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竟然開始收拾床上的靈石,呼延霆藏眸光大亮,道:「你這美人果然上道,居然主動收拾地方來迎接本大爺。也罷,只要你肯盡心服飾本大爺,從今日起,你便是本大爺的女人,老子護你!」
說著他便一屁股坐上了石床。
不曾想,白衣翩然而起,若一縷清冷孤煙。
她飄身掠至門口,手執玉笛,身形欣長玉立,在幽藍逆光的應襯下顯得格外瘦削出塵。
縱然身處黑暗,靈台污濁,她眉眼已經冷清乾淨。
鳳眸似被空濛新雨洗過一番,不染塵埃雜緒。
她淡淡說道:「你來尋事,擾人清淨,想打架,我陪你。」
呼延霆藏一臉愕然,隨即不屑失笑:「我聽外界流言,你如今實力不過通元中境,又遭受神靈天雨的聖洗,身受重傷,生命垂危,居然敢同我打架?還是說,你覺得我是那種憐香惜玉之輩,不然不然……」
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意來:「老子最喜歡的,就是折斷那些不聽話小娘子們的四肢,任憑你們三貞九烈,還不是乖乖被老子壓在身下干!」
門口處的那道傾世身影已經完全背過身去,朝著毫無保護庇佑的危險之地走去。
似乎絲毫不擔心自己也會同那些腳步匆匆徘徊的人落得同樣的下場。
她嗓音依舊清寒似霜,卻格外高聽:「不才,一日前,便已突破至通元巔峰,敗你……」
墨色的長髮在冷光中飛舞,她離去的背影傾姿絕俗,白衣翩遷里,兩字落定,微涼而清雅。
「足以。」
呼延霆藏坐在石床之上良久不動,他緩緩抬起手掌覆在面額之上,肩膀無聲簌簌,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終於……
「噗……」一聲輕笑。
「哈哈哈哈哈哈!!!!!」輕笑化作猖狂大笑,宛若聽到天下間最可笑的笑話。
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在地上捧腹打滾:「隱司傾啊隱司傾,叫你幾聲鳳凰兒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若不是一直以來,你身後有楓瑟那麼一個龐然大物護著,靈界第一天才的名頭,你當真以為是你的嗎?」
「笑死我了,不好,不好,老子已經迫不及待得折斷你的手腳來好生寵愛了。」
捧腹笑了一陣,他眼底森然,提刀追出。
街道清冷,處處涼風,風是黑色的,刮在人的身上,猶如刀割。
天空之上的那輪古鏡,替代了太陽的作用,幽幽地散發這淒冷的光。
呼延霆藏肩抗赤炎狂刀,目光輕佻地看著長街另一頭的白衣女子,朝她吹了一個口哨:「五年不見,你找男人了嗎?想你這副自視清高的模樣也不會自甘下賤的屈身在男子身下,從來都只有別人迷戀你的份,不過老子可是聽說了,在神靈天雨十六日時,有一妖主少年,竟敢當眾抱你,還親吻你脖頸。」
他嘿嘿一笑,眼眸凶光畢露:「帶你入殿的那個少年,難不成就是同一個?你可別告訴我,如今你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不然我瘋起來,可是會將他抽皮剝骨,大卸八塊的。」
暗淵長風大起,掀舞著她雪色的衣擺,她清修端莊的鳳眸愈發深邃,似是陷入某種沉思。
原以為得不到答案的呼延霆藏正欲出刀拿下。
卻不曾想,清寒的嗓音順著漫漫長風傳遞而來。
「不是,我不是他的女人。」
呼延霆藏十分滿意這個回答,決定待會兒還是難得地憐香惜玉一回,對她下手溫柔些。
可下一刻,清寒的嗓音無不認真的道:「但是他,是我的狐狸,你想欺負他……」
霜染的容顏展顏一笑,宛若夜晚乾淨雪地之中美麗綻放的幽曇,顛倒眾生,鳳眸幽冷卻是不見一絲笑影:「問過我了嗎?」
……
……
「這女人瘋了吧,居然敢當面挑釁呼延老大。」深暗街巷之中,呼延霆藏的一眾下屬嘖嘖稱奇。
一個面上有疤的男人目光火熱貪婪地死死盯著黑暗長街上的那道白衣身影。
「娘的!這女人長得可真美,老子縱橫靈界這麼多年,頭一次曉得什麼叫天地萬物因一人而失色,也不知道呼延老大爽過了,能不能分點湯水給我們這些小弟嘗嘗鮮。」
「嘿嘿,鳳隕宮的那位冷傲神女,能不傾城美麗嗎?只可惜啊……神女墮入暗淵,只有被人調教的命運。
只可惜這女人還不自知自己如今是何處境,這副清冷高傲的姿態擺給誰看!呼延老大一隻手就可以將她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至於嘗鮮?
