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
慕容衡冷眼斜視,看著陵天蘇難得語氣帶著一絲責怪意味。
「世子殿下殺人手法倒是一絕,只是手段還不夠殘忍,人都尚未死絕,若是殿下不忍下手的話,倒是可以交給衡兒,定然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顧瑾炎滿臉古怪的看了一眼慕容衡。
雖然在短暫的相處里,他早已見識到了此女的不凡手腕與非比尋常的魄力,可平日裡待人都是一副溫和動人模樣。
今日這般面不改色的說著殘忍的話,凌厲之中透著無情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
即墨蛛陰陰惻惻的看了一眼慕容衡,目光冷得好似陰鬼看人。
不過當他目光真正觸及慕容衡身上是,卻感受到一股神聖至上的無形力量將他眼眸刺痛。
他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冷笑更甚。
陵天蘇提了提即墨蘭澤的下半身,看著慕容衡道:「別那麼大的敵意,真正的盧驚野已經死了,如今寄存在這具身軀裡頭的,可是別的東西。」
陵天蘇的一番話不禁讓庭院裡的人身體都一陣涼颼颼的。
顧瑾炎擼了擼袖子,道:「別的東西?那是什麼?」
陵天蘇不好解釋陰剎皇朝的存在,只好含含糊糊的答道:「嗯……你可以理解為怨靈這種存在。」
這番解釋饒是即墨蛛陰都忍不住額角青筋暴起,差點直接詐屍而起。
「你才是怨靈,你全家都是!」
陵天蘇睨了他一眼:「我怨靈?小爺我能吃香的喝辣的,能傳宗接代,你能嗎?能嗎?
就知道在這裡牛氣,被人扯成兩截了,不還得勞駕我給你縫補回來,還想重新待在這身體裡頭就給我老老實實的閉嘴!」
即墨蛛陰滿目陰沉,卻沒有再答話。
因為他知曉,跟這小子扯道理,道理是永遠站在他那一邊的,不如索性閉嘴。
陵天蘇扛著兩截的小皇叔,暗自感嘆了一句您老人家好歹也是個皇族吧,混成這副悽慘模樣簡直是太不中用了。
隨便尋了一間偏房,陵天蘇命慕容衡送了些針線過來,然後開始一針一線開啟了血淋淋的縫補之路。
原本這種縫補的活計陵天蘇想直接甩手給慕容衡來干。
可看著慕容衡顫巍巍拿著銀針,一副從生理上難以接受的模樣。
陵天蘇可不懷疑她對著離人盧驚野的皮囊會突然來上那麼狠狠一針給他扎個透心涼。
無奈之下,只好苦巴巴的自己動手。
即墨蛛陰眼皮抽搐的看著自己肚子上被縫補的歪七扭八的痕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
「看來你對我所知的信息真的很感興趣,堂堂世子殿下,竟然也會行那縫補屍體的活。」
陵天蘇抬首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還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有話就說啊。」
即墨蛛陰倚靠在床沿之上,緩緩閉眸,語氣變得遙遠:「在我出生的前幾年,父皇對我極盡疏離淡遠,我以為我吃掉手足兄弟,那是我的命。
直到後來,隨著我漸漸修為有所成就,才知曉原來我的命是他人替我改好了的。」
陵天蘇點了點頭,手中染上鮮血的黑線在手中打了一個結,然後用剪刀剪斷。
在身體相連的瞬間,陵天蘇感受到即墨蛛陰體內強大的生命力在斷裂的傷口內開始修復癒合。
他放下剪刀與針,然後緩緩吐露出兩字:「冥族。」
即墨蛛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道:「不錯,正是冥族,冥族位於陰界的九幽之下,對於陰界之事,不說了如指掌,但其中七八卻也是清楚萬分。
在冥族尚未被封印那極淵之下時,陰界的死靈不知在冥族手中吃了多少暗算與苦頭,說起來,帝子那封印一劍,倒也是實打實的拯救了蒼生。」
看著冷僻的即墨蛛陰都絲毫不掩飾對於那位帝子的客套與尊敬,陵天蘇失笑搖了搖首。
若是他再年輕個幾歲,定然會拍著胸脯十分嘚瑟的說:「看我看我,我可是那帝子唯一的傳人,還不快快膜拜一二。」
可惜他早已不是當初那位天真的南族少主了。
陵天蘇失笑了片刻便斂去笑容,看著即墨蛛陰認真道:「小皇叔是想說,你在這永安城之中,遇見了冥族?」
即墨蛛陰驟然就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不僅如此,那個冥族怕還不是那麼簡單,我能夠感知到,他體內的氣息正是攪亂我氣運的那個。」
難怪……
難怪這傢伙會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出了王府,感情是去復仇去了,結果呢……
仇沒能抱成,自己倒是反著被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帶點腦子吧,小皇叔!
