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輪明宮,這是靈界流傳在萬年間的一個絕對禁忌存在。
當年靈界萬億載生靈,燃血引魂,血流成河與域外天魔一戰,似是保衛故土,犧牲無數,山河不復。
最終以極為慘烈的代價,才將域外天魔徹底擊退封印。
而當年,當域外天魔的影子第一次降臨在靈界疆土之上時,不是以個人或是群體的方式降臨。
而是一座宮殿。
一個無與倫比巍峨壯觀,宛若從九幽地獄浴血浮屠而來的宮殿。
宮殿前,染著無數神魔眾生的牌匾之上,血跡斑駁也無法遮掩的雄偉悲壯四字『大輪明宮』。
在這座宮殿之中,你會看到無數本應該被神抹殺滅盡的千古魔靈,惡鬼修羅。
在靈界眾億修行者的燃燒輪迴犧牲之下,那座大輪明宮,被封印在了無方之地。
千萬年來,無人能夠抵達那五方之地,也無人……敢去觸碰禁忌。
蘇邪伸手制止陵天蘇取鐵片拿去玩的舉動,面上冷笑之意未散。
「我原以為只有我們那個烏煙瘴氣的人界已經夠亂了,沒想到你們靈界,居然也有這種愚蠢之徒。
這枚鐵片,是我從隱世宗一個姓封的人手中得到的,還從他口中得知,對於一個多月後你與武華生的決戰,他們已經有了絕對的底牌,來戰勝你。」
隱司傾低眸微掃地上的鐵片,不用問,隱世宮那位正值意氣風發的年輕一代最為出色的弟子封棵,想必已經成為了蘇邪的刀下亡魂。
別看蘇邪現下能夠笑嘻嘻地在她面前打滾撒嬌,若真論起心狠,殺人的果決手段,隱司傾自愧不如。
一個多月前,她才收到消息,這位名為封棵的青年。
與其少宗主一同參悟大道,點燃本命星辰之瞬間,與天地五行元力產生徵兆,並且覺醒元種之力,一舉突破通元之境。
其宗主武寒醒喜不勝收,傾力栽培,有意將他培養成下任七絕長老之一。
這蘇邪心也真是有夠大的,居然絲毫不畏,說殺就給殺了。
更厲害的是,在殺死那位封棵之前,居然還能夠在他口中套出大量重要情報。
想到這裡,隱司傾心中暗驚不已。
這傢伙的合歡魅術,竟然強大到可以直接影響控制通元境強者了。
「你難道就不奇怪……一個即將沒落的隱世宮,何以這麼大費周章的誣陷你,逼你決鬥,這樣撕破臉皮,對他們又有著怎樣的好處?區區一個隱世宮,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蘇邪低聲笑著,迷人的桃花眼裡冷沉一片,自藏算計。
當今世上,恐怕還沒有哪個人,敢將『區區』一詞,如此狂妄地用在隱世宮這個龐然大物的身上。
而蘇邪不僅用了,且語態神情里的蔑視之意,十分明顯。
隱司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蘇邪懶懶地玩轉著手中鐵片:「隱世宮背後有人,而且這個人,十分強大,甚至讓你意想不到此人真正的用意與來歷。」
隱司傾道:「我的確不知此人的用意,但我知曉隱世宮背後有這麼一個人,而這個人的目標正是我。」
蘇邪「喲?」了一聲:「知道的還不少嘛?你知不知道你究竟被何種可怕強大的人物給盯上了,居然還敢如此淡定。」
看著蘇邪這副模樣,隱司傾鳳眸里多了幾分淺淺玩味:「彼岸閣閣主,陸姬晨,的確十分強大,而且不是你我能夠抗衡的。」
靈界三聖勢力,曾經是以隱世宮為首,最為強大。
只是後來,隱世宮漸漸沒落,宗主更替換代,一代不如一代,一些古老的絕學甚至無法得到完整的傳承給下一代。
傳到如今,以隱世宮最弱,鳳隕守中,彼岸為盛的模樣。
就連她的師尊,對那位彼岸閣的閣主,亦是有所忌憚。
這回輪到蘇邪大吃一驚,她不禁坐直身子,驚訝道:「查明背後那人是陸姬晨我可是費了不小的功夫,你這傢伙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無旁騖地潛心修行,是如何知道的?」
隱司傾目光微動,修長的指尖帶著一抹食物油膩,點在陵天蘇的鼻尖:「他告訴我的。」
陵天蘇愣住,心道你們聊你們的,我一句都沒聽懂,又關我什麼事。
蘇邪亦是沒懂,一個記憶全失,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狐狸仔又能告訴你什麼情報。
不過,這顯然不是蘇邪會去思量的範圍了。
她眼珠子微微一轉,扯過陵天蘇的衣帶,十分輕巧地將他扯入自己的懷中,就是一陣蹂躪。
將他整理好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地,哈哈笑道:「是嗎?是嗎?我這鼎爐可真是厲害極了。」
