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說什麼王權富貴

  顧家家主哈哈大笑,雙眸之中似有烈焰洶濤:「命既然是自己的,又何必求人!有那本事,你們倒是自己開爐煉丹!聒噪得要死,擾老夫清修!」

  雖說在如烈火滾沸的眾怒里,有著些許類似於潘白、雲瓊等人出言憤慨,直言呵斥這群人的瘋狂。

  可在劇毒攻心的死亡威脅面前,這群平日自恃善德治世的名家貴人們已經全然脫下了偽裝的人皮,露出猙獰、自私的本性。

  就連天子膝下,不少一國皇子公主都憤憤難平,勃然大怒,脖頸之間青筋鼓脹。

  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將葉家一眾黃侍生吞活剝。

  一時之間,潘白等人都被暴亂人頭攢動的眾人紛紛傾壓覆蓋。

  更有甚者,曾經那位與潘白齊名南嶺雙劍的孟子愉都面目猙獰地抽出長劍,與之激戰起來。

  就在氣氛愈發僵硬繃緊時分,咣當一聲玄鐵重門開啟之音。

  自陰影處忽然現出一道纖長消瘦的身影,一襲淡色黃衣質地輕盈,衣袖間繡著的淺淺鍍金絲線在光影交錯里隱約閃著華澤。

  女子目光平靜地看著堂內動盪局勢,澄明如鏡的眼眸古波無瀾。

  原被習慣以懷抱姿態的承影此刻卻是改了方位,懸在了腰間。

  因為她此刻如玉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藥灰與污漬。

  看到這名女子的出現,整個場間的人都止了手中的動作。

  原本仿佛噴著熊烈怒火的粗重呼吸聲在這一刻也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聲。

  那是對求生的謹慎欲望。

  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那群人看待駱輕衣的目光。

  露骨,猙獰,醜陋,憤怒!以及渴望!

  潘白與孟子愉同時收劍,潘白看向駱輕衣眼神一如既往的謙虛尊敬,還不忘行執劍之禮。

  可潘白的腰還未甚至,便聽得他身後孟子愉那陰厲至極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便是葉家黃侍?葉家的世子妃?一個人躲起來當真是好輕鬆,好愜意啊。」

  不復以往的故作溫和眼神,此刻早已被陰毒所代替,視線如同刮人的刀子一般在駱輕衣那張姿容清秀的臉上打著轉。

  看著她潔白無瑕的面容,他越看越怒,道:「可真是好手段,屍瘟毒爆發,所有人就連葉公都不能倖免於難,如今場間唯有你一人,肌膚雪白如玉,毫無毒氣入體的徵兆,如此想來,你必是有了解毒之良策,又何必藏私!」

  駱輕衣抬起玉臂,輕攏鬢間髮絲,似笑非笑道:「方才我聽到有人誇我上一代黃侍首領散功救人,風采逼人?」

  那位夏家年輕弟子頓時皮笑肉不笑道:「你還記得上任黃侍首領,看來你的良心還沒有被狗吃掉!

  不錯,上代黃侍捨己為人,捨生取義,是我輩之楷模典範,你若不想污了葉家黃侍軍之名,理應效仿!」

  駱輕衣面上笑容未減:「看來你十分贊同認可上代黃侍首領的做法?」

  夏枉知挺胸抬頭,義氣凜然:「舍我為蒼生,人人敬畏而效仿,如此大晉才能延綿萬古,武運隆昌!」

  「好好好……」駱輕衣面上笑意愈發濃厚,清澈的眸子掃視那群人。

  她輕笑道:「你們心心念念的解藥自是有的,也能夠解當下之危,既然你這麼游覺悟,當真也是解了我一大麻煩事。

  實不相瞞,如今這解毒之丹藥還差最後一位藥引,正是各位修行者的心頭血,不知這位姓夏的小兄弟可否能夠捨生成仁,救救大家啊?」

  聽到有藥可醫,這群人非但沒有得到半分理智,反而愈發眼眶狂亂赤紅,個個喉結滾動,猛咽口水。

  話頭又是一轉地看著夏枉知,聲音卻是詭異的溫和勸慰,猩紅的微笑模樣不禁讓夏枉知毛骨悚人。

  「夏公子,你方才也說了,捨身取義,你欣之嚮往,如今這良藥就在眼前,區區一些心頭血對於修行者而言,實在是不算什麼的,對嗎?」

  夏枉知冷汗狂沁,張啞著嘴巴還未來得及說話。

  便聽得駱輕衣帶有一絲笑意的聲音再度響起:「哦,忘記說了,解藥所需分量頗多,心頭血的數量應該是要致命的,修行者也扛不住。」

  眾人沉默不過片刻,又有人發出無謂的笑聲:「捨己為人,夏公子願意效仿當年黃侍首領,呵呵,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是啊是啊,若是解毒丹藥製作出來,夏家家主也就是您的親生父親也能因此而獲救,實在是父慈子孝,令人艷羨啊。」

