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厲鬼阿饅

  ……

  「陵公子,你們怎麼又回來了?」阿饅父親一臉愕然的看著他們一個個腳步匆匆。

  陵天蘇面色凝重,步入院中眼神環視。

  雲長空拉過阿饅父親,小聲詢問道:「伯父,你可曾見到阿饅回來。」

  阿饅父親臉色大變,饒是再好的性子也經不起這麼玩笑,陰沉著臉道:「雲公子什麼意思,阿饅已經走了,你還要拿老漢來尋開心嗎?」

  雲長空這才察覺自己語氣有誤,觸怒了阿饅父親,不由苦笑道:「小子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我們雖然是小家小戶,可逝者已矣,可容不得別人亂開玩笑。」

  香兒推開雲長空,賠笑道:「阿饅老爹,他絕對沒有取笑的意思,只是阿饅頭七未過,我月兒姐姐掐指一算,竟算道阿饅有意回來看望您們二老,故此才有一問。還望您老見諒。」

  「什......什麼?阿饅真的回來看我們了嗎?她在哪?她在哪?可是黃泉路上銀兩不夠,我與孩兒她娘再去多燒些紙錢。」

  阿饅父親老目含淚,一臉激動,他是見識過香兒月兒兩位姑娘的驚世本領,自然對她們的話是深信不疑。

  香兒輕按住激動的亂跳腳的阿饅父親,苦笑道:「我說了,阿饅只是回來看看您們二老,你就放心吧,她什麼都不缺,不過,你們真的沒有見到阿饅嗎?」

  阿饅父親道:「我倒是沒見著,對了,孩兒她娘平日裡最疼阿饅了,或許阿饅回來第一時間去見她娘了呢,我去問問她娘。」

  「阿饅?她爹,你......你是說我阿饅回來看我們了?」阿饅母親面容憔悴,在阿饅房內整理著阿饅的衣物,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她眼中的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陵天蘇環視房內情景,眼眸忽的一沉,道:「樊小弟呢,怎麼沒看到他。」

  樊小弟是阿饅的幼弟,名字叫林樊,大家都叫他樊小弟。樊小弟尚且年幼,須得時時跟在父母身邊照看才是,今日居然不在兩位雙親身邊,倒是很少見。

  阿饅母親面上一怔,阿饅死後,她這幾日就深深陷入痛失愛女的悲傷之中,哪裡顧得了時時去關注兒子。

  「孩兒他爹,阿樊沒在你那嗎?他先前還說要給你打水喝的。」

  阿饅父親楞道:「我就在院中,沒看到阿樊啊。」

  阿饅母親心頭升起一絲不好的念頭,阿樊去打水可是有一會兒工夫了。這可急了,「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月兒忽然道:「樊小弟去哪打水了?」

  阿饅母親見月兒面色凝重,心中不由更加驚慌,忙道:「就是咱們家後院那口井邊上,阿饅她爹每次打了新鮮井水都乘放在井邊上的水缸里了。」

  「壞了!」月兒臉色大變,急沖沖奪門而去。井口深入地脈,尤其是活井,裡面的冰冷井水,鬼物更是喜歡潛伏其內。

  陵天蘇心知有異變,率著眾人緊跟而上。

  後院冷冷清清,雖說是冬季,可初陽高照,卻沒有給院中帶來一絲溫暖,反而更添一絲陰冷。

  後院距離居所不過數十步之遙,月兒率先推開院門,迎面刮來一陣陰風,心中不由一沉,阿饅果然回家了,只是她殺了王鐵匠一家人後,吸收了血氣,變得更加強大了,第一時間,沒有去找父親,也沒有找母親,而是找上了幼弟,莫不是......月兒越想越糟。

  院中空無一人,哪裡有樊小弟的影子,樊小弟不過六七歲,後院四周又圍起了高高犁牆,憑他自己,根本沒辦法離開此處,除非通過大門,從前院離開,可阿饅父親一直待在前院,他並沒有見到樊小弟。

  陵天蘇緊隨而至,目光已最快的速度掠過院內每一處角落,視線陡然被井邊潑灑的木瓢所吸引,那木瓢正是阿饅一家用來舀水用的。耳尖微動,似乎聽到某種水聲,聲音極其細微,循聲望去,正是從那井口深處傳來的。

  陵天蘇眼中一凝,毫不猶豫的施展身法,躍入井內。

  阿饅父母臉色大變,「使不得啊!公子!」

  陵天蘇速度極快,在這句話沒說話,整個聲影就已完全消失在井口。

  阿饅父親臉上汗水不斷流淌,急道:「拿繩子,快拿繩子來!陵公子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他以為陵天蘇尋了短見。

  雲長空卻對陵天蘇信心十足,公子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嘻嘻一笑道:「放心吧,我們家公子本事大著呢?區區一口井而已,淹不死公子的。」