揉著揉著,她動作一頓,又道:「所以呢?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敵人,你決定如何對待?」
隱司傾平靜道:「致虛極,守靜篤,收斂浮華,虔心悟道,靜待決戰。」
鳳眸之中,不見任何陰霾灰暗,眉眼間隱含清霜紫電,分明平和虛靜,卻是絲毫不懼,自染攻伐之意。
「啊……死腦筋,真是死腦筋。」
蘇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用手指戳了戳陵天蘇的面頰。
「他在這裡,你守個屁的靜篤啊!我就不信他每天在這上蹦下跳的,你能靜得下心來修煉?就算你能夠修行一日千里,可那是陸姬晨,你拿什麼跟她斗?比斗誰的狐狸更萌嗎?」
隱司傾眼眸低垂,平靜道:「他很乖的。」
蘇邪深深無力,擺了擺手,一副認輸模樣:「算了算了,跟你溝通不了,不管怎樣,我現下反正也無處可去,就在你這住下來了,待你決鬥了結以後,你便隨我一同去一趟暗淵殿吧?」
隱司傾微微歪了歪腦袋,似是不解:「為何要我與你同去?」
蘇邪摸了一把陵天蘇的小臉,略微上挑的眼梢帶出縷縷誘惑之意:「你的相公,你不打算讓他復原啦?」
隱司傾靜了一會,然後一本正經道:「他不是……」
一番漫長的午飯下來,秋雨梧桐里又多了一個吃閒飯的傢伙。
而陵天蘇,也從那個吃閒飯的少女手中收到了一個禮物。
一把鏽劍。當他接過那把鏽劍的時候,劍鋒似乎嗡嗡地掙扎微顫了一下,在蘇邪略微期待的目光之下,鏽劍最終還是歸於死寂安寧。
雖然這把劍劍鋒都已經鏽鈍過去,但陵天蘇絲毫不介意。
因為他對這把劍,有著莫名的親近之意尤其是與那鏽劍風格格格不入的劍鞘,他更是尤為喜愛。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如水流逝。
在此期間,隱司傾也在蘇邪口中得知了陵天蘇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也得知了如今人界的各地形勢,以及……世子娶親。
離瑤峰上的生活十分平靜,陵天蘇繼續跟著隱司傾抄寫古經,化作少年的他,在各個方面行事也變得極為方便。
比如說,他與蘇邪一起,將離瑤峰上那個多年蒙塵結下蛛網的小廚房打掃了一遍。
這樣一來,便可自行解決食物問題,以免一日三餐,都還要跑到七苑堂去打飯菜。
雖然陵天蘇認為,自己動手做飯反而更加麻煩。
可蘇邪卻說,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仙人,若是再不開爐做飯,給這秋雨梧桐增添點人間煙火的氣味,怕是要不了多久整個人都要淡化在這個世間了。
待到假以時日,她飛升之日到來。
若是還能夠看到人間的炊煙邈邈,日落黃昏之中有人等她,或許便不會那麼想去天上了。
陵天蘇恍然,原來鳳凰想飛去遠方。
蘇邪還說,天上不好,與其拼命修行,飛升天界去給人低頭做小,倒不如在這個充滿人間百味的鮮活之地稱王稱霸採補出一個天下。
陵天蘇深感贊同,兩人一拍即合。
每日除了修行以外,每每到了飯點,陵天蘇就開始劈柴生火擔水。
而蘇邪這位堂堂一宗之主,雖然幼年食不果腹,衣不遮體,可她長大以後,宗門上下對她無不供奉尊敬,可從來沒幹過伺候人的活。
可自從來了離瑤峰,拿菜刀鍋鏟的次數,卻是比執寒月刃都還要多。
令陵天蘇意外的是,她切得一手好菜,顛得一手好勺,更是掌得一手好廚。
有時候興致起了,還會拉著陵天蘇去荒僻的小山峰上捉魚打鳥。
日子倒也過得快活。
兩人心中都有著小九九,於是十分嘚瑟地經常在隱司傾面前揉腰抹汗,氣喘吁吁。
不過三日,終於逼得隱司傾再也坐不住吃白飯,無奈走進小廚房裡。
一身素雪白衫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好似誤入塵埃凡境的天人。
氣質似一縷清冷孤煙,霜染的容顏乾淨得一塵不染,平日裡慣來捏訣執劍的玉手之中,此刻卻多了一個水靈靈的大胖蘿蔔。
她低頭看著大胖蘿蔔頂端綠油油的葉子,又抬首看了一眼灶台前顛勺的蘇邪。
為了方便炒菜,她將寬大的袖口繫於手肘處,裸露出一抹細嫩潔白的手臂。
隱司傾目光微掃她的腦袋,淺淺彎了彎唇,走近廚房便去切蘿蔔。
蘇邪看到她笨手笨腳的模樣,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切蘿蔔之前,不會削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