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蘇邪兩簾深濃簌簌的睫羽下,一雙墨黑的桃瓣眸子化作了細碎星點的光,好似風歌中的漁火。

  眼底的羞赧一閃而過,她是天底下最聽不得情話的女子,同時,也是最會訴說情話的女子。

  她伸出纖長的玉臂,輕輕勾住陵天蘇的後頸,將他攬近面前。

  四目相對之下,她眼神勾人的纏綿,細細地舔了舔唇畔。

  她梨渦深深,笑容淺淺:「好巧啊,我也是。」

  搭在後頸處的手掌微微傾壓,她天鵝般的修長玉頸微探,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涼涼的,帶著幾分濕糯的氣息。

  無數雙眼睛,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心道這對男女當真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親熱纏綿。

  有人鄙夷,有人羞恥,亦有一部分女弟子,偷偷暗羨。

  心道若是有這麼一個人,願意為她仗劍死戰,帶著堅定的步伐,刻骨的目光一步步來到她的面前。

  即便是用這珍貴的鳳隕弟子名額來換,也心甘情願。

  楓瑟嘴角抽搐,正欲呵斥一聲夠了!

  卻不曾想那邊吻得正值陶醉的少女舉止更加過分起來。

  一隻手掌捧著少年的面頰,另一隻手居然悄然探入自己的衣襟之中,好一陣的摸索。

  五指無比靈巧的解了女子的貼身之物,飛快地塞入陵天蘇的懷中。

  唇分,她朝著陵天蘇眨了眨眼,指尖尚且停留在陵天蘇的下頷處,曖昧的端著他的下巴,眼神甚是遺憾道:「只可惜啊,條件不允許,不然本宗主還真想就地將你給辦了。」

  陵天蘇摸了摸胸膛下的柔軟,強且還殘留著少女未散的體溫,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眸光一動,面上卻是未顯分毫。

  輕笑道:「又送我這個啊。」

  蘇邪斜咬著唇畔,眼梢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上次送你的一條不是給燒壞了嗎?你的小包袱里可是藏著兩個女人的肚兜,又怎麼能少了我蘇邪的。」

  楓瑟終於忍不住了:「夠了!」

  陵天蘇緩緩起身,手指覆上蘇邪被吻得嬌艷欲滴的唇瓣,指腹輕輕的拭挲著她的唇:「我得走了,今日無法將你帶走,是我弱小不夠強大,不得不遵守這世間的規矩。」

  說著,他眼底冷芒掠過:「不過這種規矩,我很快就會打破,信我。」

  蘇邪眼底浮現出幾抹笑意,她微微壓低腦袋,將他的手指咬含在口中。

  輕笑道:「陵陵一番話說得很是帥氣,不過你似乎遺忘了些什麼,縱然你想帶我走,可我若是不願,你便帶不走我。」

  陵天蘇指尖忽然一銳,卻是被她一顆尖銳的小虎牙微微刺到。

  不痛,細微的銳利感反倒帶著幾抹調情的味道,勾人到了心魄里。

  只見她眉眼彎彎,雙眸之下似含潺潺溪水:「所以陵陵要趕快變強,唯有強大,才可以征服我,占有我。你若是能夠不問任何人的意願包括我,成功將我搶走的話。那麼蘇邪……才是真正的屬於你。」

  陵天蘇也低頭含住她纖長嫩白的指尖,咬下一個淺淺牙印:「好。」

  楓瑟言出即行,縱然心系白骨通天道,但她說了事不過三,今日便不會在對陵天蘇再次出手。

  而十三主峰峰主卻是可以攔阻,強行將他給留下。

  幾名峰主強悍的氣息漸漸漲起。

  田七長老解下腰間酒壺,送入唇中灌了一口,眼底掠起一團濃醉之意。

  她痴痴一笑,將手中視若如命的酒壺揚拋而起,清冽的酒水漸了那幾名峰主一身,很快烈酒化作烈火,燎燃纏身。

  那幾人勃然大怒:「田七你發什麼瘋?!」

  田七長老迷醉這一雙眸子,平日裡一貫浮誇調笑的眼眸難得地,也多了幾分認真的嘲意:

  「各位老傢伙要點臉面吧?那小傢伙滿打滿算妖骨也不過十六,你們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要群毆,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一口一個誅魔衛道,守護靈界,可本長老看到的,卻是一個傲骨錚錚堅持守護自己所愛的少年,以及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為他人言語便被你們便隨意拋之!棄之!憎惡之!」

  田七眼底嘲意隨著酒醉愈發深濃,唾棄道:「連本家之人都守護不好,更妄論守護什麼天下!一個個自稱什麼道心高深堅穩,狗屁的堅穩!

