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崽啊……

  不過須臾之間,便有一隻眼疾爪快的母狐狸傾壓而下,雙爪狠狠地按著他的腦袋,調整好姿勢,一甩尾巴,準備逼他就範。

  也許是這過於強硬的舉動徹底激怒了陵天蘇,他那雙湛藍色的雙瞳煞時赤紅起來,如若滴血,胸腔之中仿佛塞入了一團熊熊烈火,似乎在這一瞬將什麼束縛他的無形之物焚毀!

  胸膛仿佛要在這把烈火之下炸開!

  「吼!!!」一聲完全壓下所有雪靈妖狐的怒吼之聲振聾發聵。

  那隻雪靈狐終究還是沒能得手。

  傾覆在他身上如白色高塔堆積的群狐們被一股強烈狂暴的力量生生震開四散。

  個個嗚咽倒地,看向陵天蘇的目光既是饑渴火熱,又是忌憚惶恐。

  不論這兩種情感如何複雜交織,但終究在恐懼之下,她們終歸是壓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動。

  因為此刻在牆角威嚴而立的,並非是方才那只可任由她們欺壓的小小白狐,而是一隻威風凜凜有著成年老虎般大小的巨大白狐。

  赤紅如血的雙眸,威嚴不容侵犯。

  她們駭得縮成一團,嗚咽委屈。

  陵天蘇噠噠兩聲,巨大的爪子踩在以冰塊而制的地板之上,目光不屑。

  但心中更多的是,對現下這副姿態感到懵懂與驚奇。

  原來……他是可以變身的嗎?

  為何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正值努力回想之間,他前方那群被震開受傷的群狐們突然躁動不安起來。

  這份躁動,並非源自於他。

  若是冰窖深處。

  他看到這群母狐狸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輝。

  有臣服,有畏懼,亦有供奉神靈一般的虔誠。

  她們不敢再以這副狼狽姿態趴在地上,紛紛掙紮起身,竟是極為默契的站好隊形,仿佛在恭迎著什麼偉大生靈的到來。

  陵天蘇目光好奇地朝著冰窖黑暗處望去。

  一時之間,他全身警惕炸起的毛髮居然在某種氣息的干擾之下,竟是主動順平下來。

  他心中悚然一驚,頓時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怕是也面對一個不得了的貨色。

  能夠在這非凡的時期里,駕馭這麼一群視若瘋狂的發 春野獸。

  那黑暗深處,自然便是這一群雪靈妖狐的首領了。

  細微的腳步聲從黑暗深處清晰傳來。

  陵天蘇看到這一群受傷的母狐狸們眼中的凶意竟是不由自主的主動乖乖收斂,不敢顯露半分,她們低垂著腦袋,做出臣服狀。

  可出乎意料的是。

  在陵天蘇那雙赤紅警惕的獸瞳里,倒影出一個別樣瘦小,毛髮萎靡的雪靈妖狐。

  通體上下,並無任何出彩之地。

  甚至可以說,她在這一群靈狐之中,最為瘦小不起眼,體態弱病懨懨,瘦骨嶙峋,仿佛大病了一場。

  毛髮也不順亮,生得矮小虛弱,若硬要說與那些雪靈妖狐哪裡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她那雙眸子。

  一雙幽黑如極夜的眸子,恰如承載了漫天星辰夜空,帶著幾許光芒流轉,好似嵌入某種命星閃爍。

  那雙特殊美麗的豎瞳,倒映出陵天蘇威武的身軀,可她眼底並未流露出多大的情緒,淡然地步步逼近。

  在她靠近的同時,令人戰慄的霸氣威壓也隨之蔓延開來。

  龐大的氣場與她那瘦弱的狐軀形成鮮明的反比。

  就仿佛在這副小小身軀之中,封印著一頭至凶的上古神物。

  面對那一群雪靈妖狐之時,陵天蘇連連後退,可面對這麼一隻古怪的生物,在這一瞬間裡,他進入一種極為古怪的狀態。

  半邊血液因為恐懼而凍結成冰。

  而另一半血液卻是沸騰而起,生出一種強烈的戰意。

  然而這古怪的狀態並未持續很久。

  因為那隻瘦弱的狐狸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她仰目看著身軀如一座小山一般的陵天蘇,極大反差的身軀對比之下,她就像是他爪下可任意碾死的一隻小老鼠。

  可那雙極夜幽深雙眸里,卻是流露出淡淡地蔑視。

  她抬起前爪,很是隨意的落到了陵天蘇那大她一輪的爪背之上。

  動作就像是天生的皇者,在自己的領地上刻下自己的烙印。

  對於這緩慢尋常的舉動,陵天蘇居然避無可避,渾身氣機被鎖死了一般,任由她爪子落實。

  緊接著,他渾身一顫,雙瞳之中的赤紅迅速淡化成湛藍之色,周身湧起一股淡淡金光,渾身就像是被禁錮一般極為難受。

  這股難以明說的力量,比起蘇雲山上的陣法之力卻是不知強大了幾萬倍。

  陵天蘇森長的犬齒快速縮回,巨大的身軀也在急速縮水成為小狐形態。

  這副威武雄壯的身軀並未維持多久,就被她輕而易舉的一爪子打回原形。

  他撲通一聲跌落在冰冷的冰地里,然而還未等他掙扎反抗,喉嚨便被那隻瘦弱的靈狐一口咬中脖子。

  任憑那百隻雪靈妖狐反覆啃咬都無法傷到他的肉身,可此時此刻,壓在他上方的那隻瘦小靈狐的利牙卻是極其輕易的破開他的皮肉,啃到他的苦頭。

  濃烈的血腥染紅他的毛髮,同時也染紅她的嘴角。

  陵天蘇心中大驚,這副姿態,她莫不是要像野獸進食一樣吃了自己?

