地位相同。

  加油,好好干。

  歡迎加入這場九龍奪嫡高端局中。

  太子分家,離心離德,諸王不振。

  嗯…怎麼就不可能榮登大寶呢?

  所以,不僅僅是許鑫,其實在所有人的心態都轉換過來後,對於福州那邊就已經沒了那種「這群小偷」的心態了。

  至少許鑫沒了。

  燕京時間24號下午4點多,他直接降落到了西安。

  通勤車還沒過來的時候,許鑫坐在飛機出口換鞋的小沙發上,給楊蜜發了條消息:

  「我到西安了。」

  剛把消息發過去,不到半分鐘,叮鈴鈴的電話響了起來。

  許鑫一看來電人,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您說。」

  「你在哪?」

  張一謀的聲音從電話中響起。

  「呃…我剛到西安。」

  「西安?第二輪評審不是結束了麼,你不回家,跑西安做什麼?」

  「這邊要開一個關於絲路電影節的學習會,還有一個海上絲綢之路電影節成立的儀式,我要參加。所以直接跑這邊來了,您找我有事啊?」

  張一謀是知道絲路電影節第四屆要搬家的事情的。

  但是吧…老頭對於這方面其實不算敏感,所以也沒多琢磨。

  聽到了許鑫的解釋後,便直接說道:

  「那你幾號結束?」

  「30號上午。估計舉行完…也就是中午吧。然後中午再和大領導們一起吃頓飯,就結束了。」

  說著,他又問了句:

  「您找我有事兒啊?」

  「有。30號晚上,導演協會第四屆執行委員備選委員舉行晚宴,你要不要來參加?」

  許鑫下意識的眨了兩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執行委員會?

  還是導演協會的?

  提起這個,對於許鑫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天的下午,自己化妝的時候,陽陽坐在劉一菲懷裡那一臉「我蹭啊蹭啊嘿嘿嘿蹭啊」的小心思…

  其他就沒啥了。

  一個在「獎項條例」下戰戰兢兢,沒有直播,沒有轉播,兩年一次舉行的作品,今年剛參加過,下一屆要舉行也是15年的「電影節」晚宴,自己參加它幹啥?

  而就在這時,空姐走到了許鑫面前,手從後面壓著自己的套裙蹲了下來:

  「許導,通勤車來了。」

  「哦,好。」

  許鑫一邊舉著電話一邊答應,另外一隻手還虛挽了一下,讓這空姐不用「行此大禮」…

  那話怎麼說來著?

  站著!

  不許跪!

  雖然明白這是人家的敬業要求以及對貴賓的服務,但他這種禮節已經是習慣性的了。

  攙扶了對方一下讓她站起來後,許鑫也跟著站了起來,對旁邊的蘇萌勾了勾手指,一邊往艙門處走,一邊說道:

  「我去參加幹啥啊?他們那個頒獎禮想讓我當評審?」

  「對。不然邀請你做什麼?」

  「…邀請?」

  聽到了老頭嘴裡這倆字,許鑫一陣迷糊:

  「這咋又邀請我了?啥情況啊?」

  「往小了說,你現在是柏林電影節的評審,同樣是導演協會的會員,他們後年舉辦頒獎禮,邀請你當評審是理所應當。」

  「…那往大了說呢?」

  「你今天還沒看新聞吧?」

  「沒。昨天有點累,聚餐的時候,李桉那個黃金搭檔我倆聊了一些關於電影的事情,喝的有點多,上飛機我就睡覺了,剛醒…您就說發生啥了吧。」

  「今天廣電發了個新聞,把絲路電影節納入了「帶路」宣傳的重點項目。我也是剛知道,剛才,是黃健新給我打的電話,他沒你的聯繫方式,直接打到我這,讓我聯繫你成為執行委員。」

