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饕餮盛宴
「5兩銀子一石糧？你怎麼不去搶？」王澤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平時的一石白米也不過是半兩銀子，而現在這王管家竟然賣這麼高的價.
「你小子說什麼呢？什麼偷啊搶的？」王管家把臉沉了下去，「我王家可是禹州有名的良善人家，平時可沒少修橋鋪路，接濟鄉里」
王澤自知失言，連忙說：「王叔，是我失言，你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王管家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伱小子去打聽打聽，此次大旱非同小可，整個開封府和周圍的州縣都受災了，這麼大範圍都受災了，這麼多地方都絕收了，到處都缺糧食，那糧價可不就上去了，你去外邊打聽打聽，誰家現在一石糧只賣5兩銀子，給你這個價格還是老爺心善，看在你姓王的份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王管家一番話讓王澤感覺一陣無力，類似的事情王澤以前見過很多次，每次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道理，他們總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責他們，在他們的嘴中他總是無理取鬧的一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一方.
「您看王家是禹州有名的良善人家，也經常接濟鄉里，您看能不能看在同族的份上接濟一下我們家，我一定不會忘記王叔和王老爺的大恩大德.」王澤心裡還存在一絲幻想。
王管家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自顧自的清理著指甲，「老爺是樂善好施，平時接濟一下你們家倒也沒什麼，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年景，這年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那一畝地怎麼才2兩銀子？我家那可都是上好的水澆地！之前我那一畝地都至少能賣十幾兩銀子」王澤無奈的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水澆地是指有水源保證和灌溉設施，在一般年景能正常灌溉的耕地，禹州不能種水稻，也沒有水田，水澆地已經是最好的耕地了。
「也不是不想給你高一點，實在是今年這年景太差了，賣地的人太多了，這賣地的人越多，這地價就越便宜.你那地要不是水澆地，也賣不到2兩銀子一畝.」王管家的話依然無懈可擊。
萬澤心中一陣紛亂，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家裡最近一天只吃一頓，還是稀的，但也是快要斷糧了，但這王管家給出的這價格也太離譜了，他根本不能接受.
王管家看著臉色不斷變幻的王澤，心中古井無波，這種事他這幾十年來見多了，也經手了很多，見過不知道多少像王澤這樣的小民，撒潑打滾、苦苦哀求，什麼樣的場景他都見過，所以他的心腸早就變得硬如鐵石，一點也不為之所動。
自然災害是小民的災難，卻是士紳們的饕餮盛宴，小民們很難有什麼積蓄，面對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根本沒有抵抗能力，只能把自己僅有的東西拿出來，而士紳們趁機抬高糧價，壓低田價，每一場自然災害過後，士紳都能兼併很多土地，越來越多的自耕農因此淪落成了佃戶，世代不能翻身.
「買還是賣，趕緊給個痛快話，我沒時間在這跟你廢話，後面還有不少人等著呢？」王管家催促道。
王澤還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家裡自有的地只有五畝了，這是他們家最值錢的東西，結果這地賣了只能換十兩銀子，只能買上兩石糧，問題他們家五口人，這兩石糧也吃不到明年有收成的時候啊！
「我勸你還是把握好機會，趕緊把田都給賣了吧，你們家那點田有和沒有一個樣，大不了以後就佃田種嘛，一樣能活下去，而且明年佃田的租子肯定會降不少的」王管家意味深長的說道。
「為什麼明天佃田的租子會降不少？」王澤也佃了王家的二十畝地種，他也很關心這個租子的事。
「呵呵呵」王管家發出一陣假笑，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一是老爺心寒，看不得百姓受苦」
王澤在心中暗啐了一口，這個原因他一點都不相信.
「二就是明年來佃田的人肯定變少了，老爺要想把所有的田都給佃出去可不得降點租子嗎？」王管家的笑呵呵看著王澤。
王澤想問一下為什麼明年來佃田的人為什麼會變少了，但下一刻他就想到原因.
這麼嚴重的災害，肯定會死很多人，那明年來佃田的人可不就少了嗎？
王澤深深的看了王管家一眼，心中感覺一陣惡寒.
王管家依然是笑呵呵的樣子，「把握住機會我希望明年還能見到你」
王澤知道王管家這是在點他，如果不賣田買糧，那他們一家人根本活不到明年.
王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王家大院的，他木然坐在一個牆根下，木然的看著遠方
映入他眼帘的是乾枯開裂的大地，乾涸的河床溝渠，枯死的樹木莊稼，到處是一片黃褐色的景象，白日如炎熱的爐火，在它無情的照射下，大地仿佛已經失去了生機.
他只能聞到刺鼻的灰塵味和乾燥土地的味道，一陣陣熱浪向他襲來，但他不為所動，他最終還是沒有做出賣田的決定，這是他們家最後的土地了，他聽父親說他們家祖上有個四五十畝土地，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家就淪落到這步田地了，這點土地是他們家最後的念想了，他實在是下不了決心.
但他也不知道回家後怎麼面對家人們，因為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村子裡的樹皮早就被剝的一乾二淨了，村子附近的草根也被村民們刨了個遍，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填飽家人們的肚子了.
遠方黃褐色的景象里忽然出現了一抹紅色，仔細聽還有吹吹打打的聲音，王澤被驚醒了，他疑惑的看著遠處的紅色。
村子裡的人已經有大半去逃荒去了，還剩下的人都被這動靜給驚動了，都掙扎著起來看是怎麼回事
那抹紅色越來越近了，原來是一頂紅色的轎子，轎子有幾個人在有氣無力的吹打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