  這個念頭驟生還未來得及散滅,緊接著四肢咔嚓一聲,傳來扭曲的劇痛。

  原來是被她的四隻爪子極為粗暴的貫穿壓下。

  原本在裴青雲的一番藥物治療之下養好的舊傷,此刻又被碾斷,傷勢更甚重前。

  咬在自己喉嚨上的那隻靈狐,口中還發出呼呼的聲音。

  她似乎猶豫了片刻。

  陵天蘇也不知她為何會在這個時刻忽然猶豫那麼微妙的片刻。

  不等他多想,便感覺到踩在自己身上的那隻靈狐突然伏下。

  陵天蘇湛藍眼瞳豁然大睜,身體的劇痛也無法忽視美妙溫潤的觸感。

  他被霸王硬上弓了……

  還是以這副強勢姿態。

  上半身保持這獵物進食的模樣,可下方卻是瘋狂暴躁起伏。

  陵天蘇雙目茫然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她的眼中並無欲望,只有讓人無法看透的壓抑與痛苦。

  她既然不似這群雪靈妖狐到了發情期,為何又要這般對他?

  陵天蘇靈智未全開,可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了隱隱不知對誰的背叛感,他感覺到現下這般是不對的。

  當即怒吼一聲,不顧前肢上傳來貫穿的劇痛,用力撕扯!

  竟是在對方爪下狠狠將自己的傷口撕下一大口血肉,這才得以鬆開一爪。

  他怒火中燒,憤怒地用爪子抵在那隻瘦弱靈狐的肚子上,試圖掏開她的肚子,挖出她的腸胃。

  極黑的眼瞳閃過一絲異色,似是意外於身下這隻狐狸的憤慨與瘋狂,但很快折磨驚異之色便被淡淡嘲諷所代替。

  他的四肢以斷,對她又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無力的抵抗換來的卻是更為強烈的報復。

  她仿佛不畏疼痛一般,用力瘋狂沉浮。

  陵天蘇眼皮一翻,從來沒被人欺負得這般狠絕過,只覺得身體快要被對方折斷,疼得他難以壓制身體的戰慄。

  但與此同時,他終於也感受到了強大的對方,也產生了一絲顫抖。

  一想到自己並非單方面的遭受傷害,心中竟是有所欣慰。

  整個冰窟之中,沒有多餘的聲音,在一片綠幽幽的視線下,有的僅剩心跳,喘息,廝磨的氣息。

  對於這絕望的現實,陵天蘇並未放棄抵抗,在遭受那慘烈的報復後。

  他仍是毫不示弱地撕扯下自己其餘三肢上的血肉,任由喉嚨間的骨骼在對方利齒之下咯咯作響,他仍在奮力反抗。

  對於他的執著,那隻瘦弱靈狐眼底深處不知回想起了怎樣的時光,微微有些動容。

  這使得她動作不再如方才那般粗暴,任由那斷裂的四肢在她身上抵抗不斷,只是她的牙齒卻從未離開他的喉嚨,就像餓狼咬住獵物一般,誓死都不鬆口。

  因為在極度飢餓之下,餓狼放棄口中的美食,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她進食的動作稍稍溫柔,卻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就這樣,一夜時光匆匆而逝。

  裴青雲提著裝滿平日陵天蘇最愛吃的雞腿飯盒,帶著某種心虛,來到冰庫門前。

  她看著輪崗看守的同門師妹們,問道:「如何,一夜過去,狐狸他還好嗎?」

  那兩名女弟子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面色訕訕:「師姐你問這話可有些多餘,折騰了一夜,能好到哪裡去?」

  裴青雲面色微黑。

  「不過裴師姐你放心吧,狐狸體質不是一般的好,現在裡頭還傳來動靜呢,不信你聽聽。

  放心,還活著,待會兒放出來的時候肯定是被折磨不輕,不過只要活著,你那靈藥也多,回去將養些時日便又可活蹦亂跳了。」

  裴青雲面色微紅,嗔怒道:「聽聽聽!聽什麼聽!我們好歹也是鳳隕宮門下弟子,清心寡欲修行多年,怎能去聽一群妖獸的牆角,行了行了!趕緊將狐狸給放出來吧,最近我總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呃……什麼不好的預感,不過是一隻狐狸罷了,師姐你也別想太多了。」

  「不是,我總覺得,隱小師姐若是知曉了此事,應該會很生氣。」

  那名女弟子哈哈笑了兩聲:「那裴師姐您可真是多慮了,隱小師姐修行這麼多年,你何時見她生過氣?更何況,她那般淡泊如冰水般的神仙人物,怎會為了一隻小狐狸而生氣。」

  「別廢話了,先不論隱小師姐,狐狸怎麼說也是我養的,也算我半個崽了,折騰了一夜,我都有些心疼了,趕緊將他放出來吧。」

  ……

  ……

  (ps:北北向大家保證,這是天蘇最後一次當弱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