  這下,許鑫又沉默了。

  沉默的下了台階,坐上了通勤車。

  黃健新…

  這人他知道,但沒見過。

  西影廠出身。

  大名鼎鼎的《黑炮事件》,他就是導演。

  是屬於80年代廠里的絕對黃金骨幹之一。

  不過在90年代初就離職了。

  但饒是如此,別的不提,光是《黑炮》就足夠他寫進廠里的光榮史了。

  更何況,他還是《求求你表揚我》的導演、《投名狀》、《建國大業》的監製。

  屬於那種出身西北,但不走京圈,而是加入了中影后自己混起來一番事業的人。

  而隨著在千禧年之後逐漸轉入幕後,目前的級別屬於…基本上國家隊出手的片子裡面,他都會擔任一個重要職務,保證電影不跑偏的類型。

  新成長起來的觀眾不認識他。

  但在圈內…連老頭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挺厲害的一位導演。

  哦對,他還是萬達花重金請來的,冰冰姐那部《白髮魔女》的監製。

  不過根據冰冰姐的說法,這人基本沒露過面,屬於就掛了個名,讓劇組打通各種關節,擴大宣傳的類型。

  但讓許鑫思考的倒不是這人的履歷,而是納悶…老頭其實對一些事情並不算敏感。

  是怎麼…

  「您是怎麼把他邀請我,和絲路電影節被納入重點項目給聯繫到一起的」

  他納悶的問道。

  「我剛才和老田在一起呢。」

  老田?

  許鑫心說老頭今天怎麼盡搞些陌生的人名呢…

  不過…老田…

  等等…

  「田…田和平?」

  許鑫驚訝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換來的是張一謀那邊平靜的應聲:

  「嗯。」

  田和平。

  08奧運會奧組委導演團隊工作部負責人。

  也是當時作為導演組和上面溝通的最直接橋樑之一。

  熟悉麼?

  可太熟了。

  不過…

  「您去找田部幹啥去了?」

  「…這個就暫時不和你說了。反正當時黃健新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我倆聊的事情他也聽到了…電話掛斷,老田就跟我說,看看你是不是又搞出了什麼新聞,不然黃健新不至於用這種「求賢若渴」的態度來邀請你。他就讓秘書查了一下這兩天的新聞,發現中午的時候剛好廣電那邊發了新聞…」

  聽到老頭這話,許鑫就明白了意思,問道:

  「也就是說,田部的意思是,因為絲路電影節,我才收到的邀請?」

  「對。老田原話:光是一個柏林電影節評審,黃健新應該不會把電話親自打到你這找小許。」

  「…田部還咋說的?這算是示好?還是說…」

  「這到不清楚。不過我估摸著,他好歹也是西影出身嘛。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他也想加入絲路的執委會。其他的就猜不透了。」

  「唔…」

  許鑫眯起了眼睛,在通勤車中想了想,說道:

  「那我知道了。等那天上午忙完,下午我就回燕京。您看可以麼?」

  「行啊,我有他微信,直接推給你,你們聊就是了。」

  「嗯,好…電影咋樣啦?」…

  電話掛斷,得知了《歸來》開始進入後期的事情後,許鑫進關,帶著蘇萌一起托著行李箱上車,來到了和齊雷約定的飯店。

  12月份的西安很冷,據說今天會下雪,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下。

  倆人約定的地方其實並不是什麼大飯店,而是一家專門做三合一的小菜館。

  叫馬老三麵館。

  他家三合一的bIANNGbIANG面味道特別好,在加上煮的羊肉羊雜什麼的,吃起來特別舒坦。

  涼菜也好吃。

  距離西影廠也不遠。

  屬於不出什麼名,但周圍小區的食客卻源源不斷那種類型。

  許鑫來這家店少說也得一二十回了。

  算是他和齊雷小酌的根據地之一。

  甚至他的照片就在麵館入口的那幾張合影上掛著。

  他、楊蜜、劉知詩、劉一菲這些人都在。

  低調的進入人滿為患的麵館,他直接往包廂里走。

  推門進去後,就瞧見了齊雷正叼著煙在那玩手機。

  看到進來的許鑫後,他露出了一個笑臉:

  「來啦。快,渴滴很。」

  許鑫看著桌子上的兩瓶茅台,和四個涼菜也樂了。

  出去這麼久,他也真饞家鄉這一口了。直接落座,跟蘇萌來了句:

  「讓老馬上菜,告訴他一會兒不忙的時候來喝一杯。」

  「好的。」

  蘇萌點點頭,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

  「來。」

  許鑫剛齊雷倒滿了酒,倆人端了一個。

  辛辣的酒水刺激他夾了兩顆花生米後,就聽齊雷問道:

  「咋樣?希望大不?」

  許鑫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微微點頭:

  「我的觀感和上次差不多。」

  聽到這話,齊雷就不多問了。

  而是開始自顧自的介紹起來:

  「今天來學習的人都到了,中午吳部長安排的接風宴,來的人不少。並且把下一屆的執委會會長也帶來了…」

  許鑫問道:

  「定下來幾年了麼?」

  「三年一輪換。人就是從咱們兩邊出,三年一輪,外面暫時進不來。」

  齊雷微微搖頭:

  「不僅僅陝西在保,福建那邊也知道啥情況,都在保。以後估計就是從咱們兩家這裡出。至於副會長,目前暫定為3個。你一個,福建那邊一個,上面派下來一個。」

  這點許鑫倒不意外。

  就聽齊雷繼續說道:

  「不過,吳部長在吃晚飯之後和我透了底。目前兩邊已經達成了一致,絲路電影節不僅要弄,還要好好的弄。一切按照國際標準,好就是好,不行就是不行。另外,主旋律不參加,不會影響評選。最多是展映,不參加任何形式上的獎項角逐。」

  「哦?」

  許鑫的眉毛頓時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

  「已經確定了?」

  「對,三方已經溝通過了。也就是說,咱們哪怕直接嵌套一個坎城的獎項流程都行,反正主旋律不參加,沒有任何指導風向上的壓力。不過…同樣的,尺度方面,執委會要嚴格把控送審影片。原則上雖然沒明確規定無法獲得龍標的電影不得入審…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們接受多樣的藝術形式,但底線就是怎麼送審進來,展映完了就怎麼走。這裡,執委會的評審委員要擦亮眼睛。」

  他這話雖然說的籠統,但許鑫聽明白了。

  就好像《白日焰火》那種,評審們覺得沒什麼,但放到國內百分百過不了審的鏡頭是一個道理。

  想上,要麼改,要麼刪。

  如果不改不刪,原則上電影真的特別好,那基本就不會提名。甚至展映都難。

  要是改動,刪減一些電影裡面的激情床戲之類的,那可以去展映。

  當然了,這只是以《白日焰火》為例。

  一些電影尺度的把握,還是要看評審,具體怎麼做,那真就要看經驗了。

  而這種有損藝術形式的要求乍一聽很不合情理。

  可如果結合國情來看,其實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許鑫自然很高興。

  又提了一杯酒。

  接著聊兩句的功夫,那邊房門被推開,服務員開始上熱菜。

  吃飯就倆人,齊雷也沒點多。

  四個涼菜,四個熱菜。

  倆人一人一瓶台子,喝的就挺舒服了。

  而聊完了這幾天學習的事情,許鑫就把話題轉到了剛才老頭的那個電話上面。

  齊雷聽到了黃健新的名字後,似乎並不意外,反倒是來了句:

  「我覺得也挺好,他在中影確實有一定影響力,咱們現在不怕朋友多嘛。我覺得所謂的導演協會的委員邀請就是個託詞…他們那獎項還是國內的獎,肯定要按照條例來走。條例一天不取消,他們就只能兩年舉辦一次。

  但咱們國際電影節,特事特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更根正苗紅。他有心往這邊走走也是正常。這次帶路的重點項目里,中影目前來看,只能靠內容輸出,他們自然不甘心落後人一步。讓他進來,等於給中影開了個口子…大家都是朋友嘛,對咱們也有好處。互惠互利。」

  許鑫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他點了一顆煙。

  煙氣裊裊中,他的聲音里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

  「感覺下一屆的絲路電影節,就跟開了一個新副本一樣。這還沒咋地呢…就有鯊魚聞到了血腥味兒追來了。」

  齊雷瞟了他一眼,忽然啞然失笑的摸著桌子上的煙盒,給自己點了一顆:

  「怎麼?累了?」

  「實話。很累」

  靠坐在椅子上,感受著這兩杯酒下肚,帶給身體上那種細微的反饋。

  許鑫揉了揉眼睛。

  齊雷這才發現,他眼裡全是血絲。

  「一整年啊,齊哥。我今年忙了整整一年…」

  齊雷本想說你這不才度假回來麼。

  但轉念一想…可不麼。

  從年初開始,到現在,他還真就一直在連軸轉,沒停下來過。

  這眼看到年底了,結果又多出來了一個新「副本」。

  絲路電影節的執委會…其實不算什麼難度。

  人是選好的,坑位也是固定的。

  但這東西難在怎麼做好,怎麼能擔當起被賦予下來的責任。

  國內的知名度,大家可以集思廣益。

  這邊許鑫,那邊黃健新、甚至可以再多拉點人,這個新那個欣…人,根本不用愁。

  這些人請來,有知名度,觀眾認可度自然就高。

  但問題是國外。

  國外的影響力才是重中之重。

  不是請來多少國際明星…而是怎麼把絲路電影節給推廣出去。

  跟著帶路的核心理念,給它去打衝鋒。

  說白了。

  韓國那一畝三分地能在…不說世界吧,但至少在亞洲範圍內都掀起了風暴。

  天朝這個泱泱大國要是做不到這點…別說上面怎麼看,齊雷自己都不服。

  一個附屬國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做不到?

  真的嗎?

  我不信。

  而現在上面為什麼這次會給絲路開這麼大的口子?

  說白了,最根本的直接原因,不在於絲路電影節辦的有多權威,多公正。觀眾到底有多認可…或者說都有什麼大牌參加。

  並不是的。

  真正大開綠燈的原因,只有一點。

  那就是這兩年廠里發力、許鑫發力…或者說整個西北圈發力,讓天朝電影再次回到了國際視野。

  《烈日》、《完美》、《山楂樹》…

  西影的電影,讓整個天朝影視界在西方再次挺起了脊梁骨。

  更何況,按照許鑫的說法,這一屆的評審們同樣對《白日焰火》和《推拿》讚不絕口。

  好萊塢的意識形態輸出有多猛,大家心裡都有數。

  而現在,華語電影別管它能不能具備這方面的使命…風已經刮起來了,他都要上。

  這才是絲路電影節能收到如此特殊待遇的直接原因。

  但是…飯要一口一口吃。

  上面的人,下面的人都很明白…想要讓絲路電影節闖出去的第一步,那就是擴大自己的基本盤。

  「協會上面,按照田總的說法,其實就兩個要求。一,今年聲勢要大一些,邀請別人來家裡做客,要熱鬧一些。二…交易體量要上來一些。但他們不會給與直接的幫助,所以從明年開始,所有廠里上半年的電影投資,在審批過後都會放到8月份來通過…咱們必須要搞出來一個好看的數字。」

  許鑫眉頭皺了起來:

  「尺度呢?放寬?」

  「暫時還不好說。」

  煙氣環繞之中,齊雷的話里同樣心事滿滿:

  「審核尺度的放寬其實已經是難免了,咱們唯有竭盡全力的去保持項目質量,否則…天知道這批電影孵化出來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一堆失控項目。」

  他就差沒把「大爛片」仨字給寫臉上了。

  但說的還是很含蓄。

  可許鑫卻直接來了句:

  「可問題是你手裡哪有那麼多控制項目的優秀製片人?」

  齊雷沒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倒不是說西影廠經手的爛片項目多…

  怎麼說呢。

  拍電影,控制項目風險率最高的兩個有效措施。一,前期把控導演和劇本流程。二,優秀的製片人在電影開拍途中,對預算、花銷、劇組控制力、導演協調等等的把控。

  這兩點,是投資公司最需要做到,做好的事情。

  而往往這兩點做不好的公司,基本都會被坑的一臉血。

  比如當年差點被香江拉黑的王家衛。

  再比如現在橫店大大小小的道具公司…

  電影拍攝裡面,油水只要想去壓榨,那簡直不要太輕鬆。可油水壓榨的卻都是一部電影的生命力。

  這道理倆人都懂。

  而作為西影廠,這兩點,是他們必須做好的工作。

  可問題是現在如果口子開了…廠里的控制力減弱之下,會有多少粗製濫造的玩意上來,那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更何況,比起這些,許鑫更擔憂的是,因為對項目的把控不力,他們把那些本來是好的項目,給抹上了平庸的色彩。

  那才叫真的難受。

  眼下雖然正值年末,但…新的一年的開篇難題,其實已經出現了。

  就這麼蹦上了桌子,蹦到了倆人面前。

  或許會有人說許鑫想的多。

  或許會覺得齊雷在杞人憂天。

  老話說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

  許鑫不覺得自己是悲觀主義者,可有些東西既然看到了…那就要提前布局。

  否則真到事發,可就什麼都晚了。

  可許鑫這會兒的心裡,卻冒出來了一個之前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難道…

  自己真的要退居幕後麼?

  為了那個…能讓華語電影百花齊放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