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輕衣輕呵道:「可我是世子妃,現在你若是聰明的話,應該跪在地上像我行禮,親吻我身前的大地,而不是用這般蠢姿態來說這種蠢話。」
犀利的言辭絲毫沒有打退他的決心,倒不如讓他顯得更為興奮。
他漲紅著臉道:「可你並沒有和他成婚不是嗎?況且世子已經死了,你又不可能真嫁給他當寡婦。
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鑑,天地可證!你相信我,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定為你所向披靡,征戰沙場,建下不弱於葉家的戰功,讓你風光一世!」
喉嚨間的癢意又開始刺痛,她強壓下不適,呵呵一笑:
「可我現在就已經比你風光了,如今的我是全京都權貴的救命恩人,就連你的狗命,也是我施捨給你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跟我談你的理想,你的豪情壯志。」
「不過你若是在一會還能夠堅持現在這個念頭,我便……」
燕天罡雙眸發亮,充滿期待:「輕衣你待如何?」
駱輕衣緩緩轉過身來,隱於風雨另一半張臉也隨之顯露全顏。
那是一張黑紅遍布、如一隻只毒蜘蛛肆虐殘忍猙獰的臉,美感全無,只剩醜陋與毒惡。
就在她這麼轉身一瞬的時間裡,那半張臉的毒意便終於不受控制的遍布蔓延她整張臉,看起來如同從地獄毒水裡爬出來的醜陋惡鬼。
再無小南風雨佳人的半分影子。
天地之間的雨幕洗禮也洗不淨她身體上的黑紅毒污。
在燕天罡僵硬的面孔神情里,駱輕衣眉眼含笑道:「我便……真是佩服死你了。」
「嘔!嘔!嘔!!!!」
燕天罡如見惡鬼,又如見什麼極為噁心醜陋的東西,連連後退狂嘔,踩出來的疾步將雨水飛濺,打濕了褲腿衣衫。
此刻他眼中的濃郁情意愛慕尚未來得及完全散去,再配上他這麼一副驚恐交加的絕望扭曲表情,實在是嘲諷意味十足。
看到這一幕,駱輕衣從輕笑逐漸轉為大笑,從大笑轉為仰天狂笑。
二十年,她第一次這般失控肆意狂笑。
風雨瀟瀟微雨,細綿小雨在她黑紅的眼眶裡蓄不出半分朦朧水意來。
微雨之下,有人無聲哭泣,有人癲狂大笑。
有人高倚閣樓小窗,低垂眼眸,四尾散地,喪失魂靈。
「咳咳咳……」
中止那風雨里笑聲的是抑制不住的咳嗽之音。
駱輕衣雙手捂唇,狂咳不止,黑髮自她消瘦的雙肩垂落,很快那烏黑猩紅的血沾滿了她的唇齒,她的雙手,她的衣袖。
可她眼眸仍是彎的,嘴角仍是微翹著的,顯得很愉悅。
她凝視著燕天罡那宛如身後有惡狗追跑而倉惶奔跑的狼狽背影。
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見,她極為艱難的止了咳嗽,嗓音沙啞:「並未成婚,不代表著……我們不會成婚。」
三日後,一切回歸安寧的京都里,傳來世子娶妻大婚的消息。
……
……
鳳隕宮,坐落於靈界太古七絕靈山之一的九齊山。
九齊山中傳奇無數,最為廣為人傳的便是此山是由盤古創世時期,曾經遨遊星海,驚天動地,召喚星火,臣服於神界帝尊坐下的創世神靈鳳凰涅槃歸隕之地。
以骨化神山,以血肉化萬千鳳火神殿。
山中自古而結下風雪梧桐,知時知令,梧桐百鳥不敢棲,唯有身懷宙宇的神鳥之王鳳凰擇木而起。
創建鳳隕宮的初代宮主,身懷神裔血脈,可被神山鳳火收容。
一手創下靈界勢力鳳隕之名,以護養雛鳳成年一展高飛於神界為己任。
九齊山,內含十三主峰,三十六內閣,七十二外閣。
鳳隕宮記名弟子則居住在外山山門以外,負責看守山門。
外門弟子則居住在外山山門以內負責看守七十二外閣。
內門弟子則居住在內山山門之中,負責看守三十六內閣。
而九齊山內十二主峰則是鳳隕宮真傳弟子以及其上長老師尊們居所之地。
其主峰靈氣充沛,高山巍峨,更有遠古遺脈靈流,是極佳的修行洞天福地。
剛修完晨時課業的裴青雲與一眾同門師姐妹們踩著青石山道返回居所蘇雲閣。
蘇雲閣正是鳳隕宮七十二外閣之一,立於山巔之上,能夠看到遠處連綿雪山巍峨,彼方熊熊火殿在天地大雪間裡難消難滅。
一輪旭日東升,日光生生鋪入山間清泉里,在飛濺的泉水清澈浪花里,傾灑出點點碎日金光。
鳳隕宮每日清苦修行,光是晨時課業的劍課修行都是極為辛苦鍛人。
裴青雲額有淺淺薄汗,席地坐在閣樓小梯上與幾名師姐妹們難得偷閒,飲上一壺山間冷泉。