人家可是在你尚在娘胎的時候就將你暗算得徹徹底底。
如今還想著大大咧咧的就此去找場子,不反被收拾那才怪了。
不過……
這永安城怎會還有冥族的存在?
大碑尚且完好,它們又究竟是如何破解封印的?
不存於世的冥族似乎在近年以來,打破了天地間的規則與束縛,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人間興風作浪。
如今惡鬼都開始在烈陽下行走,怕是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更為恐怖的東西即將甦醒過來吧。
「冥負。」即墨蛛陰突然吐出兩字。
陵天蘇微微一怔:「什麼?」
即墨蛛陰 道:「冥負,那個冥族人的姓名,在億萬冥族生靈之中,以冥為姓的,除了冥王……那便只能是十冥主了。」
陵天蘇面容頓時變得無比苦澀。
他有些自暴自棄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喃喃澀然道:「這還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冥王,那可是堪比神靈的存在。
就連神帝都無法傾覆毀滅的遠古冥魔。
當然,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是冥王尚且在絕對的沉睡之中。
而京都之中的這位冥族自然不可能是冥王。
但是冥主……亦是如今的他不可抗衡的。
一名冥主可掌管百萬冥兵,一方冥河殺域。
他實難想像這樣的存在參與了人間九州的戰爭之中,這勝利的天平將會傾壓至何等地步。
「為何會如此突然,我可是記得十冥主皆以沉睡封印為代價,以身蘊養那冥王整整四十萬年,怎麼可能說甦醒就甦醒過來了?」
即墨蛛陰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樣子:「那這你可得當面好好問問他了。」
陵天蘇艱難起身,理了理衣袍道:「不管如何……這場仗還是要打的,不管敵人有多強大,只是小皇叔你也很想報仇吧。」
即墨蛛陰淡淡道:「三日後,我會隨你參加那場宴會。」
得了承諾的陵天蘇沒有半分輕鬆之感。
他苦澀的笑了笑。
重擔一個接一個而來。
本以為只是一個趙家。
卻不曾想竟然牽連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今溯一又不在身邊,陵天蘇還真是有些不知從何應對的感覺。
瘟毒、趙家老祖、賀家倒戈、還有其中一位不明世家的威脅、冥主……
這些還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威脅。
陵天蘇現在甚至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及那些可能致命的微末細節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陵天蘇開始了緊迫的修煉,雖然時間只有短暫的兩日,但正因為如此,才正是不可有著半分鬆懈。
盤膝坐在床榻之上,運轉昊天心經,一氣呵成。
身體表層頓時在屋內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
而進入狀態沒過多久,房間的大門就咯吱一聲,被一隻玉手輕輕推開。
陵天蘇眉梢微動,卻未睜眼。
慕容衡提著裙擺躡手躡腳的轉身關好門窗,便屏住呼吸的爬到陵天蘇身旁。
她取出那枚龍形帝蘊玉,放於身前借著陵天蘇身上散發而出的昊天神聖氣息,亦是盤膝捏訣,進入修煉狀態。
而帝蘊玉緩緩凌空虛浮,龍形玉佩之中,依稀可見一道道金絲宛若流水一般越聚越多的在其中盤旋不斷。