  香兒十分不爽的撇了一眼雲長空,我們少爺怎麼就成了你家的,也不知是哪裡跳出來的少野小子,亂認做家僕,公子公子的親熱叫著,真是討厭。

  井口極深,陵天蘇下墜之時冰冷的陰森之意撲面而來,他視力極佳,分明在水中捕捉到一抹迅速隱去的紅色身影。

  就在身體即將落入水中時,陵天蘇解下未出鞘的霜葉,刀鞘尖端深插井壁,單手握住霜葉刀柄,穩住了下落的身體。

  陵天蘇眼眸深眯,出手如電,一手探入冰冷井水之中,將一個小小身體撈入懷中,這正是樊小弟,濕漉漉的身體瞬間將陵天蘇胸襟浸濕,陵天蘇用力抱緊樊小弟,他身體冷如冰塊,全身毫無知覺,雙眸緊閉,小小臉蛋慘白,嘴唇烏青,不過好在尚存一絲微弱氣息。

  此處不能多待……

  陵天蘇隱了凜冬暗金重力,身子頓時輕如羽毛,腳尖蜻蜓點水般的輕點水面,卻只將鞋面沾濕,身如游龍,扶搖而上,這一手正是南族中階武技「游龍扶搖上青天」,陵天蘇自幼在藏書閣打滾長大,裡面武技早已背的滾瓜爛熟,若是放在以往,他雖能勉強使出「游龍扶搖上青天」,可絕不會像現在隱了暗金重量的他這般得心應手。

  就在他抽出霜葉,身體扶搖直上時,一隻慘白乾瘦如利爪的手,衝破水面,死死扼住他的長靴,五指如鉤,竟刺破靴子,深嵌皮肉,陵天蘇肉體強悍,經過幽冥劫火鳳凰靈體的雙重洗鍊下已非一般凝魂境,指尖鋒利,雖然刺破靴褲,卻無法刺破他皮膚,只是微微一疼。可在這情況下被人抓住腳腕,陵天蘇心中不由還是猛然一跳,頭也不回的抽出凜冬,反手一刀劈下,井水頓時一分為二,中間被凌厲刀鋒生生劈開,若是陵天蘇這是回頭,定然會看清那隻慘白乾瘦手掌之下的那雙面容。

  那人好像怕極了他回頭,連忙鬆開了手,重新歸於水中,紅色身影迅速隱去。

  陵天蘇被這一抓,身形不過頓了片刻,借著刀勢,運轉「游龍扶搖上青天」,輕鬆躍出井口。

  「啊!」阿饅母親看清陵天蘇手中多了一個孩童,正是她的阿樊,不由驚呼出聲。

  陵天蘇將樊小弟平放在地上,俯身細聽他的心跳。

  香兒神情複雜,實在有些不願相信,「少爺,這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施救及時,樊小弟仍有一絲微弱心跳,陵天蘇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隻手掌按住樊小弟胸口,元力緩緩灌入。

  「你猜我在那井中見到了誰?」

  雲長空暗想,公子你傻啊,你這不都把你見到的人給抱上來了嗎。怎麼還多次一問,弱弱道:「樊小弟?」

  香兒連白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真是人頭豬腦。

  月兒掃了一眼陵天蘇靴子上的五道指洞,更加篤定道了心中想法,沉聲道:「阿饅。」

  看到樊小弟吐出了腹部井水,面色恢復了一絲血色,陵天蘇這才收回了手掌,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兒,道:「不錯。」

  雲長空張了張嘴,一時無言,他不是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只是不願去想罷了。

  阿饅母親推開丈夫,跌跌撞撞的抱著樊小弟,神色悵然,看著陵天蘇喃喃道:「阿饅?怎......怎麼可能是阿饅呢?」

  結局顯而易見,阿饅家這口井是青磚堆砌,為的又是防止家中小孩不小心落入井中,樊小弟也是頗為懂事,向來打水直用水缸的水,若是水缸空了,也不會自作聰明去動井裡的水,更何況青磚堆砌的井牆也有一定高度,樊小弟獨自一人要想翻過井口也是件困難的事,如此一看,唯有人存心加害了。那個人阿饅母親怎麼也不願相信是阿饅。

  陵天蘇取出一枚褐色丹藥,放入樊小弟口中,解釋道:「這是護腦丸,樊小弟灌了太多井水,怕將腦子灌壞,服了護腦丸就不怕了。」

  阿饅母親連連低聲道謝。

  阿饅父親壯著膽子朝井口看去,井口極深,除了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只是感覺到這井內的寒意比以往更重了一分,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臉色難看道:「若真的是阿饅,她不是回來看我們的,而是回來帶走她弟弟的嗎?」

  陵天蘇知道其中必有深意,根據王鐵匠一家五口慘死,他便知道阿饅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阿饅了,做出任何事,他都不會意外。

  月兒蹲下身子,伸手撫摸樊小弟臉頰,似感應到什麼,臉色有些難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饅是想通過樊小弟身體借屍還魂,只是想要借屍還魂,樊小弟必須不能是生者,所以她才會將樊小弟托入井中,活活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