  不過是心若硬石,一塊冷冰冰的石頭,絕情寡義,有什麼好修的,太上忘情並非絕情!自己不去探究真相,還要將赴死上山告知事實的人百般刁難!噁心不噁心啊你們這群老東西!」

  說完,她踉蹌幾步,醉意大涌,就此伏在地上醉死過去。

  醉的並非是酒,而是失望無奈的心境。

  陵天蘇看了一眼這位田七長老,倒是仿佛重新認識此人一般。

  楓瑟眼底風雲變幻莫測一番,隨即一聲嘆息:「罷了,讓他下山,隱世宮的人馬早已極其在山下,自有人拿下此子,不必讓鳳隕宮平白落得一個以眾欺寡的罵名。」

  ……

  ……

  殘破古廟,佛像金漆早已剝落,門窗被歲月朽壞,處處透著一片蕭瑟景象。

  篝火燃燃,蛇妖主阿綰正在熬著一鍋粥湯。

  騰騰霧氣縹緲出一縷濃郁的藥香,也不知粥水裡加了怎樣的藥材。

  蒼憐聽著風外風雨之聲,視線帶著幾許擔憂,透過窗欞看著被漫天雨絲籠罩的黑暗世界,心情也隨這沉重大雨一般壓抑。

  距離小妖兒與她們分別,時間已經過去半月之久,可始終未歸。

  而來自靈界五方的追殺暗兵,都好幾次探查到這間暫時歇腳的古廟。

  若非阿綰以彼岸閣妖主身份出面周旋,她與隱司傾怕是早已暴露行蹤。

  可即便如此,阿綰也頂著著莫大的壓力,以及暴露的風險,此番下來,絕非長久之計。

  按照蒼憐身經百戰的多年豐富經驗,若是在遭遇千軍萬馬的縱橫追殺,最理智的做法,絕不可在同一個地方長時間逗留。

  可若是她們就此離開此地,也會斷了與小妖兒之間的聯繫。

  若是等不到他,在這茫茫萬方勢力的可怕追殺之下,再想匯合,必然是難上加難。

  一聲隱忍至極的低咳之聲,打斷了蒼憐的視線,她轉目望去。

  慘敗的古佛下方,白衣身影依靠牆壁而坐,清秀眉宇間的黑煞灼息濃郁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

  一聲低咳,讓她捂住了唇畔,秀眉隱忍低蹙之間,污黑的血液很快染髒了她潔白的指縫。

  蒼憐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冰塊臉玉白精緻的耳垂後方,自那處百匯穴慢慢蔓延而下的細細縷縷漆黑魔絲,心情不由愈發的沉重壓抑。

  她取過阿綰遞過來的一碗藥粥,走到隱司傾的面前,用木勺盛滿,餵至她的唇邊:

  「熱粥可以恢復體力,粥中加了淨息草,雖說對於你體內的濁息用處不甚明顯,卻也聊勝於無。」

  隱司傾目光怔忡地看了一眼勺中熱粥,沒有拒絕,安安靜靜地咽下熱粥,與半月之前堅定固執非要上那九齊山全然是兩個模樣。

  蒼憐亦是大感意外,感嘆一聲後道:「原以為你醒過來會要死要活地上山找你師尊呢?」

  隱司傾低頭咽著藥粥,根根纖長而分明的睫毛順服垂著。

  她淡淡說道:「既然是他不讓我去,你必然是聽他的話不會讓我去,執意離開上山,必然要同你打上一架,我現下打不過你,又何必耗費你我的元力。」

  蒼憐又盛了一勺,細細吹溫,送入她的口中:「你倒是乖覺。」

  她鳳眸微微一黯:「我已經給他添了很多麻煩,身後追兵重重,又何必在自添壓力。」

  一旁靜靜烤火的阿綰也是憂心忡忡:「是啊,此地實在不宜久留,青狐肉身盡毀,這半個月以來不停地在尋找靈界資質絕佳的女子進行奪舍,足足折磨死了二十多名女子才找到一副合適的軀殼,怕是過不了幾日她便能出關了,到那時……才是真正的死境之刻。」

  說來說去,她們如今最大的敵人,仍舊是那位彼岸閣的青狐。

  蒼憐墨瞳深沉,喃喃道:「也不知道小妖兒有沒有成功取到關於大輪明宮的記載書卷,冰塊臉體內的濁息也不能再拖了。」

  阿綰嘆息一聲,拾過腳邊的藥簍,道:「我再去采一些藥來吧?」

  三女心中清楚知曉,當日在彼岸閣的重重追殺下,即便是蒼憐,也耗費了整整十日不眠不休,才徹底擺脫身後的追兵。

  而陵天蘇一人獨自上山,再要面對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彼岸閣。

  莫說這半月,在未來半年時間裡,他能夠活著並且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都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了。

  阿綰背過藥簍,剛一走至落敗的門口時,便聽到一串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踏碎了夜色,櫛風沐雨而來。

  她青色豎瞳微微顫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眸看著夜色雨幕之中被鮮血染得赤紅的身影。

  濃烈的血氣摻夾著冰涼的雨息撲鼻而來,那道跌跌撞撞速度卻是奇快的身影不帶一點挽回之勢地狼狽撞入她的懷中。

  藥簍落地,濺起一蓬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