呵……別想了,但凡是反抗呼延老大的女人,哪個不是被折斷四肢,關起來凌辱至死的。」
「可惜咯~鳳隕宮的鳳凰神女哦。」有人幸災樂禍的惋惜連連,目帶憐憫。
對於這群人的起鬨竊竊,呼延霆藏那雙兇殘的眼眸愈發得意猖狂。
還未起戰,他便已經生了勝負之心,目光深邃逼人地看著她笑容詭異道:
「隱司傾,你知道嗎,我出生於雪域,是呼延家的二公子,我生來便負慧業之緣,十歲在大寒之中悟道修行,又經十年觀寒絕境,拒絕天地元力納體。
在二十歲那年,領悟慧業,生生直接跨過固體、凝魂、安魄三個大境,一日通元!人人贊我為曠世奇才,舉界不出的雪域清流,並非我呼延霆藏四字就不如你隱司傾!」
說到這裡,他眼底生來的冷漠凶光反而收斂了幾分,帶著幾分執著入骨的認真。
他冷冷啟唇道:「而是我時運不濟,生不逢地,雪域貧瘠,自古家訓又以含明隱跡為重,在你清名盛世,驚動靈界四方,世人只知鳳隕有女,卻不知雪域呼延霆藏才是真正的靈界舉世不出的第一天才!」
「你是尊貴神女,鳳隕親傳弟子,生來大道便暢通無阻!靈界資源任你一人享用!你的天才之名,不過是基于楓瑟培養與扶持,有著其他人沒有的身世與背景,撥開這些外衣……你便!什麼都不是!」
鏡光如霜,清冽照人。
隱司傾面容清冷平靜,對於他這一席話,眼底並無任何驚瀾影動。
呼延霆藏見她依舊這般模樣,忽然放聲大笑:「今日,我倒是想看看鳳隕宮曾經神耀四方的鳳凰兒是如何在我身下掙扎,模樣……是否動人婉轉呢?」
玉霜清裂,她抬起頭來,鳳眸明亮。
她十分平靜地說出一句話:「雪域的曠世奇才,這是你自封的嗎?」
呼延霆藏微微一怔,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羞辱,眼眸深眯:「你什麼意思?」
隱司傾看著他平靜說道:「或許你過去真的有如你口中說得那般了不起,很會修行,可是現在,我所看到的……」
她的眸光依舊淡然,看不到任何譏諷嘲弄:「只不過是個躲在黑暗之中無力叫囂的人罷了。」
長幽之境的確很強,甚至是世間絕大之人永生永世難以堪破的一道天人關口。
甚至於現在的她而言,長幽之境依舊遙遠不可觸及。
可他有著天賦異稟的資質,超高的境界,卻不敢入森冥一戰,在弱者身上找去自己遺失的自信與快感。
只可惜……她並非弱者。
對於一個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人,於她而言,並不能夠造成威脅。
哪怕他是長幽。
呼延霆藏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極致殘忍的扭曲弧度,眼睛在黑暗之中越來越亮:「有意思……我真的是,對你有些迫不及待了。」
體內的怨氣瞬間澎湃激盪,抗在肩頭上的那把狂刀呼嘯暴漲出烈焰怒火。
錚——
戰意說來就來,驚人的殺意將天地間的幽幽浩瀚鏡光撕裂成無數絲柳光絮。
肩頭一震,狂刀錚鳴躍起,橫立與二人之間,他隔空做出一個虛握的動作。
上方凌空懸立的狂刀屹立不動,不在掌中,卻已經被他握在掌中!
大地之中的黑暗元力狂暴而起,瘋狂的湧入狂刀之中。
黑暗氣息纏繞,那把本就生得寬大的狂刀瞬間變得漆黑巨大,宛若一把天人巨斧!
振臂一揮!
體內元力爆發到了極致,酣暢淋漓的刀意撕裂空間,刀鋒破空發出利嘯。
兩側寂靜的修煉室上方,瞬間散開千重結界,那是守護修煉室中的人員安危的陣法大界。
一刀尚未落實,便已經震爆百道。
狂暴的刀光與支離破碎的陣光碎影之中,倒映出一雙光影交錯的明亮鳳眸。
漆黑的長髮在狂風中飛舞出清寒動人的墨色,對於那炎陽烈日藏深淵的崢嶸一刀,她向前邁出一步。
滿街長風卷塵屹然凝止,皆以停止。
天地寂清,為她一人白衣獵獵。
霜笛碎玉成萬千,在她淡然起臂之間,化作萬千白玉流影,宛若天降霜凍。
她手中霜笛為天,頭頂炎暗狂刀為地。
邈邈白霧瀰漫,清晰可見。
叮叮激烈的碎冰碰撞之聲撞入刀鋒,冷冽至極的寒氣席捲整座長街,本就幽寒的碎裂的鏡光在漫漫寒意之下,凍結成一道道尖銳的冰凌。
握刀斬下的動作驟然一凝,兩隻臂膀宛若碰撞到什麼勢大力沉的可怕力量,驟然暴漲而粗壯,青筋鼓脹猙獰。
呼延霆藏不禁張大嘴巴,深深震驚,看著黑暗流火之中步步而來的白衣女子,他不禁在心中無聲發問。
她真的只是通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