  「有道理,如今一舉成就仁義之名的機會就擺在了夏公子面前,還望夏公子牢牢抓緊啊。」

  「我……」夏枉知猙獰的面容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懼意。

  他忽然發現,那些如欲吃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不再是僅僅針對黃侍眾人。

  這如火如荼的視線如今卻是轉眼之間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似是看出了他面色的遲疑與畏懼,這群人頓時暴露出了野獸的兇狠。

  有人上前一步,目光死死鎖定夏枉知:「還是說夏公子不願!但這裡所有人都關係到大晉生死存亡,還有你的親生父親,你若拒絕!你便是千古罪人,萬死難辭!」

  「不錯!既想成就英明,怎能不付出點代價!」

  夏枉知此刻哪裡還剩半點囂張氣焰。

  這才想起自己的父親,目光哀求的看了過去。

  夏季侯心中沉怒,大罵一聲蠢貨!

  一開始便提醒了你這蠢貨謹言,你偏偏不聽,如今惹火上身又有誰能夠護你!

  看到連自己的父親都偏開了他的視線,夏枉知心中頓感悲涼,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好不公平。

  當即就崩潰大哭出來,目光兇狠地瞪著駱輕衣:「憑什麼要我的心頭血!我又不是治病救人的醫者,你才是!為何你不去死,取你自己的心頭血!你怎麼就這麼自私!」

  面對這可笑的發言,駱輕衣卻是斂去了面上的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我要開爐煉丹啊,沒了性命空有藥引你會煉丹嗎?」

  面上神色居然還很是無辜。

  「不錯,駱姑娘大仁大義,開爐煉丹救人,夏公子怎能還想著妄奪她人性命來成全自己,這與你方才說的話完全不符啊!」

  「大傢伙別廢話了,時間緊迫,夏公子無法下定決心,我們來幫幫他吧?」

  「好好好……此言有理!」

  頓時,一眾人蜂擁而上,一隻只布滿膿瘡醜陋的大手帶著濃郁的死亡氣息朝著他貪婪抓來。

  夏枉知目光驚駭絕倫,心中只覺得這些噁心醜陋手掌的主人就像是一隻只餓狼,正欲將他從裡到外,所有的血肉內臟都含著血污一同分食咽下。

  遍體寒涼!

  他雙目涕零直下,淚水滾至傷口之中更是痛得撕心裂肺。

  他揮舞著手中武器,下身也不知何時連連失禁,卻全然未察的失控大吼:

  「別過來!你們他媽的別過來!這不關我的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眾人扯下衣帶狠狠打結,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的綁在駱輕衣面前:「世子妃殿下,現在可以了吧?」

  駱輕衣嘖嘖兩聲,卻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失禁騷 味連連後退兩步。

  用一種很是遺憾的神態說道:「真可惜,他毒氣已經很深了,他的心頭血沒用啊,不如這樣好了,你們自行擇定人選,我先去看我的藥爐子了。」

  說著,她便留下一群呆滯茫然的人群朝著天子御座下方的那位紫色身影招了招手:「還煩請紫渃公主為屬下試藥。」

  見這一把火居然燒到了秦紫渃身上。

  一直閉口不語的天子驟然眼眶大睜,似含雷霆之怒,直射駱輕衣:「你不要太放肆了!」

  「父皇。」秦紫渃卻是柔柔起身。

  紫色面紗之下的臉也淺有碧綠色的線文流轉,只是不深。

  這一現象無關修為,而是她那煉器師父一直以那口『破鑼』為她護體,因而所受屍瘟毒不必他人那般深烈。

  「不過是試藥而已,難道父皇還信不過葉家軍嗎?」

  秦紫渃欠身行禮,禮儀周道,卻再未多看天子一眼,轉身利落的跟隨者駱輕衣今日鐵門暗侍之中。

  皇袍之下,一隻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天子早已料想到了如今這個局面,屍瘟毒雖然恐怖,但他一直深信,只要犧牲葉家黃侍一人,便可度過此次毒瘟之劫。

  而他一直也很相信葉家軍,相信那位黃侍女子定然不會拒絕。

  可直至發生了剛才種種,他看到那名女子從容的周旋在那群亡命之徒的瘋子之中。

  在如此絕望之境裡還能夠如此玩弄人心,他一時之間也有所動搖。

  難不成她成了世子妃,即將享受到王權富貴,便……不想犧牲了?

  天子冷汗沁沁,憂心慎重。

  鐵門合攏,滿是藥香殘灰,一方丹鼎懸空立於暗室中央,底部丹火燒得正旺。

  駱輕衣很快取來一碗散發著清郁藥香的碧色藥汁,遞給秦紫渃道:「喝吧。」

  秦紫渃解下面紗,沒有猶豫端過直接飲下,一滴不剩。

  對於這份信任駱輕衣沒有意外,但還是含笑道:「這麼相信我?」

  (ps:有人說北北最近劇情很應景……真不是啊,這是前些日子寫好的存稿啊,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