裴青雲面朝東際,俏臉之上帶有微微黯然失落。
這時,她身邊一名交好的師妹看到她面上神情,不由出聲道:
「裴師姐何以神色如此沮喪,師妹可是聽說裴師姐前些日子從岷歸雪山中意外獲得絕種稀世靈果往生果,有著提升修行境界極為顯著的效果,更能續命千年之久,你怎麼還這般愁眉苦臉的。」
裴青雲心中有苦難言,雖說她的確是成功獲得往生果。
但與此同時,也因為她撿了一隻小狐而導致隱師姐消耗了極為珍貴的滄海星魄。
此事宮主尚未知曉,故而禍事還未臨頭。
隱師姐也曾親口答應過她,不會將此事緣由告知宮主大人。
可自岷歸雪山回歸之後,裴青雲的一顆心怎麼也無法落定。
她清楚知曉,距離隱師姐修行功法再度失衡反噬之日也極其之近,若是真出了事,此責非她能擔。
況且岷歸雪山一戰,雖說她無傷而歸,但對於慘敗於那一眾隱世宮外門弟子之事仍舊耿耿於懷。
諸事不利,那往生果的確最後落入了她的口袋之中,且不出任何意外的帶回了宮門之中。
可她的貼身宮門鳳劍也在那一戰之中折毀。
鳳劍是隱世宮內門弟子的身份象徵,是在進入宮門之日,由授劍長老親自授予鳳劍。
每一名內門弟子只有一把,極為珍貴。
佩劍損毀,那便意味著技不如人。
對於鳳隕宮弟子而言,是一件極為恥辱之事。
更遑論她是被一群實力不過凝魂的外門弟子打敗損劍。
如此情況,宮門之內的鑄劍長老不會無償替她修復鳳劍,唯有提供出等價的貢獻點才可。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將那枚往生果兌換成了等值的貢獻點,用以修復鳳劍。
如此算來,倒還真是空手而歸。
裴青雲面上苦笑一陣,目光微閃,看到樓宇東籬下處,一道靈活的白色小影在山草里竄來竄去。
圓圓地小腦袋從草堆里拱出,一雙湛藍像水洗過一般的眸子滴溜溜地打量著眾女,一點也不怕生。
尖尖長長的狐狸嘴裡還吊著從小廚房新偷來的一隻油汪汪雞腿。
正是她獲得往生果當日被隱師姐撿回性命的那隻小狐。
裴青雲面容無奈地衝著那隻小狐招了招手:「狐狸過來,你這又是去蘇雲閣廚房偷雞腿了?要是讓王師妹知曉了,又要拿擀麵杖抽你了。」
若說岷歸雪山唯一的收穫,怕是只有這隻品種普通的小白狐了。
原本還想著就算這隻小狐狸資質普通,可怎麼說也是從隱師姐那兒獲得了滄海星魄蘊體養魂。
再廢的凡體若得如此一塊凝實雄厚的滄海星魄,如何乾枯如死海的丹田氣海也能夠充盈波浪滔天。
若是好好將這隻小狐好好培養一番,訓成妖獸坐騎也是一件極為美妙之事。
可她將這隻小狐好生探測了一番,卻是發現它體內氣海嚴重虧空,難蓄方寸元力,一點戰鬥力都提升不起來,身板也永遠的只有這麼大。
莫說成為一方呼風喚雨的強大妖獸,怕是連成為一隻代步的坐騎都能給她一屁股壓死了。
裴青雲憂傷的想著。
有人看到小狐在草叢裡探頭探腦,女人的天性自然是對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大發愛心,連連招手逗弄。
陵天蘇入鳳隕山門,在這群女子的悉心照料之下,體內傷勢大有好轉。
內門弟子的物資藥物總是不缺乏的,幾日功夫下來,燒禿掉的毛髮都蹭蹭得長了回來,圓滾滾地模樣實在是招人疼愛。
看到眾女朝它招手,喜滋滋地搖著尾巴就從草叢裡晃了出來。
「小傢伙,來來來,來姐姐這,姐姐這有上好的凝脂甘露,喝完身體棒棒哦。」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隻小狐狸當初在咱們這的時候那般凋零模樣,如今倒是生養圓滾滾的了。」
「啊哈哈,能不圓滾嗎?每日偷吃廚房的燒雞燒鵝,王師妹都快給這小傢伙煩死了。」
一片歡聲笑語之中,陵天蘇慢悠悠地晃蕩著腦袋。
結果……除去它脖兒上除了掛著那一串古銅小鈴鐺以外,還勾著一條細細的白緞軟繩,細長的軟繩後面,掛著一片柔軟布料。
待看清那布料的款式與模樣後,眾女口中調笑之語頓時停歇下來,面色古怪的看著向她們蹭過來的小狐狸。
陵天蘇撲通一下,十分靈活的竄入裴青雲的膝蓋上,很是聰明地用前爪捧著雞腿啃著,沒有讓那油漬蹭到半點在她衣物上。
眾女凝視良久,終於有人慢慢地伸出一隻手來,拈起他背後掛著的衣物。
面色極其古怪憋笑道:「這隻色狐狸,從哪裡偷來的姑娘家肚兜,這也忒有本事了吧?」
(ps:那麼問題來了,猜猜這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