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悲歌（二）
江彬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他現在兵力本來就少，要是士兵們還因為念及情分而不出手，那他還守個屁的城.
他一把奪過了身邊正在擂鼓士兵的鼓槌，然後直接敲了起來，他敲出的鼓聲更加的急促了.
石萬山聽著越來越急促的鼓聲，心一橫，牙一咬，喊道：「他們是叛軍！我們是為陛下而戰！」
「為陛下而戰」這個聲音在曠野上迴蕩著
「.為陛下而戰！」
「.為陛下而戰！」
這個口號隨著命令的傳遞而不斷的被喊起.
有士兵開始跟著喊了起來，越來越多的士兵跟著喊了起來，這句口號有著非同一般的魔力，拂去了每一個士兵心中的迷茫和猶豫.
近衛軍的每一個士兵都喊起了這一句口號，喊得越來越整齊，這句口號似乎讓他們找到了主心骨，給了他們向前走的理由
近衛軍的隊列向前移動了.
夏應勇還在發愣，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落後了隊列幾步了，心中的責任感和平時訓練的本能讓他追上了隊伍，他是在第二排.
關注著戰場的所有的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看著兩支隊伍越來越近，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能從從空中鳥瞰的話，看到的就是兩條紅色的線在雪地上異常的顯眼，而這兩條紅色的線離的越來越近了.
戰場上的氣氛無比的凝重，每個人都度日如年，但讓每個人詫異的是時間流逝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他們還沒回過神，雙方就到了適合射擊的距離了
馬德勝緊張的計算著雙方的距離，他在近衛軍走到200米的地方時，就下令道：「舉槍！」
所有的老近衛軍士兵們都很遲疑，只有很少的人選擇了舉槍.
「為陛下而戰！」馬德勝選擇了直接抄作業
「為陛下而戰！」
「為陛下而戰！」
老近衛軍隊列中隨即此起彼伏的喊聲，也許是因為這句口號的魔力，也許是因為近衛軍隊列不斷進逼帶來的壓力
關大力站在了第一排，他喊著口號木然的打開了擊錘，舉起了火銃，冰冷的銃身讓他的大腦的溫度降低了一點.
夏松山就站在了他身邊，也是在第一排，他也跟著舉起了火銃.
剩下的已經不用馬德勝指揮了，各排的軍官們會選擇時機開火.
「開火！」當近衛軍的隊列走進老近衛隊列前方一百米的時候，老近衛軍前排的軍官們果斷下令
但讓所有人驚訝的是沒有一支槍被打響.
「開火！」
「開火！」
命令不斷的響起，但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其實前排軍官們手裡也有火銃，但他們只是機械的下著命令，沒有一個人開槍，每一個人都清楚開槍後會引起的連鎖反應，第一個對友軍開槍的人註定要克服無比巨大的心理障礙.
就在老近衛軍士兵們陷入兩難的境地的同時，近衛軍將士們也舉起了槍，但他們也沒有聽從開火的命令
戰場上再次出現了無比詭異的景象.
「為陛下而戰！」
「為陛下而戰！」
「為陛下而戰！」
「.」
雙方都喊起了相同的口號，他們都在為自己打氣，通過這個口號為自己做心理建設
戰場上的氣氛越來緊張，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個臨界點到來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每個人都清楚正德十六式步兵火銃在這個距離上的巨大威力
夏應勇也不斷的喊著這句口號，雙方距離百米左右，離得太近了，他能看清對面人呼喊時飛濺的唾沫星和白氣，能看清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槍口，能看清對手臉上或驚恐、或緊張、或麻木的神情，能看清.
能看清.
夏應勇無比震驚放下了手中的火銃，他在對面的前排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無比熟悉的人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產生幻覺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連胸前的榮譽章都能對上號
他整個人在一瞬間感覺自己是如墜冰窖，心中被巨大的荒唐感充滿了
下一刻，他丟下火銃奮力向前跑去，擠開第一排的人，跑出了隊列，跑向對面
「爹！」他大喊道，他的這一聲呼喊似乎在一瞬間壓過了所有人喊口號的聲音
三里多長的隊列中忽然衝出一個人，前排的士兵在第一時間都注意到了他
他的出現也成了壓垮很多人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棵稻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整個戰場似乎颳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在不斷閃起的火光下，兩邊整齊的隊列里的人像割麥子一樣倒下，瞬間變得殘缺起來了
科技的進步也極大提高了殺人的效率
噴濺而出的滾燙的血液在積雪上砸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血洞，潔白的雪地瞬間被染紅了.
兩邊的隊伍瞬間被濃密的白煙、刺鼻的硝煙味和血液的甜腥味給籠罩了.
連天上的太陽都躲進了烏雲的背後，似乎不忍心看這樣一幕.
但戰鬥還在繼續，每個人的心理防線在被突破之後，那開下一槍就變的容易很多了，沒倒下的人都機械的裝填著他們手中的火銃，他們的身上臉上濺滿了戰友的鮮血，他們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只剩下平時訓練留下的肌肉在引導他們的裝填的動作.
火光不斷的閃起，硝煙不斷的變多.
柔軟的鉛彈在火藥的狂暴助推下比鐮刀還要鋒利，堅實的板甲被破開了一個大口子，對面的一個近衛軍士兵身體一歪，腳步踉蹌歪歪倒倒的往後退了兩步，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關大力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一邊劇烈的喘著氣，他放下了火銃，把火銃豎了起來，在剛剛的射擊中他毫髮無傷，他顫顫巍巍的從腰間取出了一個藥包，就要往銃口裡倒.
結果眼睛的餘光注意到了一個身影爬了起來，那個身影踉踉蹌蹌的就要往前沖，關大力的心中一動，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把火銃扔到一邊，直接抱住了那個人的腿，那個人跌倒在了地上.
「孩子啊！兒子啊」那個人跌倒在地還在往前瘋狂的爬行著，一邊爬嘴裡還發出悽厲的喊聲
那個人就是夏松山，當夏應勇衝出隊列的的時候他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兒子，也聽到了夏應勇最後的喊聲，他整個人直接崩潰了，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父子相逢了，他扔下火銃就要向前沖，結果整個人就被腳下的東西絆倒在地了
在他身邊的關大力也注意到了這一切，瞬間想明白了一切，就連忙去阻止夏松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